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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承担

第二十三章、承担

  接到施梦萦的电话,孔媛略感诧异。

  自从辞职以来,她再没和施梦萦联系过。

  此刻,孔媛正与田冰一起吃晚饭。

  在搬来的头几天里,孔媛充分见识了自己这位老乡加姐妹受男人欢迎的程度。

  田冰给自己定的规矩是每天最多接八单。孔媛就没见过哪天她做不满这个指标。相反,田冰每天还要用尽各种理由推掉至少同样数字的客人。

  这个屋子房间与房间之间的隔音效果算是不错的,可孔媛耳边还是整天都回响着田冰若有若无的叫床声。

  所以从第四天开始,孔媛白天时候基本就不待在这屋子里了。尽管她求职并不顺利,只得到了一次面试机会,而且面试过后再无下文,但她还是每天不到中午就出门,差不多晚上七八点之后才回来。

  大部分时候,孔媛会去网吧,在求职网站上看看有没有合适的职位空缺,发发简历,查看一下邮箱;有时她会去肯德基,买杯咖啡,呆坐上大半天。

  不过从昨天开始,孔媛可以暂时告别这种生活,在家里消消停停地歇上几天了。

  田冰来了例假,在QQ留言上宣布自己休息一周。每天打电话来问有没有空的男人顿时急剧减少,偶尔有些闷着头瞎撞,不懂去关注楼凤信息更新的傻嫖客还会打电话来,也是一句话就能打发掉,方便得很。

  家中没了来来往往的男人,小姐妹两个自己做饭,喝点小酒,瞎聊,看看综艺节目,日子倒也算惬意。

  但孔媛的好心情被施梦萦的电话给搅了。

  电话中的施梦萦懊恼、慌张、气愤,她几乎没给孔媛留下任何插口的空间,一口气足足说了五分钟之久。即便如此,孔媛还是没听明白她到底遭遇到了什么,只知道施梦萦正用她所能达到的恶毒程度辱骂自己。

  当然,想从施梦萦口中听到“婊子”之类的字眼还是很太可能的,她最大限度也就能骂出“恬不知耻”、“自甘下贱”之类的词。她就以这种独特的文艺腔,尽情宣泄着自己的刻薄与怨毒。对孔媛来说,这还真是一个陌生的施梦萦。

  施梦萦当然要生气。她不仅气吴昱辉胁迫自己,也气孔媛给自己招灾惹祸,更气沈惜居然在头一天刚去了英国!这样的关键时刻,他去什么鬼的英国!

  不就是在英国留过几年学吗?这年头海归多了去了,他就算留过学现在还不就是个茶楼小老板?每年还要飞一趟英国,冒充什么成功人士?难道他还要回母校校园去感怀一下?神经病!

  施梦萦的电话,是沈惋接的。这是沈惜一直以来的习惯。每次短期出国,他通常会把手机交给亲近的人保管,以防在这段时间,不知道他行程的朋友找他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谈,毕竟他不可能把自己未来半个月的行程安排通知到每个朋友。

  前年沈惜去英国时,施梦萦刚开始和他恋爱,还没搬去他那里住,沈惜也是把手机交给了姐姐保管;去年9月,沈惜再次赴英时则把手机交给了施梦萦。

  这时候他又假模假式去英国了,那我需要的钱怎么办?

  电话里的沈惋很客气,知道电话是施梦萦打来的,她很热情地地说沈惜虽然不在,但如果有什么事,她也可以帮忙。

  但施梦萦是不会对沈惋开这个口的。其实,她本来也没打算告诉沈惜所有的事,她的打算是直接开口借一笔钱,至于理由,以她对沈惜的了解,只要她不提,沈惜也不会穷究。

  但这个套路不可能用在沈惋身上,就算她也愿意借钱,但她肯定会问清楚这笔钱的用途。

  施梦萦怎么会对她说这些呢?她和这个差点成为自己大姑子的女人没半点感情。

  施梦萦一点都不喜欢沈惋。尽管自从沈惜把自己介绍给自己姐姐后,这女人对自己一直都很友善,可施梦萦就是不喜欢她。不知道为什么,施梦萦下意识地觉得沈惋只是在装腔作势,她打从心眼里不喜欢自己,纯粹看在沈惜的面子上给自己一个好脸而已。

  施梦萦讨厌两种女人,一种是像母亲那样器小易盈、泼辣狭隘的家庭妇女,另一种就是像沈惋那样温婉端庄、睿智练达的气质贵妇。两者相较,施梦萦更讨厌后者。在她看来,像沈惋这样的女人,无非就是心机很重,很会装样子罢了,骨子里脱不去世故和做作。

  无论在工作还是生活中,施梦萦都不算精明,唯独对别人待她的态度这件事上很有几分敏感。既然她觉得沈惋不喜欢自己,那她自然也就有了十足的理由厌恶这个女人。过去,看在沈惜的份上,她没把这份厌恶显露出来,还总是对这女人笑脸相迎。

  从这个角度上来说,施梦萦觉得自己其实为了沈惜作出很大的牺牲,可这些却全没被这男人放在心上。

  面对自己如此厌恶的沈惋,无论是出于戒心还是出于自尊,施梦萦都不可能开口提钱。

  电话里,她显得十分镇定,不冷不热地拒绝了沈惋干巴巴的好意。但是,放下电话,她却忧心如焚。这么大一笔钱,沈惜这边没了指望,还能再找谁呢?

  徐芃?周晓荣?施梦萦压根没多想,下意识地就排除了这两个选择。

  范思源?先不说他能不能拿出这笔钱,也不说他愿不愿意拿这笔钱,关键是自己怎么对这位现任男友说?说自己以前被拍过很多裸照?现在有男人拿着这些裸照找上门了,自己还已经被这男人操过一下午了?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

  从宾馆回到家中,施梦萦整整想了一路,最终没有半点着落。慌乱恐惧之余,她突然想到了孔媛。

  施梦萦倒并不指望能从孔媛那里借到多少钱,她只是突然意识到,今天自己遭遇的一切伤害,全都是这个道德败坏,自甘堕落的女人造成的!她背弃了男友,拍拍屁股就走人,却把怨恨和灾难带给了自己。面对无计可施的绝境,满腔的愤懑促使施梦萦拿起手机,拨通了孔媛的电话。

  皱着眉头听完那些颠三倒四的描述和不段升级的责骂,用了差不多半个小时的时间,孔媛终于从明显很不清醒的施梦萦那里问清了事情的原委。

  孔媛一时无话可说。

  她知道吴昱辉和施梦萦是校友,却没想到两人间居然还有那样的关联。吴昱辉手里有施梦萦的裸照?还不止一两张?这怎么就像三流小说的情节似的?

  吴昱辉居然拿着这些裸照去威胁施梦萦,而这女人居然真的答应花上十几万元包括陪他上床来“赎回”这些裸照?孔媛觉得脑子有些不够用。

  就算这些裸照真是你的死穴,难道就真的连一两天都拖不过去?给自己留出些时间,找亲戚朋友好好商量一下,总会有办法解决问题的吧?

  结果,一个下午,钱的事已经谈妥了,而上床的事,也已经干完了?

  孔媛算是相当了解施梦萦的,但即便是她,都没有想到,在施梦萦心中,不让这世界上任何一个人知道这些裸照的存在,重新把那段过去深深地、深深地、深深地埋到记忆的坟堆中去,才是最要紧的。哪怕她有足够的时间,她也不会对任何亲友——包括父母在内——提起那些裸照。只要能让这些该死的裸照重新被掩盖,无论心里有多少不情愿,施梦萦其实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说白了,她想要的,不是解决这个问题,而是永远不要再面对这个问题。她必须乞求吴昱辉彻底删除裸照,不但不要让这些照片出现,甚至不要对任何人说起有这些裸照的存在。

  这样幽微的心思,施梦萦表达不出,而孔媛也体察不到。

  但孔媛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她无法对自己说,这件事与我无关。

  孔媛含糊地告诉田冰,自己有些要紧的事要去处理,可能会很晚回来,然后就匆匆出门,直奔自己过去的家。

  施梦萦直指自己是罪魁祸首,孔媛并不计较她说的那些难听的话,她也承认,整件事的源头确实在自己身上。

  从自己背着吴昱辉爬上其他男人的床开始——无论可以为“背叛”找到多少理由——一桩桩,一件件,所有事就像被嵌入一个车轮,身不由己地滚滚前行。真相败露、恋人反目乃至今天吴昱辉对施梦萦做的事,全都肇始于最初自己和徐芃上床的那一夜。

  “如果客户告诉你,他可以买你的课程,但你得陪他上床,你怎么回答他?”现在回想起徐芃的那个问题,孔媛也有些惊诧于自己居然能故作镇定地给出那样一段回答。

  2014年春天,吴昱辉的公司倒闭,在此后接近半年时间里几乎全无收入。虽然他一度也算是个创业的小老板,但惨淡经营之下,其实并没多少积蓄。

  当时还是外贸公司小文员的孔媛仔细盘算了一番,发现以自己一个人的工资,很难承担起两人在中宁市的生活。在必须做好吴昱辉短期内无法恢复以前的收入水平的心理准备后,孔媛不得不辞职,尝试去找一份收入更高的工作。

  在去荣达智瑞面试前,两个多月时间,孔媛扔出了几十份简历,得到过四次面试机会。第一次因为工资谈不拢,她自己放弃了;有两次没了下文,应该是被其他竞争对手抢走了机会;而最后那次面试,对日后的孔媛产生了莫大的影响。

  那是个市管企业的下级单位,岗位是秘书,福利待遇还不错,对学历的要求也不高。孔媛对这份工作很有些期待。

  当天一共四个面试候选人,清一色都是和孔媛差不多年龄的女孩子。当天的气氛很怪,面试官只有一个人,据说是这个单位的办公室主任。

  就是这个年近五十的微秃男子,给孔媛的内心打下了“潜规则”这三个字的鲜明烙印。

  面试时,男人提了很多隐私问题,包括三围和性经验,这令孔媛十分不适。最后,他问了个听上去似乎还算隐晦,实际上比徐芃露骨得多的问题:“你入职以后是不是可以为领导提供一些特殊服务,比如为领导按摩,休息日陪领导休息?”

