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12日,上午9点11分,A市某处大街上的公用电话亭。
我放下听筒,走出来。大街上人来人往,凤舞和廉越在一旁的车里等我。远处有辆巡警的警车慢慢的开过来,我低着头钻进了车内。不过那辆警车没有在我们车旁停留,看样子是例行的巡逻,顺着大街慢慢开过去了。
凤舞发动车子,沿着路向前开,开到个僻静处停下了。
“怎麽说的?”
“就是那些,都跟她说了,她答应说到时候出来跟咱们见面说说这事儿。”
我有些不安,“这麽做是不是太冒险了啊,她毕竟是警察。这个时候跟她联络,万一她带人过来抓咱们怎麽办?”
“废话,她要是想抓人,早就抓咱们了。别忘了她也是看过录像的人。这一路上出的事都没有警察的参与,可见警察方面并不知情。这就说明她确实是没有对警方内部透漏消息。”
“我总觉得不保险,张宁说是从陈言那里探听出来的消息,谁知道说的是不是真的。也有可能是陈言告诉了某个人,而那个人又告诉了张宁。”
“你直说那个人就是张安好了。”
“直说就直说,张安和陈言都是警察,两个人大概又是姘头,这麽近的关系,张安大概又是负责这个案子,陈言对别人保密,对他大概不会。张宁是那种身份,不能排除张安也被拉下水的可能。
张安得到消息,很可能告诉张宁。“
“慢着,如果是那样的话,来抓咱们的就应该是警察了。张安的身份毕竟是警察,他得到了消息如果没见动静,反而那些犯罪集团抢先动了手,傻子也明白他有泄密嫌疑了。”
“那麽说陈言真是严守秘密?”
凤舞没回答,只是又问道:“你跟没跟她说张宁的事儿?”
“没说,万一她去找张宁当面对质,这事儿就麻烦了。张宁上次虽然被警察给堵住了,但是未必有什麽事。王珂他们消失了,剩下的人决不会说什麽实情,弄不好就是当作普通的群殴事件处理了。她还是张安的妹妹,肯定已经给放出来了。”
“上次那些警察来的有些太快了,弄不好就是有人事先布置好的。我估计就是王珂在警察内部的内线布置的。王珂利用他们趁乱来了个金蝉脱壳,只是不知道来的是谁。但是不管怎麽说,那个内线肯定已经知道了张宁的真实身份。”
“那也没用,他知道了也不能明着说。张宁有她哥哥护着呢。”
“向陈言应该可以打听出来。不过那个内线大概也会有所警觉。王珂耍了他一把,现在他的身份肯定也有暴露的危险了,张宁肯定也了解到这里面有问题。
说不定就会通过张安来查那个内线的身份。“
“管她呢,这些事暂时和咱们没关系,就让两帮人互相去狗咬狗吧。”我不以为然,缓了一下又问道:“你真行啊,能想起来查买家,我都没想过这一点。”
“我就奇怪了,张朝平和那个第三人之间究竟存在什麽协议。后来总算是想明白了,张朝平说过他联系了新的日本买家,但是未必是他亲自联系的。很可能下家的情况掌握在那个第三人的手里,没有第三人做联系,他不可能接触的到下家。”
“这就是独一无二的资源。”
“所以他才必须和那个第三人合作。所以张朝平真的要交易的话也是必须通过那个第三人才能和买家联系的上,只有第三人认识买家。换句话说,买家不一定知道张朝平是谁,但是肯定知道那个第三人是谁。”
“但是既然只有那个第三人知道买家是谁,咱们怎麽能查的到?张朝平都查不到。”
“张朝平和咱们不一样,他那时候还没假死消失,一切正小心翼翼地进行着,要查也是偷偷摸摸的查,唯恐被别人发现什麽把柄,他大概在警察内部没什麽关系,所以查起来,又还不到动用王珂关系的时候,查起来自然进展缓慢。不过他既然说是日本人,显然是也知道了一些内情,有了这个提示,他能查出来咱们也能。”
“就算查出来又怎麽样?人家未必会和咱们合作的。”我皱了皱眉头。
