次日,两人早早启程,用了半天时间就赶到了伽容城,这座边塞小城出乎意料地规模庞大,比河罗郡城还要繁华许多,来往的商旅驼队川流不息,城中街上热闹非凡,这让在荒野中穿行了好几天的阿易顿时眼前发亮。
只因这里地处两国交界,贸易繁荣,前来谋生的年轻男女自然也多,阿易现在依旧性欲旺盛,几乎和饿狼无异,情不自禁地盯着街上的各色美女看个不停,路过街边的一家妓馆时,更是被里面那些风骚女人露出的雪白肌肤给吸住了双眼,简直挪不动步子。
一开始蓝葵还没注意到这一点,当她发现之后,一双凤眼几乎要冒出火花来,对着阿易冷声道:“你再乱看那些女人,就别再跟着我了!”
阿易吓得赶紧收回视线,可是心里还是郁闷且迷茫,他非常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看一看其她女人,主人都要这么生气。
蓝葵一路上又不怎么理他了,只是带着他走街穿巷,来到一处僻静的小阁楼外,她伸手敲门,却没有人回应,反复敲了好几下之后,那扇铜褐色的枣木大门才被仓促打开。
“谁呀,这么早来打扰……”一个满面倦容的女人打着哈欠开门道,她开门之后才开始戴上自己的金丝眼镜,像是刚睡醒一样,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松松垮垮地穿着一身淡紫色的睡衣,一头栗色长发披到腰间,皮肤白皙,面容俏丽,两颊略带一点可爱的婴儿肥,如果不是眼圈有些发黑,倒还真算是个美人,“诶,你是……”
她揉了揉眼睛,扶着眼镜看清来人之后,突然精神一振,欢笑着伸手捧住了蓝葵的脸蛋,捏了两把之后就扑上去将蓝葵抱住,乐呵呵地道:“哎呀哎呀,稀客稀客啊,您老人家怎么来我们这小地方了,快进来快进来。”
阿易在后面已经看呆了,他还从来没见过谁能和主人这么亲昵,不禁对眼前这个女人升起十二万分的羡慕。
蓝葵则一脸嫌弃地把她推开老远,冷着脸自顾自地走进门去,示意阿易跟上,似乎并不打算向阿易介绍这个女人。
阿易进门后才发现,这屋子里乱糟糟地,各种衣物甩得满地都是,唯有大厅后面稍微整齐些,十多排三人高的大书架上分门别类地摆放着无数或新或旧的书籍,对于他这么个半页书都没看过的人来说非常稀奇。
“啧啧,还是这么冷冰冰的,蓝葵你真不可爱……”那女人被推开后也不生气,撅着嘴埋怨道,“咦,你怎么好像变年轻了?难道你终于转了性,知道注重自己的容貌了?你用的是什么复颜药剂啊,告诉告诉我呗,改天我也弄点儿试试……”
她正絮叨着,然而一瞥眼看到蓝葵身后的阿易,一双水润的大眼睛瞬间闪亮起来,满面兴奋地扑到阿易面前,挽住他的脖子,对蓝葵兴奋道:“哇!蓝葵蓝葵,这…这是你儿子么?长得真俊俏啊!和你一样好看呢……”
蓝葵迈出的脚步一下就僵住了,脸上的表情像被冻住了一样,整个人凝固在原地。
那女人却没在意这些,转过头来,无比柔媚地望向阿易,“小哥,你叫什么名字啊?今年多大了啊?”和跟蓝葵说话的语气不同,此时她的声音要多软有多软,这让许久没有碰过女人的阿易很有些招架不住。
“我…我叫阿易…今年…十八岁吧……”阿易的脸色已经有些羞红了,不好意思地回答道,“那个…这位姐姐,你为什么…为什么说我是主人的儿子啊?主人她明明那么年轻的……”
“主人?你是蓝葵的奴隶?不对啊,她以前从来不收男奴隶的……”那女人挠了挠头,一副困扰的样子,但随即又坏笑道,“还有啊,你别看着她年轻,其实她已经……”
她还没说完,一只纤细莹润的手掌就猛地捂住了她的嘴,蓝葵黑着脸把她从阿易身上拽了下来,拉到一旁,在她耳边带着杀气威胁道:“芙梅尔,你要是敢向他说起我的年龄,我就把你的藏书烧个干干净净。”
芙梅尔只觉背后冷汗直流,连忙自己捂住了自己的嘴,冲着蓝葵一个劲地挥手,蓝葵这才放过她,转身对阿易道:“这是芙梅尔,我的一位旧相识。”