  孔媛一时愣住了。她知道潜规则这东西,但她没想到这个单位居然会在面试时候如此高调地把这层意思直接点出来。这也太不可思议了。这个男人就不怕自己离开这里后,把他说过的话都公开出去吗?虽说这单位级别不高,又是企业编制,但这单位的一把手毕竟也还背着行政级别,他就这么嚣张?

  孔媛不是天真的小朋友,不会以为这个世界一片纯净,你背地里怎么胡搞都不会令孔媛惊诧,可在面试时如此直接粗暴地提出非分要求,也太没有技术含量了吧?

  她试探着问所谓的“特殊服务”具体指什么?对方的明目张胆反倒让孔媛以为自己的理解会不会有偏差。

  男人大咧咧地说:“还能是什么服务?女人给男人提供的服务嘛,在床上的服务嘛!我们办公室原本就有秘书,一般的公文写作,文件处理,他干得挺好,一个人也够了。现在新招一个,除了干点杂事以外,主要是为领导服务的。你想想看,我们是市里的企业,怎么可能对学历要求这么低,福利还这么好?你要知道,像你这样的学历、工作经验,在中宁想找好工作不容易啊!不多付出一些,怎么会有回报呢?”

  这个瞬间,孔媛居然十分荒诞地觉得这男人对自己语重心长。

  当然,当时孔媛给出的答案还是不。

  这份工作自然没有落到孔媛头上。最后好像是面试者中最安静最秀气的那个女孩被选中了。后来,孔媛隐约听说,这个单位的一把手好像在上面有些关系。虽然这些都是传言,但看那个办公室主任如此有恃无恐地把潜规则搞得如此透明,孔媛觉得传言多半也靠谱。

  当然,在现在的大环境下,这种作死的领导,把自己搞死的概率也很大。

  后事如何,孔媛也没有关注。

  求职期间,和一些小姐妹谈起找工作的苦,不止一个人对她说起在职场,各种男人形形色色的骚扰。一个与她关系极好的跑业务的小姑娘也说,如果把自己包得紧紧的,不让任何客户占便宜,她的工作根本干不了。她坦言,自己陪两个客户上过床。

  这些都在孔媛的心头凿着孔。

  终于,在荣达智瑞面试时,这个孔,透了光。

  荣达智瑞的工资虽然不是最高的,但它的提成比例却十分诱人。何况这份工作主要是和人沟通,学历不高的孔媛从小莫名地就对自己的沟通能力有信心。

  紧接着,孔媛就遇到徐芃提出的那个问题。

  十分期待能拿下这份工作的孔媛鬼使神差地给出了那个答案。看得出,徐芃对她的回答是满意的。

  随后,徐芃约自己吃晚饭。孔媛明白今晚等待自己的是什么。

  巧合的是,那几天吴昱辉正好回了老家。那段时间弟弟孔军刚在南昌找到工作,父亲在电话里又总是吞吞吐吐地流露出希望自己这个在中宁发展了好几年的姐姐能多给弟弟一些帮衬的意思。

  现在想起来,其实真的只是咬咬牙的事。

  上床前的那段时间最难熬。一旦脱了衣服上床,孔媛反倒没了顾虑。她在床上本就放得开,只要把自己的本色拿出来,就足以拿下徐芃——后来和客户接触多了,孔媛才知道,原来只要自己正常发挥,就足以拿下绝大多数男人。

  之后的一年,对于现在已经抽身离开的孔媛而言,真的像做梦一样。

  也许所有事情,都是注定的吧?分手后,孔媛曾经这样想。

  如果孔媛没有一个更受父母宠爱的弟弟;如果她来到中宁后能放下身上背负的关于父母兄弟的责任;如果吴昱辉创业没有失败;如果她陪周晓荣去雅福会那夜没有被吴昱辉的朋友看到……也许事情就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又或者如果吴昱辉不是这种气窄而易迁怒的性格,那么就算一切都发生了,至少也不会牵扯到施梦萦身上。

  但一切都无法回头。

  孔媛不会把现在的困境归咎于命运,她更不会眼看着施梦萦走到去承受后果的位置上,她要自己来承担这些事。

  敲打屋门,想着这里不久前还是自己在中宁的家,孔媛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吴昱辉对前女友的到访有些措手不及。

  下午离开宾馆时,吴昱辉兴奋得发懵。别看他在施梦萦面前摆出一副强硬老练的模样,其实,直到第一次把精液射得施梦萦浑身都是之前,吴昱辉也是晕头转向的。他一时发狠想着今天非要得手不可,一时又怕施梦萦突然翻脸,冷不丁地还担忧万一搞砸了,警察找上门怎么办?

  等进了宾馆,看到施梦萦令人欲罢不能的裸体,吴昱辉虽然还有些晕,但反倒不害怕了。就算最后出事,也先把这骚货操上几次过足瘾再说!

  把全身被自己搞得骚兮兮臭烘烘的施梦萦扔在床上,略有一丝得意却又不免带着几分慌张地离开房间,直到走到街上,凉飕飕的风扑面打在脸上,吴昱辉才慢慢彻底压下之前心头的邪火,也暂时放下惶惑。

  仔细地把下午整个过程回想了一遍,吴昱辉觉得简直顺利得令人不敢相信。

  原来胁迫和敲诈这么简单?

  操!那还有什么好客气的!一想到那个大屁股紧骚屄的漂亮妞,以后不仅要给自己钱花,还得乖乖张开大腿让自己随便玩,吴昱辉就开始激动。回想起刚才那个雪白的大屁股就在自己眼前一扭一扭的,骚货乖乖在地上爬,他突然觉得裆下好像又热起来,肉棒也鼓鼓的重新恢复硬度。

  幻想着未来一段日子的美好前景,吴昱辉浑身带劲。他去了常去的馆子,叫了份羊汤,外加一客羊肉烧麦,舒舒服服吃了一顿晚饭,这才回家。

  进家门坐下没多久,心痒痒的又按捺不住,吴昱辉打开电脑,找出存放施梦萦裸照的文件夹,一张张地翻看着。这些照片他已经欣赏过无数次,说实话,就连当年“艳照门事件”里张柏芝的裸照他都没看过那么多次。

  现在,他可以一边回味刚享受过的那副活生生的肉体,一边再对比这些照片,别有一番滋味。

  还剩下最后几张没看,就传来敲门声。吴昱辉原本以为来的是房东,去开门时嘴里还轻声骂骂咧咧的,打开门他却愣住了,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显得十分尴尬。

  按说,看到孔媛,吴昱辉应该是愤怒的。但他刚沉浸在回味下午性交的快感中,心情很愉悦,一下子也真很难切换成气愤,整个心情一下子吊在半空。

  孔媛没有废话,单刀直入地问他为什么去威胁施梦萦?

  “我们的事和她没有关系!你为什么要去报复她?你恨的应该是我,我现在过来了,有什么话你对我说!”

  吴昱辉确实一直觉得自己有很多话要对孔媛说。他有一肚子的怒气要发泄,可这时真让他张口,却好像又无言以对。一个人待着的时候,越想孔媛的“背叛”和离去,吴昱辉就越觉得窝火。可孔媛来到他眼前,不知为何他又想起这几个月里自己对她的态度,简直可以用“作威作福”来形容,尤其是分手那天,自己还把她交给邻居那个壮硕的男人玩弄。就算孔媛曾经对不起他,好像也偿还得差不多了。

  痛恨自己这种事到临头突然怂了的表现,吴昱辉刻意地保持冷漠,他压根不理会孔媛的质问,只是让她别多管闲事,既然要分手,就滚得远一点。

  孔媛希望能妥善解决这件事,不愿在谈判初期就把气氛搞僵,所以她继续耐心地恳求吴昱辉把仇恨和报复的矛头转回到自己头上,不要再去找施梦萦麻烦。

  吴昱辉不耐烦了。他对施梦萦已经产生了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觉得也许自己凭着那些照片,完全可以把她变成此前两个多月的孔媛。

  想象一下吧,随时随地可以扒下施梦萦的内裤,只要高兴就可以把肉棒塞到施梦萦嘴里,甚至可以要求施梦萦在自己大便的时候进来给自己口交,那会有多爽?

  这烂货应该不敢不做吧?看她下午的样子,应该把这些裸照看得比什么都重要。既然如此,只跟她要十几万,操上一两回,岂不是太便宜她了?她完全应该付出更大的代价!

  就在他粗略地勾画出一副美得冒泡的前景图时,孔媛突然跑来要求他放过这块落到嘴里的美肉,怎么可能呢?