凤舞还没开口,廉越在一旁突然拳头一拍手心。
“我明白了!咱们和张朝平不一样,不是要和对方交易,用不着和他合作。
咱们只要打乱对方的节奏、惹起对方的怀疑就行了。这种非法的交易向来是绝不能出什麽意外情况的。告诉买家咱们手里有真货,不管买家信不信,到时候肯定会影响正常的交易,到时候还怕激不出来那个第三人吗?顺藤摸瓜,肯定能找到那个组织的叛徒是谁。“
“你瞧瞧,人家的脑子比你管用多了,我现在越来越发觉你有进步了。”凤舞对着廉越投去了赞许的眼光。
我看了凤舞一眼,又问道:“那找陈言也未必能查的出来。”
“此一时彼一时,知道了是日本人,知道了交易的价格,这就没那麽困难了。
能出得起这麽大的价钱,肯定是日本的大企业。这种地下交易不太可能找别人出面,否则被人串通一气骗了就不妙了,肯定是要从日本派人过来的亲自确认的。
而且还必须是医学方面的专家。这种专业的技术数据一般人是看不明白的。“
“也许那些日本人还在日本呢,你怎麽知道现在联系他们就能联系上?”
“现在张朝平死了,那个第三人没了竞争对手,肯定会联系买家的。现在的中国又不像过去那麽封闭,A市是沿海城市,外国人多了去了。来俩日本人在这里常住个两三个月根本没有问题。而且日本人是亚洲面孔,走在大街上只要不说话就和中国人差不多,谁会注意他们?交易成功就带着东西走人,出现意外情况他们也可以说是游客,这种牵涉到外国人的事没确凿证据是无法采取什麽措施的。”
廉越的话再次博得了凤舞的赞赏,她冲她拍了两下巴掌:“不错,把我说的话都说出来了,看起来你在A的手下还真没白混,我以前还真没看出来。”
“那可就真得约她了,到时候你可得罩着我。”……
*** *** *** ***
9点25分,我们在约定的地点看见了陈言的身影。从给她打电话到现在就是14分钟时间,专门不给她机会让她找援兵。
我从藏身处出来,向她走过去。
陈言看到我后先是一阵紧张之色,后来看看左右没人,才放松下来。
“你们还在A市?我以为你们早就远走高飞了呢。是想明白了来向我自首的?”
陈言的话我没理会,只是看看四周。陈言冷笑道:“你别疑神疑鬼的了,接到你的电话我什麽都没顾上就过来了,我是一个人来的。你的那两个女同伙呢?”
“到该她们出来的时候她们会出现的。”
“你听着,我研究过你的那些录像视频,我相信你说的话了。我保证只要你和警方合作,协助我们打掉这个隐藏在A市的犯罪团伙,只要你能立功。我们会向检方申请给你特设,你以前所作的那一切都可以既往不咎。怎麽样?”
“你做得了主吗?”
“我做不了主有人能作主。这点请你放心,我已经在警察内部开始秘密排查了,已经锁定了几个有嫌疑的目标……”
“是吗?但是好像消息还在不断地往外泄漏,因为这个我的老婆已经把命搭进去了!”我瞪着她,眼角的肌肉在微微的抽搐。因为咬牙腮帮子上的肌肉都鼓起来了。
“什麽?这个……对不起,我真得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我……我很抱歉……”陈言低下了头,神色满带暗淡的歉意。
“道歉……我现在不需要任何人的道歉。我现在只想向那些凶手们讨还这笔债。”
“就凭你们几个人?如你所说,你们面对的组织可是个很庞大的地下组织,杀人不眨眼的,就凭你们几个人有力量撼动它们?我劝你还是和警方合作……”
“用不着,我不想和警察合作。你们这些警察,永远不会在别人需要的时候出现,只会在事后跑来放一些马后炮。警察靠得住,母猪都会上树!那消息究竟是怎麽泄露出去的?既然你严密监控着,怎麽那些人还是得到了消息?你都跟谁说了?”