芙梅尔立即贴回阿易身边,抛着媚眼娇声道:“初次见面,我比你大上几岁呢,你就叫我芙梅尔姐姐吧。”
蓝葵在一旁打了个冷颤,心想多年不见,这女人一点儿都没变,脸皮还是那么厚,明明和自己岁数差不多,还在阿易面前装嫩,要不是怕暴露自己的年龄,她早就出言揭穿了。
“嗯,好,芙…芙梅尔姐姐……”阿易很听话地叫道,惹得芙梅尔心情大好。
“喂,蓝葵蓝葵,他到底是你什么人?真的是你的奴隶?”芙梅尔突然回头确认道。
蓝葵犹豫了一下,微微点了点头,虽然她内心已经接受了阿易,甚至认定了这个男人,不过她还是很倨傲地维持着自己作为主人的身份。
“那我就不客气了。”芙梅尔顿时放下所有顾虑,笑眯眯地在阿易脸上狠狠亲了一口。
蓝葵只愣了一瞬,就猛地伸手用念力将她一把甩开,好在她也是法王层次的修为,轻描淡写地释放念力稳住身形,这才没有摔在地上。
“你这是干嘛啊?你的奴隶而已,我碰一下都不行啊?”芙梅尔鼓起两颊没好气地道。
蓝葵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一时间又是羞窘交加,只能侧过脸敷衍道:“好了好了,算我错了行了吧,我来找你是有要紧事的。”她望向阿易,“阿易,把上衣脱了,给芙梅尔看看你背后的那个图案。”
阿易刚才被亲了一口,正恍惚着,听见蓝葵的命令,他才回过神来,开始脱解上衣。
然而当他脱光之后,芙梅尔看着他那修长匀称的少年身姿,和那一身结实饱满的肌肉,简直像阿易看到蓝葵一样,不住地咽着口水,再度朝阿易扑了过去,一脸兴奋地在他的小腹和胸膛上摸来摸去:“天哪…阿易,你的身材…真是…真是棒极了!”她摸着摸着就摸到了阿易的两颗乳头处,“这里竟然还是粉色的!太可爱了!我……”
芙梅尔正揩油揩得不亦乐乎,突然发现背后像被火烤似的有点灼痛,回头看时,蓝葵手里正虚握着一颗巨大的火球,作势要往一旁的书架上砸去。
芙梅尔赶紧拼命地哀求蓝葵手下留情,恋恋不舍地放开了阿易,让阿易转了个身,开始研究他背上那颗紫黑色的眼球图腾。
“咦,这个图案是……”芙梅尔面带犹疑地看了一会儿之后,突然灵光一现,挥手从不远处的书架上取来了一卷老旧的羊皮卷轴,摊开之后细细研读,表情不断变幻,似乎很是难以置信。
半刻钟之后,芙梅尔抬起头来,向阿易询问他的来历和身世,阿易只说自己是个孤儿,从小在他们村里的村长家过活。
芙梅尔不禁皱眉,又向蓝葵问起阿易是否曾有过异常变化,蓝葵就把阿易在浮泽山涧时的种种异象说了出来,芙梅尔听完点了点头,似乎是得出了确切的结论。
“蓝葵,你听说过卡洛尔么?”芙梅尔突然问道。
“嗯,当初我老师给我讲大陆历史时提到过,那是第三纪元艾萨大陆被侵略时,魔族中最强大的魔王。”蓝葵点头答道。
“根据古籍记载,当时魔王卡洛尔之所以最为强大,就是因为他的体质极为特殊,我们这个世界的任何法术都无法对其产生效果,就连自然元素中的风雷水火也无法伤到他分毫,法师的精神力攻击更是会被完全隔离,可以说除了以肉身进行自杀式攻击之外,没有任何击败他的办法,所以当年那些初代勇者最后才会死伤惨烈。”芙梅尔徐徐道来。
蓝葵猛地回想起那天在浮泽山涧,阿易所展现出的骇人听闻的防御能力,就连奥安召出的熔火巨人也伤不了他,仔细想来,的确和那魔王卡洛尔极为相像。
“照你刚才所说,阿易似乎也有这样类似的能力,而且他背后的图腾也不简单。”她把羊皮卷轴上的某一处指给蓝葵看,上面赫然是一个紫黑色眼球图腾,“这本古书上详细描述过,卡洛尔的双翼上都有这样的图腾,阿易…恐怕和卡洛尔渊源很深……”
蓝葵面色复杂地看向阿易,似乎有些无法相信,阿易这短短十八年的生命都曾被她看个透彻,他这样简简单单一个人,怎么可能跟那种千年以前的魔王级人物有什么联系?
她挥手让阿易去偏厅等着,望着芙梅尔凝重道:“你觉得…他和卡洛尔是什么样的渊源?”