  孔媛对他分析了整件事的性质,表达了自己愿意替施梦萦承担必要代价的诚意,尤其还提醒吴昱辉一旦事情曝光,他可能会被追究法律责任,足足说了二十多分钟。可脑筋打结的吴昱辉却一句都听不进去。他根本懒得和孔媛废话,只扔出一句:“要报警也是施梦萦去报,关你屁事?那骚货自己不想报警,想用钱和屄来换,又不是我逼她的!”

  孔媛不得不表现得更强硬一些了。

  “吴昱辉,你现在还没把照片发出去,施梦萦也没有录下你勒索她的过程,所以就算你逼着她跟你上了床,现在也没人能把你怎么样。这个便宜就算你白占了。可你要知道,一旦你真把照片曝光,那你就百分之百犯了法!到时候,网上的照片全都是证据!再把你敲诈勒索的事情抖出来,恐怕你就不是被警察带走问几句话那么简单了!你要想清楚!”

  这层意思孔媛之前就说过,但却是用委婉的口气,带着提醒的意味说的。而这一次,孔媛带上了几分硬气,听得吴昱辉有些发愣。

  “我要提醒你,见好就要收!别把事情做得太过分了!你应该知道不作不死这句话,你现在便宜已经占了,别不依不饶的了!如果你觉得,手里有照片这个筹码,非得再捞些好处,可以!你说个价,这钱我来出。但你也别再想什么一张照片一万块,那不可能。你知道我没那么多钱,就算去借都借不到。两三万,我还能想想办法。别太贪心了。与其要个实际上拿不到手,真拿到也烫手的价码,还不如踏踏实实地拿笔小钱,我们把这个事情了了,怎么样?”

  吴昱辉的信心开始动摇。

  他原本就没有什么周密的计划,所有的“雄心壮志”只不过是建立在施梦萦的软弱之上。也就是因为在施梦萦身上达成目的太轻松了,以至于吴昱辉整个下午都陷入虚幻的妄想,以为只要有裸照在手,所有事情就会变得轻而易举,女人会任由他搓弄,想圆就圆,想扁就扁。可被孔媛如此强硬地一顶,他突然回到了现实,顿时有些拿不定主意。

  但吴昱辉也不可能立刻就答应孔媛的条件。别说他现在没有足够的理智立刻看出其实孔媛的方案对他是最有利的,哪怕他想明白了,自尊心也不容许他立刻向孔媛投降。

  下午对付施梦萦的时候,欲擒故纵和最后通牒这两招他用得不亦乐乎,效果非凡,吴昱辉当然不介意继续拿拿乔,装装逼。

  “哼!如果是施梦萦自己来跟我说这些话,也许还有得商量。由你来说,那什么都没得好谈!还想我少拿钱?你就算拿得比施梦萦更多,我也不要!你让那骚货自己来跟我谈!我得让她知道,找你来跟我谈绝对是个错误,我下午给她的条件,现在不算了!”

  见吴昱辉还是如此死硬,孔媛不由得摇头。

  “你真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你以为施梦萦下午被你吓住了,你就可以对她为所欲为了?我告诉你,别把她逼得太狠。我……”孔媛本想说“我原来的那两个老板”,想用周晓荣和徐芃的人脉来吓唬吴昱辉,突然想到自己陪老板上床这件事,正是导致这次风波的根源之一,倒是不便再提出来平添变数,谁知道吴昱辉听了这话会不会产生逆反心理呢?

  她立刻改了口:“我知道她的前男友人面很广,在中宁,你得罪了他,恐怕日子不会好过!别看他们现在分了手,你也是男人,应该知道男人的心理,如果让他知道你对他前女友做的事,你猜他会不会全当没看到?就算他一点都不在意,你也要小心。我很了解施梦萦,这女人不是很理智,很容易走极端,万一被你逼得太狠,做出什么不可预料不可控制的事,谁都说不准。你说,是冒这些风险好?还是安安稳稳收一笔钱好?”

  吴昱辉被孔媛说得心很乱,每句话听着都有道理,可他就是不想放弃自己的“优势”。或许是下午玩得太爽,让他现在思考问题,总不可避免地先考虑自己下半身的利益。

  如果照孔媛说的,不但自己能拿到手的钱的数目要大大缩水,更重要的是,施梦萦那一身好肉,自己就再没机会尝一尝了。

  钱,本不在吴昱辉的计划中,看上去好像无论拿到多少都是白饶的,但是,曾经有个二十万元的大饼画在面前,现在突然告诉他,缩水到只剩两万了,是个人都会觉得自己亏了。

  而施梦萦那身肉,吴昱辉可是刚吃上瘾,更舍不得放弃。

  真是见鬼!吴昱辉深感孔媛要比施梦萦难缠得多。他原本压根不想和她多说,却不得不被她的话吸引。孔媛很严肃,可语气并没发狠,只是淡淡地说出来,没一句是废话,每句话都打在点上,让吴昱辉不得不去想,又不得不担忧。

  以前在一起的时候,没觉得孔媛多会说话啊。

  吴昱辉沉吟着。

  孔媛不再逼他,给他充分的思考时间。

  吴昱辉承认,孔媛说的有道理。可就是不甘心。反复权衡之后,小头最终又战胜了大头。

  “钱,我可以少要一点。本来说好明天让施梦萦先给我打十万,那就这笔钱吧,我也不多要了。别的,你让施梦萦自己来跟我谈!”吴昱辉还是不想把价码降得太多,其实,根子上,他还是舍不得施梦萦那身肉。

  孔媛冷笑:“让她来跟你谈?说白了,你就是想多和她上几次床,是吧?”

  吴昱辉被说中心事,索性摆出一副臭脸,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如果你就想玩女人,那就换我来吧。”孔媛叹口气,“施梦萦虽然比我漂亮,可她这人,床上可能还不如我呢!我陪你上床行不行?”

  听到这话,吴昱辉不由自主地把视线投到孔媛身上几个敏感的部位,心里又活泛起来。

  孔媛见他这么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又冷笑一声:“行了!东想西想的,永远有你吃不够,拿不够的!我随便说一句,你马上又把主意转到我身上了?可是要你放弃施梦萦,恐怕也没那么容易吧?那怎么办?你还想着两个通吃?”

  吴昱辉这才反应过来孔媛是在调侃他,不由得恼羞成怒。

  孔媛连珠炮似的说:“该说的,我都跟你说清楚了!我告诉你,施梦萦不是那么好欺负的,真要惹出什么事来,恐怕你要吃苦头。还是那句话,不作就不会死,明明可以太太平平白捞一笔钱,非想着这也要,那也要,说不定最后鸡飞蛋打,屁都没了!现在就看你怎么选。我能给你准备两万到三万的钱,如果你同意,就把手机里的照片都删掉,电脑里的……光删掉可不行,我知道数据还能恢复。这样,装照片的笔记本电脑,你交给我,我另外给你一笔钱,算是买这台笔记本。你如果不愿意,那就没得谈了。你也别再说什么要把照片放到网上去这种话,会是什么后果,你自己想明白!”

  吴昱辉被孔媛说得有些懵。怎么一下子就说到要把笔记本交出去了?

  “我给你一个晚上时间考虑。真的,我想把这件事情处理好,不想再把施梦萦牵扯在里面,也得让你顺了气。钱,我想办法给你去凑,别的,我希望你别再妄想了。”孔媛把语气放得缓和了些,最后顺着毛给吴昱辉捋上一捋。

  把话交待清楚,孔媛留下“明天再跟你联系”的话,转身就走。

  该说的都说了。以孔媛对吴昱辉的了解,听了自己说的那些话,不管他信还是不信,至少暂时不会轻举妄动。接下来,他肯定会翻来覆去地盘算。

  接下来就是比拼心理的阶段,看哪边先垮下来,垮下来的一方自然不得不在下次继续谈条件时落于下风。

  所以现在这个阶段,语言已经没有用了,关键在于态度。

  离开吴昱辉的家,孔媛给施梦萦打电话,告诉她自己已经见过吴昱辉,明天打钱的事可以暂缓。应该很有希望顺利解决这个麻烦,让她放心。她想减轻施梦萦的心理重压。从之前的电话来看,说的不好听点,施梦萦很失态,说她已经陷入癫狂也不为过。

  孔媛最后千叮咛万嘱咐,让施梦萦一定要做好心理准备,如果吴昱辉绕过自己给她打电话,无论如何也要撑住,不管他说什么,都别再像今天似的轻易就范。

  施梦萦冷淡地应着,连句谢谢都没说,直接挂了电话。

  她为什么要说谢谢?要不是因为孔媛,她怎么会被卷进去?就算整件事最终解决了,她也不会感激孔媛。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害得自己这么惨,不再继续痛骂她,已经是因为自己是有素质的人了。

  这一晚,施梦萦噩梦连连。

  梦中,她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好像是一间封闭的斗室,黑团团灰蒙蒙的一片,看不到任何一面墙。一束雪亮的灯光就打在她身上,无论她怎么移动身体,这束光一直跟着她。

  她浑身不着片缕,大汗淋漓,不知是被灯光烤的,还是由于剧烈的身体运动而出的。硕大的汗珠自额头淌下,浸透了两鬓,直接渗进眼角,逼得她泪水涟涟。

  下身火辣辣的酸胀不已。已经小小见过世面的施梦萦当然清楚,这种感觉代表什么。

  在黑暗中,仿佛蹲伏着无数男人,时不时就有一个看不清面孔的男人鬼一样地飘到自己身边。没有温度,没有声息,甚至施梦萦都感觉不到自己其和那男人有任何其他接触,一根粗壮得不可思议的肉棒会突兀地插入到自己鲜嫩的肉穴中。

  令人不堪忍受的摧残像飓风一样席卷下身,很快,大股大股滚烫的液体注入自己的身体。

  施梦萦浑身瘫软,没有半点气力。她根本没工夫为体内肉棒的离去产生哪怕一丝庆幸,因为甚至连一滴精液都还来不及淌出,下一根肉棒又会贯体而入。

  面容秀艳,娇躯婀娜,腰肢柔腻,大腿丰腴。现在的施梦萦很清楚自己对男人的吸引力。从小,她就知道自己是个漂亮姑娘。当然,英俊儒雅的施棠华,配上脾气虽不好,但年轻时也算长得十分周正俏丽的屠晓丽,生下的女儿当然会是一个小美人坯子。可施梦萦从来就不觉得自己的漂亮和男人有什么关系。

  我美我的,关男人屁事?

