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小颖已经预感到了什么,但是此时这里是小区,外面就是大街,如果现在哭闹起来,肯定会遭路人围观。我在前面走着,小颖在后面领着浩浩,已经显得十分的惊慌失措,刚刚过人行道的时候,领着孩子差一点被车撞到,此时的她已经十分的心不在焉了,没办法,我只好停下脚步,与她和孩子并肩同行。
此时她的心中已经确定了我心中对于我俩未来的决定,只是她的心中还有那最后一丝的幻想,希望她自己理会错了。慢慢的走到了家里,浩浩还小,只懂得玩和看电视,一路上他叽叽喳喳的说个没完,压根没有感觉出自己父亲的异样。如果人都可以像小孩子这样无忧无虑该多好?
我在客厅里陪着浩浩看电视,原本打算今晚和小颖商量离婚的事情,但是又想起浩浩在呢,如果小颖情绪激动而失控,很有可能会吓坏孩子的。所以我决定明天一早,我先把浩浩送回学校,趁着浩浩在学校的间隙,争取和小颖办完所有的事情和手续。而小颖一直照顾着我们爷俩,一会洗水果,一会洗衣服的,或许她在用劳动来麻痹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也或许她是在用最后的努力去挽回什么。
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我抱着浩浩回到了卧室之中,今晚我决定和小颖陪着孩子在卧室睡觉,很有可能,这是最后一晚了。这在以前很平常的一场家庭休息,此时在我的心中却是无比的酸楚。小颖此时已经猜不准我的内心了,或许今天的事情已经快把她折磨疯了,根本摸不准我的脉搏。但是我今晚能和她一起睡,她还是很高兴的。
在以前的时候,孩子都会在最里侧,小颖在我和孩子中间,没办法,孩子在最里侧最安全。而今晚,我把浩浩特意的放到了我和小颖俩人的中间,一来是隔离我俩的距离,二来是让浩浩最后享受一下父母双全的时光。其实我和小颖闹到现在,受伤最大的是浩浩,他作为孩子是最无辜的,毕竟孩子如果在单亲家庭成长,心理或许会出现变化,也容易误入歧途,总而言之,单亲家庭的孩子,相比较正常的孩子,总会缺少点什么。
一个晚上,我能感觉到小颖也没有睡着,我也一样,最多的时候就算是半睡半醒。我和小颖的回忆在大脑中像放电影一样不断的回放,想到以前我俩的甜蜜时光的时候,我心里对于即将的离开展现出浓浓的不舍,想到和父亲小岛上种种的时候,又会把自己心中最后的一丝心软和犹豫无情的打破。
我和小颖这个时候难得的有默契,此起彼伏的叹息着,只有浩浩这个什么都不知道和不在乎的小孩子呼呼大睡着,还打着小呼噜。这最后一夜就这么过去了,此时我和小颖眼中都带着血丝。小颖早起给孩子做早餐,而我则给孩子穿衣服和洗漱。原本的时候,我打算就这么偷偷的带着浩浩离开的,所有离婚的事宜委托律师去办,但是仔细想象后,如果委托律师去办,自己家的家丑可能就会外泄出去,到时候父亲和小颖该怎么活?我仔细衡量之后,不想把事情做的那么绝,所以还是和小颖当面谈,协议离婚吧。
“和我一起去送孩子吧……”当吃完早餐后,我给孩子穿着外衣,小颖站在一旁不知所措,想和我们一起去又不敢开口。昨晚回家后,小颖从来没有主动和我说一句话,不是不想说,是不敢说。她一直在做家务来麻痹自己,也再最后的挽留什么。
小颖听到我的话后,喜忧参半,我从昨晚到今早的举动完全透露着诡异,让她根本摸不到头脑。但是她还是穿上了外衣和我一起带着浩浩出去,到了学校,我和小颖站在一起,目视着浩浩渐渐的走进了校园里,而小颖似乎预感到了什么,眼睛紧紧的盯着浩浩,一直等浩浩不见了身影才收回了目光。
我俩回到了车里,我开着车带着安静颓废的小颖向着民政局走去,我的公文包里已经装好了所有办理离婚的手续证件。小颖在车子行进的过程中一言不发,她看的出来车子走的不是回家的路,但是没有任何的言语。我这两天很少去看小颖的表情,因为她的表情和状态会让我心生不忍。
慢慢的,车子到了民政局门口,该来的还是来了。当车子听到民政局门口的时候,副驾驶位置的小颖也看到了,她的身子一震,或许是心中的猜测更加的被确认了几分。我没有任何的言语,我不可能进入到民政局里和小颖摊牌谈话,就在车子里吧。我的车子隔音还是很好的,而且四周的车玻璃都贴了膜。在外面看,是看不到车子里面的。