“不太清楚,不过你刚刚说他被一个骑士带走之后,就发生了异变,成了魔族的模样,这之间还发生了什么事么?他有没有受到什么致命伤?”芙梅尔疑问道。
“致命伤?当时有人用一种极为阴毒的暗器追杀过他,那种暗器我都防范不住,他应该中过那种暗器,而且是死里逃生。”蓝葵想起当时奥安使用的炼心石针,回答道。
“这就说得通了,他应该是半魔族,而且是魔王卡洛尔的后裔。”芙梅尔至此终于确定下来。
“半魔族?人类和魔族的混血?”蓝葵虽然阅历丰富,却也还是第一次听见这个词。
芙梅尔看着那一脸迷茫的蓝葵,不禁得意洋洋地炫耀起自己的知识:“也不全是,千年以前魔族入侵艾萨大陆时,各族女性都有不少被魔族奸淫导致怀孕,生下的后代就被称为半魔族,这个族类应该说是被整个世界抛弃的可怜族类,魔族不接纳这些混血弱者,艾萨大陆上的各个族群也都嫌恶他们体内肮脏的魔族血液,原本他们是毫无生存空间可言的,不过也许是神明垂怜,赐给了他们一项自我保护的本能。”
“所有半魔族出生之后都不会显现任何魔族的特殊体征,精灵所生下的半魔族就会是精灵,人类所生下的也就是人类,并没有任何异常,只有在遭遇灭顶之灾,生命垂危的时候,属于魔族的那一半血液才会苏醒过来,焕发出新的生命力帮他们渡过一劫,让他们恢复魔族的本来面貌和能力。”
“至于你之前所说,阿易当时似乎失去了理智,而且恢复成人类形态后,还瘫痪了很久,大概是他体内的魔族血脉过于强大,迸发出的能量也非同寻常,他还无法自由掌控吧。”
蓝葵听完便陷入沉思,眉眼低垂,看不出心事,就那么一直出神,还是芙梅尔等得不耐烦了,在她眼前挥手问道:“诶诶,蓝葵,现在你知道他的底细了,还要继续带着他么?他的魔族血脉苏醒没多久,随时可能异变成魔族的哦……”
蓝葵自嘲了笑了笑,无奈道:“不带着怎么办?难不成杀了他?”在这一点上,蓝葵丝毫没有犹豫不决,甚至偏执地暗想道,别说阿易是半魔族,就算他真的是活生生的魔王,自己也没法再和他分离了。
“当然不能杀了啊,你可以…可以把他送给我嘛…我又不怕魔族的……”芙梅尔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挽着蓝葵的胳膊哀求道,“你放心,阿易留在我身边,我一定把他调教得像猫一样温顺,决不让他沦落成魔族出去害人……”
时至今日,残存的魔族依旧经常作恶,烧杀淫掠屡见不鲜,只因魔族的生灵几乎都天生嗜血残暴,血脉苏醒后的半魔族也基本一样,迟早会被与生俱来的暴力和欲望所支配,泯灭心性中的善与仁慈,开始荼毒一方。
“不必了。”蓝葵轻轻甩开她的手道,心里却不断暗笑,哪里还需要她调教什么,现在阿易简直比什么猫都要温驯听话,“你也知道他是半魔族,怎么一点儿为民众除害的想法也没有?你这法王未免也太没责任感了。”蓝葵太久没见芙梅尔,忍不住对老友调笑一番。
“他还是个孩子啊!而且长得那么好看!说话也文文弱弱地,哪里像有害的样子?你叫我怎么下得去手啊?”芙梅尔作出一副委屈为难的样子,泪眼汪汪地又扑到了蓝葵身上,“好蓝葵,看在我们这么多年友情的份上,不就是个奴隶么?送给我会怎么样嘛?你不知道,我真的寂寞了很久了,好想……”
蓝葵听了,面露不悦,挥手甩开芙梅尔,往偏厅唤来了阿易,就要准备离开。
“诶?主人,先不要走,等一下吧。”阿易却是破天荒地阻止了蓝葵,跑去芙梅尔面前求助道:“芙梅尔姐姐,主人之前跟我说过,你学识很渊博,知道很多事情,我主人…她胸口上受了伤,你知道怎么医治么?”
蓝葵觉得心尖一暖,她只顾着细问阿易的事,连自己的伤势都不自觉地给忘了问了,然而阿易还是一直惦记着,这让她忍不住微微扬起了嘴角。
“受伤?”芙梅尔转向蓝葵,“你怎么受伤的,给我看看。”
蓝葵便让阿易暂时回避,解开了衣服让芙梅尔看她胸口的那道伤疤。
“蓝葵,你这伤…是谁弄的……”芙梅尔面色凝重,带着几分怒气询问道。
“我和一位法神交手时,被他的咒刃击中,那把咒刃似乎被他温养培育了很多年,上面附着的魔力非常强。”
“这样么……不对啊,你在飞炎城是不是出了什么变故?为什么我感觉你的魔力波动弱了很多,都快和我的差不多了……”
蓝葵面色黯然,却没有多说什么,只告诉了她自己用圣木灵果重塑过肉身,现在实力还没完全恢复。
芙梅尔在屋里来回踱步了一会儿,最后对蓝葵抱歉道:“对不起,蓝葵,我没法治好你,那人在武器上还附魔了诅咒类法术,所以才这么难以祛除,只有高阶牧师的大净化术才能完全清除这伤疤上附着的诅咒之力。”
“高阶牧师?去哪儿可以找到?”蓝葵皱眉问道,在她的印象中,牧师职业早已没落,她在飞炎城中生活了数十年,都从没遇到过一个高阶牧师,只是偶尔见到几个秘银级奥金级的小角色招摇撞骗,根本就不入流。
“据我所知,锐岚帝国的翠息郡城里就有好几位高阶牧师,他们应该能帮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