  现在,施梦萦已经知道了男人对她的真实想法。越来越多的男人在她面前,不再掩饰对她的垂涎。

  虽然不算巨大,但足够丰满的乳房挺翘圆润,随着她此刻粗重的呼吸剧烈地颤动,美妙的肥臀像在炫耀它惊人的尺寸和弹性似的,随着自己被肉棒撞击时身体的摆动而放肆地扭着,风韵无限。似乎有几只粗糙的大手,狠命地掐着自己的臀肉,又似乎没有。

  唯一清晰无比的感觉,是肉棒在自己身体内的肆虐。

  腥骚无比的精液,酸咸难闻的汗水,夹杂着令人窒息的浓重的男人味,小小的黑屋子里满是淫糜得令人作呕的气味。

  施梦萦不需要亲眼看到,就可以想象自己股间此刻的模样。想必满是饱经蹂躏后的不堪入目,精致的肉穴不问而知必然是红肿的,肯定还满溢着污秽的浊液。

  也不知道是第几次,脑海里突然闪过“怎么又插进来了?”的念头。施梦萦觉得自己欲哭无泪,也许身体内的水分都化作了汗水。她听天由命地垂下头,只是轻微扭了扭屁股,徒劳地试着给刚进来的这根肉棒增加一些深入的难度。

  虽然她看不清那些正在蹂躏她的男人,但整个房间里却好像有一张张清晰的脸飘来飘去。

  大学时的方老师、徐芃、周晓荣、吴昱辉、董德有,每一个曾和她上过床的男人都在其中。咦,还有范思源?他居然也挤在里面。怎么没有沈惜?

  还有,还有夏茂国、钱文舟、马军、孙翔、李龙波……该死的,时间太久了,施梦萦发现自己好像有些分不清他们谁是谁了,也有些人的面目已经模糊了。但她知道,就是这五个人,这五个人中的两个,或者三个,或者四个,甚至可能是五个人全体,夺走了自己的处女身。有他们,他们也在飘!

  也许是一个小时,也许是几个小时,也许是几天……施梦萦觉得自己就是一堆烂肉,被不停歇地奸淫着,肉穴口湿滑无比,她都分不清究竟是自己分泌出了足够的淫液,还是仅凭灌在肉穴里的精液就能让那些肉棒们顺利进出。

  当施梦萦猛然惊醒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汗流浃背,新换的秋衣和内裤完全湿透了。

  从没有被窗帘完全盖住的窗子一角望出去,外面漆黑一片。

  还不到凌晨五点。十一月中旬的天色,还得好一阵才会有亮光。

  施梦萦裹紧被子,将脸埋到枕头里。她不知道现在嘴角湿湿咸咸的,是汗水,还是泪水。

  好不容易又捱了一个多小时,再无睡意却也不想起身的施梦萦终于见到晨光。

  昏沉沉地起身冲了个澡,又换了身新内衣,回到被窝里继续发愣。

  昨夜一直到快凌晨两点才睡着,一直做噩梦直到惊醒,施梦萦压根就等于没有睡过。她精神很差,正在机械地思考要不要出去买早点,或者干脆直接喝杯牛奶就算了,困意毫无防备地突然袭来,她猛的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施梦萦又被电话铃声吵醒。哪怕还不那么清醒,她都哆嗦了一下。

  一切都和昨天那样相似。

  当听完电话里那人说的话,施梦萦匆忙地找出孔媛的号码,火急火忙地拨通电话,随即疯了似的破口大骂。这一次什么“不要脸”、“害人精”之类的字眼也从她嘴里冒了出来。

  施梦萦是真的怒了!

  虽说自己昨天电话里的态度不算好,但就孔媛给她造成的伤害而言,她已经算是很客气的了。她倒好,明明把事情搞得一塌糊涂,还假模假样打电话过来骗自己说有希望顺利解决。

  吴昱辉在电话里说了,昨天孔媛在他那里的态度很恶劣,根本没有道歉求得谅解的意思,反而说了一大堆难听的话。所以吴昱辉郑重宣布,昨天达成的所有协议,现在全都作废,就算施梦萦打钱给他,他也是不会履约的。

  要不是看在昨天施梦萦本人很配合,很有诚意的份上,他早就把照片都散播出去了。

  至于他接下来会不会公布施梦萦的裸照,那要看他的心情。说不定吃过午饭,回想一下昨天晚上孔媛在他那里的嘴脸,心情一差,鼠标抖一抖,照片就发上网去了也说不定。

  最后,吴昱辉让施梦萦转告孔媛,不要那么嚣张,想帮朋友,就要有帮朋友的样子。不想帮忙也别来捣乱帮倒忙。“真看不懂她是想帮你,还是害你!?你自己好好掂量掂量!”

  孔媛这个不要脸的,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孔媛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想。她原本还想吃过午饭就给吴昱辉打电话,问问他思考得怎么样了,没想到施梦萦却先一步来兴师问罪。

  吴昱辉这招不新鲜,他无非就是看准了施梦萦心理素质极差,阅历又少好对付,就对她施加压力,反过来让她来逼迫孔媛。

  想了一晚上,吴昱辉最终还是被孔媛说的那些话吓到了,不敢轻易再拿立刻就公布照片来做威胁。但他总想试试还有没有机会多占些便宜。他也算是看明白了,这件事情,真正性命攸关的是施梦萦,她肯定急得要命。能拿稳主意的又偏偏是孔媛,用施梦萦来催逼孔媛,说不定会有好的效果。

  当然,如果施梦萦无比信赖孔媛,自始至终和孔媛保持口径一致,吴昱辉就没招了,除非他真想一拍两散,把照片发上网。但试上一试总没错,大不了就是少拿一点钱呗,反正是平空捞上的。万一真把施梦萦这傻女人吓住了,随便混些什么别的好处,那就更是白捡的了。

  谁知道施梦萦如此不堪重压,只是一个电话而已,就急得她快要上吊了。

  敌人并不强大,架不住战友冲自己开火。

  孔媛明白其中的关窍,但她无法让施梦萦理解这些。无论她怎么解释这些不过只是吴昱辉的谈判技巧,他不会蠢到真的打光手里的底牌,绝不会立刻把照片公布出去,可这些话施梦萦根本听不进去。她只知道,自己现在正处在最危险的边缘。而这一切全是孔媛造成的!

  直到施梦萦说出她现在就去给吴昱辉汇账,把自己所有的钱都给他,并要求孔媛马上去吴昱辉那里道歉,让他恢复两人昨天达成的协议时,孔媛知道自己和吴昱辉的对峙,最终是自己败了。

  如果施梦萦把她所有的存款都汇出去,那孔媛继续硬挺根本就没有意义。这个战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施梦萦能和她同进同退,使吴昱辉感受到压力。说到底,无论是施梦萦给钱也好,还是她陪吴昱辉上床也好,孔媛都是旁观者。身为局中人的施梦萦不能执行她的计划,那作为一个旁观者再强硬,也只会是一个笑话。

  可孔媛偏偏无法真的把自己当作一个旁观者。

  如果是旁观者,那她昨天也没必要去吴昱辉家,打个电话也就够了。甚至,在施梦萦用难听的话骂过她以后,连电话都不打,随便这女人去死,又怎样?