我从公文包里先拿出了离婚协议书,之后把它递给了小颖,当把它放到小颖手中的时候,协议书是背对着小颖的,所以小颖没有看出这到底是什么,但是她已经感觉到了。她颤抖着双手拿起了协议书,之后把协议书翻转过来,她赫然看清楚了协议书封面的五个大字——离婚协议书。
“哗啦……”小颖看到那五个大字后,直接抓起协议书扔了过来,似乎那个协议书十分烫手有毒一般,她把协议书扔到我这边之后,她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我。眼泪犹如泉水般不停的从眼中涌出,她就那么的看着我,眼中充满了绝望和死寂。我收回了自己的眼睛,此时的我,不敢与小颖对视,因为她此时的眼神让人无法抗拒。
“老公,至少我还可以这么叫你,我想到可能会有今天,但是我还抱有最后一丝的幻想。这几天,虽然气氛很微妙,但是我却十分享受现在的生活,因为至少你陪在我身边,只是我现在知道了,梦该醒了。但是,老公,为什么?为什么连最后一丝机会都不给我?我只想赎罪,我只想用后半身照顾你和儿子,我不求你今后能原谅我,但是我愿意给你做牛做马,你可以把我当做陌生的保姆,你可以找情人,和她同居等等,都可以,我只有一个要求,让我陪在你身边,只要能看到你,照顾你,听到你的声音,看到你的容颜,我就知足了……不要这样,好不好?”小颖一泪一珠的和我诉说着,可以说,小颖的这一番话,把她所有的心理话都说了出来,也可以说她愿意付出自己最大的代价。我想是个人,只要他还有血有肉,他也会被感动的,只是这几天我已经彻底封闭了自己的内心。
“如果你真的为我好,咱俩就把这事办了吧,我不想再受这种折磨,事情已经发生,无法挽回,我不想后半生都活在回忆的煎熬之中。我想找个地方,开始新的生活。家里的一切,我唯一带走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浩浩,其余的所有的资产,包括房子,银行卡里所有的东西,车子等等,我全部留给你。我只带走浩浩……”我眼睛看着方向盘,低头陈诉着,现在的言语已经没有了前两天的愤怒,有的只有唏嘘和感慨。
“老公,没有了你和孩子,我还怎么活下去?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和孩子。我可以和你离婚,但是请你和孩子不要离开我。离婚后,你可以把我当做一个陌生人,一个保姆,住在你的家里照顾你和孩子的一切,不用给我开工资,我工作的工资都给你们,只要给我一口饭吃,这样还不行么?”小颖此时已经失控了,她扑到我的身上,脸颊埋在我的肩膀上不住的哭泣着。
“我意已决……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我双手握着方向盘,双手捏的紧紧的,说完这些话后,我咬着嘴唇,嘴唇似乎快要咬破了,听到小颖的这些话,我的心再滴血啊。要说小颖这些话不触动我是不可能的,我只能强迫自己不去回头。我的这句话,很简短,但是已经表达出我的态度。
听到我的这句话,小颖停止了哭泣,她抬起了脸,此时她的脸上梨花带雨。她停止了哭泣,从我的肩膀上离开,她此时显得十分的安静,安静的有些可怕,她从包里拿出纸巾,擦拭着自己的脸。
“走吧……”小颖叹了一口气,简短的说了一句话。
我和小颖向着民政局内部走去,当离婚签字的时候,我看到小颖的手已经颤抖了,手拿着笔迟迟不下笔,脸上带着无助和绝望不断的看向身旁的我,此时的我没有和她对视,只是目视前方,但是从余光中能够看出,小颖此时的脸已经没有了血色。
小颖最终还是签了字,只是平时签名无比俊秀漂亮的她,这次在离婚上的签字却是歪歪扭扭,奇丑无比,因为她签字的时候,手已经不听使唤了。办完了手续,我和小颖并肩向着民政局外面走去,小颖此时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灵魂。当走到民政局门口楼梯的时候,她脚下一滑,差点滑倒,还好我最后扶住了她,这一切都是瞬间完成的,条件反射,身体下意识的。
扶住小颖的身体后,小颖颤抖着嘴唇想说什么,只是她什么也没有说出来,原本红润的嘴唇,此时已经失去了血色,她知道,眼前扶住她的这个男人,已经不是她心爱的丈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