  反正孔媛一根毛都伤不到。

  可她不会这样想。哪怕吴昱辉根本不能把她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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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么样,他已经无可奈何到只能拿施梦萦撒气,可孔媛不会因为事不关己就置身事外。她扪心自问,这件事确实因己而起。无论自己有多少理由,多少无奈,多少委屈,但终归是因己而起。所以,无论施梦萦过去是不是和她有过交情,无论施梦萦是不是对她发了脾气,哪怕是个萍水相逢的路人,孔媛都不会袖手旁观。

  只为自己心安。孔媛只想承担自己该承担的,不想亏欠任何人,包括吴昱辉。

  经过这几个月的忍气吞声,孔媛仍然会承认自己错了,但她已经可以坦然地说,自己不欠吴昱辉。

  如果这件事不能处理好,孔媛会觉得自己欠施梦萦。

  所以无论如何,她不能让施梦萦既赔上人,又赔上钱。

  既然如此,那孔媛只能拿出最后的方案了。

  用尽浑身解数,孔媛终于暂时稳住施梦萦的情绪,劝服她不要急着去汇钱。

  “我现在就去吴昱辉那里,今天一定给你个确定的答复。”这是孔媛给施梦萦的承诺。

  随即,孔媛敲开田冰的卧室门——尽管不用开工,但长期养成的生活习惯还是让田冰每天至少睡到十二点——借了一样东西。田冰对她这个要求感到很惊讶,但还是从抽屉里翻出了那件东西,她甚至还特意拿了个崭新的递给孔媛。

  回到自己房间,孔媛简单收拾了一下,又打电话给吴昱辉,确定他现在正在家中,连忙赶过去。

  吴昱辉早就在等孔媛联系自己。果然,没让他等太久,孔媛就出现了。

  “看来我昨天跟你说的那些,都白费了,你还是想着多捞,多捞,根本没想过是不是现实啊!”见到吴昱辉,孔媛没给他任何好脸色。自己火速赶过来,已经天然处于谈判的下风,不如在态度上稍微给对方一些压力。

  “哼哼。”吃不准孔媛这次会不会让步,会做多大的让步,吴昱辉也不多说,只是习惯性地保持一副不屑和孔媛多说话的样子。

  “但也许,你多少还是听进去了一点,不然到现在施梦萦还没给你打钱,你该打电话去催她才对。你等我来谈,就说明你也知道之前的条件太不现实。”突然间,孔媛放缓了语气,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你手里有照片,所以,你手里的牌大,你说吧,你现在的条件是什么?”

  吴昱辉愣了一下,这才发现无形中好像又是由孔媛在主导谈话——这和他与施梦萦交流时差别也太大了——他不再装模作样,郑重地说:“别的条件我们先不提,单说钱,你要搞清楚,是施梦萦自己主动提出拿钱买照片的,我可没跟她说要钱的事。我不管这笔钱到底是她出,还是你出,反正不可能像你说的两三万那么少。至少,原本我们说好的,今天要打给我的十万得给我吧?”

  孔媛咬着嘴唇。漫天要价不打紧,着地还钱就是了。但“别的条件我们先不提”这句话还是很扎耳,说明吴昱辉还是没放弃别的企图。

  “十万真的不可能。你知道我没有。施梦萦也许有,但这事跟她没关系,你就别想着逼她出钱了。至于别的,我劝你不要打她的主意。能占的便宜你昨天已经占了,以后还是离她远一点。我知道你也看出来了,她心理素质不太好,只要你去逼一逼,多半能如你所愿。但我很认真地警告你,也许你现在能占够便宜,但说不定哪天,你会连本带利得都吐出来!我见过她前男友,也听过很多他的事。‘孔雀醉’你知道吧?就是那个很有名的酒吧。他在那儿把我原来老板的堂哥给打了,我老板他们当时有好几个人,不敢去拦他一个人。他把包厢门弄坏了,酒吧老板好像还是在道上混的,也没敢说让他赔,客客气气把人家送出来;‘佳晟’的老板刘铭远你听说过吧?他和刘铭远称兄道弟,关系铁的不得了,这是我亲眼看到的。你真想赌一赌他对自己前女友到底还有没有感情吗?”

  吴昱辉听这些话,脸色有点不好看。一半确实是被刘铭远和“孔雀醉”这些名堂给唬住了,另一半还是因为听说拿不到十万而心下不悦。

  “那你说个数字吧?”吴昱辉试探。

  “我昨天说过两到三万,今天还是这个数。我现在手头只有一万多,剩下的还得去借。这已经是极限了。”孔媛咬死了这个数目,半步不让。

  吴昱辉沉默不语。这个数字绝对满足不了他。

  毕竟是一夜之间就从二十来万一下子跌到这个价位,更何况原来还有机会操施梦萦,现在看来也要彻底泡汤。这两者间的距离未免太大了,堪称天差地别。

  当然,吴昱辉也想明白了,继续打施梦萦的主意确实是个挺冒险的事。他不愿承认这样一个事实,自己其实已经怂了,剩下最后一点心头的蠢动,完全是因为昨天在施梦萦身上玩得太爽,留下的一丝不甘而已。

  孔媛看得出吴昱辉在犹豫,随手扔出最后一颗炸弹:“别说施梦萦的前男友,我也能想办法给你添些麻烦。你还记得我们的邻居吧?他对我好像还挺有想法的。你知不知道他也是在道上混的?他跟的是中宁有名的八哥。如果我豁出去让他玩一次,让他找兄弟把你连手机带笔记本都砸了,你说他会不会干?”

  她说得笃定,好像很有把握,其实一多半都是胡诌。其实她一直以来都搞错了,以为“疤哥”是“八哥”,但好在这二者从读音上来讲没有任何区别。所以在吴昱辉听来,孔媛说得煞有介事,毫无破绽。

  吴昱辉多少也知道自家邻居有些道上的背景,却没想到孔媛居然连他跟哪个老大都知道,她说的这些话更让他发慌。用脚脖子想都能想明白,如果孔媛真把她自己送到邻居的床上去,恐怕那个壮硕的男人真的会来找他麻烦。

  吴昱辉第一次真正的动摇了。因为他发现原来不光是施梦萦的把柄攥在自己手里,其实自己的安全也完全没有保障,而且这种威胁甚至是近在咫尺。

  “那……”吴昱辉动了妥协的念头,却总被一丝不甘心纠缠着,说不出降低价码的话。

  “我说个实价,两万五,怎么样?”孔媛替他报出最终的价码。

  吴昱辉嘬着牙花子,阴着脸,不肯吐口。

  孔媛适时地扔出最后一张筹码:“钱就那么多。我知道你不甘心,那这样,我知道你恨的是我,今天我就让你好好再操一回,顺顺你的气,好吧?”

  最后这个条件,孔媛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当然,她可以靠施梦萦前男友的压力和黑道邻居的威胁,不断地去逼吴昱辉,让他心慌意乱,最终松口。她完全不必要作那样的牺牲。换一个人,做完前半部分基本也就算仁至义尽了,反正能把这场原本居于下风的谈判谈成现在这样,已经十分不易。

  但孔媛却认为,必须得有后半部分的妥协。

  无论是沈惜也好,邻居也罢,他们的威胁大多只是停留在孔媛的嘴上。其实她没有半点把握让其中任何一方出手。现在压住吴昱辉,逼他低头接受那些差强人意的条件,也许不难,却难保他事后反悔。谈判时把对方压得越狠,越容易引发对方的不满,达成的协议的稳定性自然也就越差。万一事后吴昱辉又闹出什么幺蛾子,后患无穷。

  与其到时候还要再来收拾烂摊子,不如现在先豁出去给他一点甜头。在对方掌控全局的时候,自己陪他上床这个条件只会被他看作是个搭头,不会放在心上;但在把他逼到角落以后,突然松口再多给他一点好处,价值可就完全不同。

  反正半个月以前,吴昱辉还是自己的男朋友,那时候还不是他想怎么操,自己都忍了?虽然分手之后再和他上床,心里有些不舒服,但又不会少块肉。

  至于说为施梦萦作这样的牺牲,到底值不值得,孔媛压根没去想。她不是为施梦萦才这样做的,她只是为了自己心安。从来中宁的第一天开始,孔媛就对自己说过,在这座城市,自己必须承担下所有应该由自己来承担的东西,无论自己是否接受。

  做到这个地步,无论以后再发生什么,孔媛都能平静地对自己说,我不欠别人什么。

  不欠吴昱辉,也不欠施梦萦。

  不出意料,吴昱辉听得眼睛一亮,嘴里却还是嘟嘟囔囔的,不肯服软:“操你有什么意思?你有哪里是我没玩过的?”

  这倒是句实话,但他终究只是嘴硬,其实已经意动了。

  孔媛自然能看穿他现在摆出的这个面孔,甚至连他现在的心理她也早有预料,不由得狡黠地一笑:“你别说,还真有!我身上还有一个地方你没玩过。”

  吴昱辉一愣。目光不由自主往下溜:“你是说……”

  孔媛站起身,极自然地解开牛仔裤,把内裤、秋裤连同牛仔裤一起拉到膝间,暴露出了整个下身,缓缓转过身,撅起臀部。

  原本应该绽开一朵小小菊花的部位,现在被一个黑色的硅胶小圆底座盖住——这就是她向田冰借的东西,回卧室换衣服时,她就已经给自己塞上了。

  那么早就给自己塞上肛塞,孔媛倒不是为了搞什么诱惑,完全是出于现实的考量。如果吴昱辉接受了条件,却又没耐心给她足够的前戏,非要直接上马,那倒霉的还是自己。既然自己有了跟他上床的心理准备,不如把该做的准备都做好,省得自己受罪。

  吴昱辉看得目瞪口呆,浑身开始燥热起来。他和孔媛做过那么多次,最后两个月里,甚至还对孔媛做过很多一般的男女朋友不会做的事,但他一直没想过,她后面那个小洞也是能操的。

  他当然知道肛交是什么,他只是一直都以为只有很少的女人才会接受肛交,没想到自己的前女友就会这么做。

  孔媛伸手捏住肛塞底座,往外扯,原本将肛门堵得紧紧的肛塞被她拉出了一些,随即她推动底座,又整个塞了回去,这样的动作她重复了好几次,看上去就像在用这个小肛塞操自己的屁眼似的。

  “后面这个洞,你想不想试试?”孔媛就这样大大方方地光着下身,直视着吴昱辉。

  吴昱辉立刻点头,随即变得满脸尴尬。

  “今天我让你射三次,嘴里一次,屄里一次,屁眼一次,你什么时候射完三次,我什么时候走。这件事就这么了了,行不行?”孔媛十分镇定,慢悠悠地说清楚自己的条件。

  吴昱辉皱着眉头,很有些不太情愿的样子,但最终还是点了头。

  孔媛不易察觉地叹口气。

  “那,我们先谈好怎么转账和怎么处理照片吧。”孔媛异常平静和从容。

  尽管此时此刻,她光着屁股,还戴着肛塞。

  之后的几个小时,房间里没了剑拔弩张的谈判架势。

  晚饭时分,有个小哥送来两份外卖。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人别的事来打搅他们。

  晚上七点多,孔媛离开,走时身上多了个笔记本电脑包。她留下一张签了名的三万元借条——两万五是说好的价码,另外五千块算是拿走笔记本电脑的代价。孔媛当然知道这台原价不过五千出头,已经用了两年多的笔记本不值这个价,但不必在这一两千元的细枝末节上纠缠。

  之所以留下借条,是因为孔媛需要一些时间去凑钱,不能立即支付。

  紧接着,孔媛把这台笔记本电脑送到施梦萦那里,告诉她那些照片都在电脑里,接下来怎么处理,就随她心意。吴昱辉当着自己的面已经删掉了手机里的照片,现在他那里应该已经没有任何备份。

  说完这些,孔媛总算觉得心头一块大石落地。哪怕施梦萦对她始终黑着脸,她也浑不在意,反正她做这件事本并不是为了换取施梦萦的感激。

  “我不知道你现在和沈惜之间怎么样,但我觉得这个事最好能让他心里有个数。万一还有什么别的变故,如果沈惜能帮些忙,事情会好办很多。”孔媛善意地提醒。她并不知道施梦萦对沈惜身后能量的了解,也许还不如她。

  施梦萦白了她一眼,冷冷地说:“他在国外,半点忙都帮不上!不劳你操心。”

  要是沈惜在中宁,向他借些钱就能摆平这件事,怎么会搞得这么麻烦?早不去晚不去,非得这时候跑去英国?真是有病!施梦萦心烦意乱地想。

  她倒是没想过,孔媛帮她把今天本该给的十万元留了下来。别说她不必去找人借钱,她甚至一分钱都没有损失。这笔帐,施梦萦一时是不会去算的。

  此时此刻,像施梦萦这样对沈惜心存怨念的,还有一个人。

  她倒不像施梦萦那样,是从别人嘴里得知沈惜出国去了。沈惜曾经给她发过一条“明天开始我将前往英国处理私人事务,至少半个月不在国内,有事请等我回来后再议”的短信,可那语气一看就是群发的,连单独给自己写条短信都不肯,半点诚意都没有!

  裴大小姐非常生气!

  算起来,自从刘家老二结婚那天开始,自己就再没见过沈惜啦!

  万圣节那天,裴语微打电话想约沈惜出来参加Party,但被他以沈老爷子住院,他正在陪床照顾为由拒绝了。好吧,在医院陪爷爷,这是正当理由,大小姐通情达理,不会放在心上。可双十一光棍节那天,明明前一天沈老爷子已经出院,裴语微好心好意想约沈惜出来吃晚饭,陪这个单身狗一起过节,却又被拒绝了。

  说什么过两天就要飞英国,很多东西还没准备,没时间出去玩。

  这不是明摆着敷衍本大小姐吗?

  沈惜走后这三四天,裴语微的心情就没好过。

  你走了,行。可不至于每天忙到脚后跟踢后脑勺吧?就不能来问候本大小姐一声吗?就不能跟我说说你在伦敦的见闻吗?我就不信你到了英国,和国内没有半点联系。上次那个和你一起踢球的女人,你跟她也一句话都没说过?哼,本大小姐就这么没地位吗?

  偶尔,裴语微还会胡猜沈惜是不是去英国见情人了。

  当然,这更不是什么能让人愉快起来的想法。

  上周末回家吃饭,莫名其妙和裴新林大吵了一架。周一去公司上班,看到老爸的车,裴大小姐心里还别扭着呢。

  总算熬到周二,晚上终于能有些开心的事,让裴语微调节一下心情了。

  这天是她从小到大的死粉闺蜜裘欣悦的生日,早就说好今晚会举办一个生日会。

  不但这俩小丫头是好姐妹,两家老人关系也十分好。裘欣悦的父亲裘启平做的是医疗器材的生意,在中宁市贸易促进会任理事,同时也是理事长裴新林的桥牌牌友。

  说起来这父女俩也有意思,生日就在同一个月,前几天裴语微还陪着父亲去给裘启平祝寿呢。这已经是裴语微半个月来第二次提着礼物登裘家的门了。

  裘欣悦的个性比裴语微更开朗,当然,大小姐脾气也更大。不过只要是她裘大小姐看得上的人,她也极擅长结交朋友。在这点上,裴语微倒是远不如她。今天的生日会上,除了裘启平夫妻,剩下几十个来宾中绝大多数都是裘欣悦的朋友,其中七成又都是闺蜜。一时间红颜似海,乌鬓如云,环佩耀目,馨馥满鼻,全场的妖娆妩媚,倒是让少数跻身其中的男人大饱眼福。

  裘欣悦向裴语微正式介绍了自己的男友崔志良。

  说起来,裴语微对这位也算早有耳闻。只是她回国才几个月,一直未曾谋面,今天总算是见着了活人。

  崔志良比裘欣悦大两三岁,中等偏高的个子,不算很帅,但看上去很精神,有那么几分精明能干的模样。据裘欣悦说,他是做证券投资的。

  裴语微对这个男人还挺感兴趣。因为细论起来,他和裘欣悦可是门不当户不对。听说崔志良家境极普通,父母都是普通工厂职工,母亲多年前就下了岗,开早点铺子增添家庭收入。崔志良本人也就是个普通的证劵经纪,比那些苦巴巴每个月对着开户指标发愁的客户经理稍强一点,却也强得有限。可就他这条件,还是把裘大小姐追到了手,看上去两人关系还很不错,就不由得不让人刮目相看。

  更有趣的是,崔志良还不是中宁人。他的老家在武山,去年四月以前,他一直在老家混。

  武山市位于本省西北部,是一座发达的矿业城市。裴新林的另一个好友,本省最大的矿业老板钱永祥,就有一大摊子生意放在武山。武山并不穷,经济依托于矿产资源,显得颇为繁荣,但怎么都脱不了脏乱落后的整体形象。从武山来中宁发展的那些富豪,落在正宗的中宁人眼中,就有一种乡巴佬暴发户的既视感。

  省会骄民,对其他地方来的人总会带着几分挑剔和歧视,虽不合理,但却难免。

  像崔志良这样来中宁打拼的普通年轻人,实在是太不起眼了。

  以裴语微对闺蜜的了解,裘欣悦的眼界可不低,又不是那种为爱情不顾一切的性子,她能选择崔志良,要么这个男人在他的行业里表现十分优秀,是个“潜力股”;要么就是他有别的特别出众的优点,外人一时还看不出来。

  否则,他怎么可能获得裘欣悦的青睐?更何况看上去裘启平夫妇对他似乎也没有恶感,想必是已经默认了女儿的选择,这可更不易了。

  当然,虽然对这男人有那么一点点兴趣,裴语微也不会紧盯着他不放。他可是闺蜜的男友,这年头,是个聪明女人都知道要“防火防盗防闺蜜”。你盯得久了问得多了,别人还以为你想要干什么呢!好了十多年的姐妹,没必要为这种事莫名其妙地添堵。

  在裘家举办的小Party和自助餐会不过是开胃菜。毕竟其中有些朋友只是场面上的,也免不了有些近密的亲戚要到场。切过蛋糕,许过愿,闹一闹,吃过饭,流程也就走完了。

  等亲戚和部分场面上的朋友散去,真正的节目才要开始。

  连崔志良都被裘欣悦赶走了,剩下的全是真正亲近要好的姐妹淘。二十几个少妇大女叽叽喳喳分坐十来辆车,直接杀奔一家去惯的好姐们儿开的酒吧去疯。

  裴语微自然在列,裘欣悦就坐在她的车上。同车的还有此行最年轻的一个小妞,裴语微的堂妹裴歆睿。

  小丫头今年读大三,是宁南大学外国语学院的学生。裴语微知道她明天有课,没想到这丫头却不准备回寝室,还想随大流去酒吧疯,摆明了平时也是在外头玩疯了的。本想教这小妞一点人生道理。裴歆睿说了一句:“姐,我早就满十八岁了!我爸都不管我,你怎么这么啰嗦啊!”顿时把刚准备端端架子的堂姐想说的话全堵在了嘴里。

  辣辣的烟、冲冲的酒、劲爆刺激的音乐、飞烁闪目的灯光……反正在场的都是熟得不能再熟的姐妹,这群女人在包厢里又喝又唱又闹,渐渐的放浪形骸起来。

  好在毕竟大多都是从有教养有身份的家庭出来的,还没哪个女人闹着要搞些更刺激的玩意儿出来,也没哪个小骚货按捺不住要找群帅哥来陪。

  这是个纯粹的姐妹趴。

  既然都是女人,更不会有人刻意收敛。无所谓浪不浪,反正就算浪过了劲,也不会损害她们出门后的光鲜形象。

  身为和这些闺蜜中的大多数人从小一块长大的裴语微,虽然回归这个小圈子不过才几个月,却也了解有些姐妹浪起来能到什么程度。

  像裘欣悦、裴语微这样的女生,不缺钱,不缺时间,不缺精力,当然就更不可能缺男人。除非人生不幸遇上孽缘般的真爱,否则只有她们可以在大把愿意讨好她们的男人中随意挑选。这些女人,对爱的态度如何,倒是各有不同,可要说到对性的态度,除了少数几个性格相对保守的以外,基本上都趋于一致,就是五个字:“随我高兴!”

  一般的男人,诱惑不了她们,也极难讨好她们,更不可能威胁到她们。如果她们不乐意,就算你扔一大堆钱在她们面前,也只能换来一堆白眼。开玩笑!除非你是沈伟扬、刘铭远这个级别的,否则这里哪个姑娘家里爹娘不比你有钱?甚至有些姑娘自己就有百万乃至千万身家。你在这些女人面前装什么傻逼?

  可如果她们乐意,那浪起来也真就没了边。在酒吧里和一个男人看对了眼,就算只聊过十分钟,也可以立刻找地方去大战一场。天亮分手,甚至连你长什么样子她都未必记得。

  裴语微刚回国那会,在一个聚会里,遇到这么一个姐们儿,已经喝得半醉,还非要和人打赌。赌输后也不赖账,痛痛快快从手机里翻出几个单身男人的号码,抓阄选定一个,打电话确定这人在家,然后几个姐妹就拥着这姐们儿出发了。

  裴语微当时也被姐妹们拉着助威。敲开那男人家门,赌输了的姐们儿酒意尚酣,情绪亢奋,声音大得足以把左邻右舍都惊起来:“老娘打赌输了,所以送上门来让你操!你一晚上能来几次?你能来几次,老娘就让你操几次!来吧!”

  就算在国外见惯了少数家境豪富,胡混瞎搞的同胞留学生糜烂生活的裴语微,听到这几句话,也不免面红耳热,恨不能立刻从原地消失。

  说实话,裴大小姐只是从小在这个圈子里玩惯了,有太多老友故交,割舍不掉情分。其实随着年龄和阅历的增长,她已经觉得自己和这个小圈子中的大多数人越来越想不到一处,玩不到一起。只是她回国时间尚短,除了这帮姐们儿,还没来得及交几个其他的像样朋友。她又是个爱热闹的性子,不和她们玩到一处,还能怎么办呢?

  想起那回“押”姐们儿送货上门去给人操,裴语微环顾了一下包厢,发现那天参与的姐妹们十之七八今天也都在场。那赌输了的姐们儿正坐在自己左侧前方,看她脸红扑扑的样子,又有了五六分醉意,不知今晚还会不会再便宜哪个男人。

  哦,对了,那晚敲开的那栋别墅,好像在云澜公馆。

  自己不是也曾在某夜沉醉,第二天清晨在那个小区的某间别墅中醒来吗?

  那次自己回国才一个来月,跟姐妹们重聚还觉得新鲜的很,有时玩起来就不容易收住。那晚真喝得太多,裴语微长这么大,就数那晚醉得厉害。临时抓来作陪的两个男生其实只有见过几面的交情,要不是遇到刘铭远,烂醉的自己也许就会和其中某一个,甚至是两个一起共度良宵。

  如果事情真发生了,裴语微倒也能想开。就当是次酒吧艳遇呗。反正这俩小子自己也算认识,安全可靠至少没问题,也都是帅哥,不算吃了太大的亏。但现在既然没被占便宜,那还没浪到家的裴大小姐也会庆幸,好在什么都没发生。

  毕竟在清醒状态下,她可没想和那两个男生真的发生些什么。

  当然,裴语微明白,回到那天晚上,换十个男人陪自己过一夜,总会有七八个人选择对自己做些什么吧?那些男人不是说了嘛,做了,就是禽兽;没做,那就禽兽不如!恐怕大多数男人都会心安理得地选择当禽兽,总好过禽兽不如,是吧?

  自己能毫发无损,只是因为自己过夜的那间别墅的主人,是沈惜。

  想到这个让自己中心摇摇,寤寐思之的男人,裴语微固然念着他对自己秋毫无犯的好,却也忘不了这几日里的一肚子气。

  从小,只有别人追在屁股后面逗裴大小姐开心,哪有像沈惜这样像大爷的?要让姐妹们知道自己这两个月,倒贴着去追一个男人,怕是会被笑死。其实,裴语微不过就是找沈惜吃过几顿饭,泡过一次吧,看过两次展览,没什么其他太过明显的倒贴举动,但就她的身份和经历而言,已经算是很主动了。

  而沈惜貌似至今都没get到自己的心思。难道非要裴大小姐亲口先说“我喜欢你”这几个字,这头猪才能意识到这小妞是看上他了?

  在感情方面,裴语微也是骄傲的,虽说是开朗的性子,还不至于这么不矜持吧?

  话说,沈惜去英国也好几天了,说好的查令十字街的照片呢?怎么半点动静都没有啊!

  靠!他不会是忘了吧?说不定在刘绍辉的婚礼上,他只是随口说说哄自己开心的。

  要真是如此,裴语微会很生气。

  裴大小姐很生气,后果一样很严重!

  满脑子转着这些念头,独自捧着一杯长岛冰茶,坐在角落的裴语微显得和整个包厢的气氛有些格格不入。好在这时候女人们疯得都很厉害,没人注意到她。

  最先发现裴语微有些愀然不乐的,是裴歆睿。

  “姐,你在干嘛呢?”小丫头把小脑袋凑过来,满脸好奇。

  裴语微白了她一眼,突然瞅见她手里端着一杯喝了大半的玫瑰酒,不由得翻起白眼:“你也喝酒?叔叔现在是真不管你了是吧?”

  裴歆睿没好气地指了指裴语微手中的酒杯。

  “你怎么不说你自己啊?难道你喝的是茶?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喝‘失身酒’!”突然小丫头又满脸八卦地凑到裴语微耳边,“姐,你在想谁啊?你想失身给谁啊?”

  裴语微在她的屁股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

  “失你个头!就是像你这种鬼脑筋,搞得我现在说要喝长岛冰茶,总觉得怪怪的!不会喝就不要乱说!”说着,她又叹了口气,“不过能调好长岛冰茶的还真不多。起码在中宁,也就是这家酒吧的冰茶喝着有点感觉。”

  裴歆睿其实就是跟着朋友们瞎喝瞎说,根本不懂裴语微说的感觉是啥。冲着“失身酒”这名号,她也是喝过长岛冰茶的,知道别看这种酒加了大量柠檬汁、可乐、橘橙酒、柠檬片,喝上去好像酒味很淡,可由于是用伏特加、朗姆酒、龙舌兰等混合酒液做基酒,所以后劲很足,对女人来说,其实算得上是烈酒了。

  当然,长岛冰茶之所以会被讹传为“失身酒”,也就是不熟悉这种酒的人乍喝起来以为只是稍烈的果酒,一不小心就会喝过量,导致不省人事。像裴歆睿这样本就想见识“失身酒”有多神奇才去尝试的,反而不会轻易中招。

  长岛冰茶的正宗风味该是怎样,裴歆睿不清楚,但就冲着裴语微一脸云淡风轻地喝着冰茶,深知这种酒后劲的裴二小姐打从心眼里佩服自家大姐。

  “哎,姐,我问你个事。”裴歆睿挤着姐姐坐下。如果这时有人朝这个角落瞥上一眼,只会以为姐妹俩正在说悄悄话,谁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奇怪。

  “什么?”

  “嗯……”小丫头脸上的笑容,总让裴语微觉得暧昧,“姐,外国男人,那个的时候是不是都很厉害?”

  裴语微差点没把嘴里的酒喷出来。

  “你,你再说一遍!”

  “切!”裴歆睿觉得姐姐这个反应就是拿自己当小孩,有点看不起自己的意思,有些恼了,“有什么嘛!我都多大了!我就是想问,外国男人做爱的时候是不是很厉害?”

  裴语微仔细地打量了一下这个从小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直到自己出国后才分离了那么几年的小堂妹,突然意识到,原来她早已不是当年的小小妞,虽说还在大学念书,可实际上也已经是个年满21岁的大姑娘了。

  这个弯子转了过来,裴语微的心态顿时平和许多,脸上也添了几分促狭的笑:“你问这个干什么?想找外国人试试?”没了怕带坏堂妹的顾忌,顽皮的心思又冒了出来,她假作高深地补充:“那可得看是哪国人。世界之大,不同国家的男人可都是不一样的味道啊!”

  “哇!”裴歆睿简直要佩服死堂姐了,“姐,你这么有经验啊?简直相知满天下啊!”

  “呸!”裴语微听着这话觉得味道不对,“告诉过你少听郭德纲,大姑娘家家,满嘴犯贫!我得去跟叔叔说,你这小妞,该管还是得管管!”

  裴歆睿吐吐舌头,又把话题转了回来:“姐姐你试过几个国家的啊?”

  裴语微突然没了兴致,不再瞎逗,老老实实地说:“刚才我瞎说呢。我还真没试过多少。就我自己的经验来说,确实是有很厉害的,可也有很普通的,跟我们中国人差不多啊。我想,中国人里面应该也有很厉害的吧?你可别以为只要是外国人就都很厉害,出去乱搞啊!”

  裴歆睿抿着嘴,满脸不太相信的表情:“不会吧……姐,你在国外待了那么多年,没试过多少?你骗我的吧?”

  “谁告诉你在国外就一定经验丰富啊?我满打满算在美国也就待了八年,其中一年还去了马来西亚当志愿者。我出去的时候才多大啊?才15岁!你以为你姐出国就是为了去和外国人上床啊!?”

  裴歆睿挠了挠鼻子,不依不饶地说:“好嘛好嘛……没多少就没多少,那姐你说实话,具体是几个?”

  裴语微都快被她气笑了。

  “你到底要干嘛?直说!你打听这个干嘛?我爸妈都不打听这个!”

  “大伯当然不会打听这个!”裴歆睿也没那么好糊弄,“我就是问问。姐妹俩交交心。你不说,就是心里有鬼!”

  裴语微还真拿她没办法,没好气地伸出左手,比了个“5”的手势,又补充道:“不全是外国人,有一个台湾人,那得算是中国人吧?”

  “四个啊?”裴歆睿也不知道对这个答案是满意还是不满意,“那,姐,你上一次跟男人那什么,是什么时候啊?”

  “哎,我说,你到底要干嘛?”裴语微真有些好奇,这小丫头今天尽瞎打听些什么呢?

  裴歆睿满脸小乖乖小可怜的模样:“嗯,我当然也要和男朋友那什么的嘛,但我经验少,肯定要跟别人取经啊,问别人还不如问姐姐啦。姐,你最好了,教教我呗!”

  “你已经跟你男朋友做过了?”裴语微也被逗起八卦之心,嘴角边挂上一丝坏笑。

  裴歆睿快速地点了下头,有些眉飞色舞的小得意。

  “你跟我取经,没用。你姐姐我的经验,未必比你多。我上一次,一年多以前的事了吧?”裴语微自己都吃不准具体过了多久。

  “不会吧?”裴歆睿满脸不可思议,“姐,你在禁欲啊?你一年都没那什么了?”

  裴语微又没好气地在她脑袋上拍了一巴掌:“禁什么欲?你这都什么词儿?一年怎么了?一年不那什么,会死吗?”

  说完这话,裴语微在心里又重复了一遍:“会死吗?”

  裴语微不缺乏性经验,但平心而论,也真不算多。

  她的第一次是在12年级快结束的时候,换成中国的学制,就是高三最后一个学期。

  当时裴语微已经成功申请就读普林斯顿大学。高中最后剩下的时间基本就成了Happy Hour。她开始和一个一直以来都很有好感的同校白人男孩交往。很自然的,几次约会后,两人上了床。

  第一次其实不算太成功。男孩有些紧张,或许也不怎么有经验。他没能坚持太久,很快就射了。裴语微只感受到了处女膜破裂时的疼痛,还没来得及体验苦尽甘来的快乐,一切就结束了。

  不过这没有影响到裴语微对性的态度。两人在床上的体验,应该说是渐入佳境。青春的肉体不知疲倦,在反复折腾了两个月后,裴语微就像攒够了技能点似的,熟练掌握了各种技巧,对各种姿势的转换也变得毫无滞碍。

  不过尽管两人在床上很和谐,但这段恋情还是没能支持太久。两人各自升入大学后,常见的“异地恋之死”成为他们两人间的剧情。尽管小伙子读的是纽约市立大学柏鲁克分校,距离普林斯顿市也不过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刚开始几个月,两人还常在周末约会,但时间一久,还是渐渐疏远了。

  分手之后,裴语微挺长一段时间没交男朋友。直到她成了篮球啦啦队的一员。

  说起来,这也算是件了不起的事。身高169cm的裴语微在华裔女孩里算是高挑的,但放在一堆金发辣妞中就不起眼了。她的队友一个个都身材健美,丰乳肥臀,活力四射,裴语微付出了十二分的努力才坚持留队,没让自己被淘汰。

  很快,裴语微被一个篮球队的小伙子追求。于是在二年级时,她就和这个强壮得像一匹公马似的男孩谈了大半年恋爱。这小伙子就是她之前说过比较厉害的那一个。

  青春的荷尔蒙在篮球场上挥洒不尽,更要用最原始的运动来把最后一滴汗水和最后一丝气力全部榨尽。最疯狂的一次,某天训练结束后,被男友叫到更衣室的裴语微直接被剥得一丝不挂,足足干了半个小时。结果,被另一个回更衣室取东西的小伙子撞见。吓得裴语微把整张脸都埋在手臂之间,半天都不敢动。

  二年级快结束前,这段恋情也终结了。这以后,裴语微在美国也就没再正儿半径谈过恋爱。

  第三个男人是在马来西亚时认识的,是一起参加“普林斯顿在亚洲”活动的校友,一个十分斯文的台湾男生。身处相对陌生的环境,又是团队里仅有的两个华裔,两人自然走得比较近。彼此熟悉后,在剩下的几个月里,两人发生过几次肉体关系。当然,两人对彼此的好感并没有发展到爱情的程度,只是一段在特定时间、特定环境里的特定关系罢了。

  回到普林斯顿继续学业的裴语微,没有了再找男友的心思。因为这时她已经确定大学毕业后回国。既然如此,剩下不到两年的时间,还谈什么恋爱?纯粹找个男友解决性欲吗?

  裴语微对性生活有兴趣,但不至于到无性不欢的程度。

  所以最后两年里,只是在极偶然的状态下,和两个擦出了火花的男生有过两次小小的艳遇,此外,裴语微没发展什么固定的性爱伴侣,自然也就没了稳定的性生活。裴语微并没有对堂妹说谎,四年级以后,她再也没和任何男人上过床,直到现在。

  反正她没觉得这样就活不了。反正又不会死!

  “姐,那你平时想不想啊?”裴歆睿还在扮演好奇宝宝。

  裴语微白了她一眼,这一瞬间,从来只对男人有兴趣的裴歆睿甚至被自己堂姐电到了。

  “想啊!完全不想的话,那我就是个死人了!”

  裴歆睿嘿嘿笑着,又凑近一些,几乎就已经把脑袋贴到裴语微的脸上。

  “那你想的时候就没有去找一个?”

  “找什么?男人啊?”裴语微在她的鼻子上刮了一下,“干嘛要找?你别告诉我,你只要想了,就会出去找一个!”

  “可你不找男人,心里又想,那可怎么办啊?”

  “切!”裴语微神秘一笑,“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呗!”

  “啊?姐姐,你自己弄啊?”裴歆睿像是咬住个大玉米粒的小老鼠,兴奋得不得了。

  “自己弄怎么了?”裴语微十分平静,“我告诉你,有些男人还不如你自己弄来得舒服呢!你不知道女人自慰出高潮的几率比性交还高吗?”

  “可我还是喜欢活的……”裴歆睿嘟嘟囔囔的。

  裴语微讪然一笑,没说话。

  裴歆睿又问:“姐,你现在有没有男朋友?”

  “没有!”裴语微果断回答,突然想到沈惜,心底隐隐有了几分暖意。当然,答案还是不会变,这家伙现在和男友还有十万八千里的距离呢!

  “嘿嘿嘿……”裴歆睿笑嘻嘻地说,“姐,周末我约了两个留学生一起去玩,你要不要也参加啊?”

  “才不要!”裴语微想都没想,直接就拒绝。

  “为什么不?”裴歆睿也不含糊,紧追不问。

  裴语微一时语塞,她还真说不出为什么不去,随即反应过来:“这还有什么为什么?不感兴趣呗。”

  “为什么不感兴趣啊?姐,又不是说肯定要和他们那什么。就是出去聊聊天喝喝酒嘛,你以为直接去开房啊?”裴歆睿撇着小嘴,“认识新朋友又不是什么坏事,万一看对了眼,那什么一下也好啊。反正你都那么久没什么了。正常的性生活嘛!”

  裴语微满脸无可奈何:“小丫头,我记得你男朋友是中国人啊,又不是留学生。你背着男友跟留学生出去喝酒,照你自己说的,说不定还会上床,不太好吧?”

  “我又不是别人的东西,我是属于我自己的!”裴歆睿大咧咧地笑,随即添上几分怀疑的神色,“姐,你是不是已经有男人了?说起话来都是要守身如玉的口气,你在给谁守啊?”

  “守你个头!”裴语微轻轻啐了一口,“我哪来的男朋友?给谁去守?”

  “所以啊!”裴歆睿像逮着理似的,“那你干嘛不感兴趣啊?多认识些朋友,多给自己找些机会,多好的事啊!我怎么觉得你从美国回来,比我还保守啊?不就是见两个留学生嘛,没有好感,走人就好啦。又不是相亲!”

  裴语微有点说不过这小丫头。她自己心里也还别扭着。和父亲吵完架,憋在肚子里的气其实一直都没消,她一直在想用什么办法能让自己舒舒心;心中牵挂着沈惜,可他一直没半点反应,出国后更是音信全无,也实在令人生气。

  长岛冰茶的后劲慢慢刺激着她的心绪,裴歆睿又在不停地怂恿。

  不就是见两个人吗?又不是约炮!

  再说,就算是约炮又怎么样?本大小姐又不属于任何人,爱干嘛就干嘛,谁也管不着!

  “那到时候你告诉我地方,去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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