“这……这我不能告诉你,但是我回去会调查的。”
“你也不用调查,这件事本身就说明你们监控的对象搞错了。那个钉子比你们想象的要深,我现在也不要求你别的,你帮我查件事。”
“等等,既然你不想和我合作,我又有什麽必要帮你呢?”陈言打断了我的话。“我可不是你的下属,我凭什麽无条件的帮你呢?”
“你不是想破这个案子吗?”
“我想破这个案子是不假,但是没必要被你这麽单方面的支使。如果你想得到我的帮助,你必须也提供一些我想要的东西。现在我感觉我被当作了一个局外人,你什麽都不告诉我,我拿什麽来破案?”
“等我搞定了我的事之后,那时候你该明白的肯定也都全明白了。出来收拾残局捡果子难道不好吗?”
“我的职责是预防犯罪,不是捡果子。谁知道那时会是怎麽一个烂摊子?”
“那你想怎麽样?”
“你知道的。”
“我们不可能告诉你全部的事实,为了我们自己的安全起见。”身旁突然传出声音,再看凤舞从藏身处竟然出来了。
“如果你们不信任我的话,何必又来联系我?”陈言似乎早就知道她在附近,所以并没显示出很惊讶的样子。
“你想破案,我们想找出事情的真相。但是我们不想一起进大牢。你是兵我们是贼,天生就是对头,咱们在一起合作是迫不得已,我们也要为我们自身的安全考虑。”
陈言眼睛盯着凤舞,两个女人的眼神在空中交汇着,空气中似乎产生了静电。
“你们早晚是跑不掉的,要知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真有那麽一天的话,那也是我的命运。大家不过是八仙过海,各显其能罢了。如果你有本事的话,我就算不告诉你什麽东西,你照样查的出来事情的全貌。
你若是个笨蛋的话,告诉你也等于对牛弹琴。“
“你很有信心啊……”陈言看着凤舞的眼神有点不对了,或许是察觉到了她话语中的挑衅意味。“你不像一般的女人,你当过兵?”
“你用不着套我的底儿,我确实当过兵,我还杀过人呢你信不信?”凤舞的表情依旧是那麽自然,但是眼神好像刀锋般透着冷气。
陈言这会儿也好像变了一个人,毫不退缩的盯着凤舞。
“好,我记住你了。我们迟早是会再碰面的。”
“我也有同感。”凤舞针锋相对,“现在可以说正事了吗?别忘了,你还欠宋斌一个人情。基于等价交换的原则,我可以告诉你一些事情。”……
*** *** *** ***
“你还真地告诉她了?现在怎麽办?难道等电话吗?”我坐在沙发上,身体有种说不出来的疲惫。我只能用别的事暂时来麻痹自己的悲痛心情,但是这不代表那种悲痛就已经消失了。我知道我的心中某一部分感情随着妻子的死去而永远的熄灭了。现在的我是个不完整的人,而且那种悲伤的感觉有时会比以前更加强烈。
“告诉她也没什麽区别,如果我的感觉是正确的话。”凤舞看着电脑屏幕,似乎在思考着什麽。“这个叫陈言的女人别看年轻,但是她可不简单。那种眼神可不是普通警察所能拥有的……”
“你感觉?你都是凭感觉办事的吗?”
“只有危险的时候我才会凭直觉办事。”
“原来这就是你所谓的只有我最有条件啊?你这也太冒险了吧?”
“这里面只有你和陈言有过直接的交情,如果是你提出要求,她最有可能伸出援手。换了我们俩谁都不行。”
“你就不怕弄巧成拙?”
“她要是想动咱们,没道理等到现在。”
“你怎麽没跟她说张宁的事儿?”
“她自己迟早会知道的,现在说的话,万一她去找张宁对质,弄不好打草惊蛇。”
“你都够打草惊蛇了,她既然知道了咱们要找某件东西,还知道这东西和组织有关联,难道就不会从咱们要她办的事上面顺藤摸瓜……”
“她是警察,做事要讲究证据的。我就算全都告诉她,但是没有任何证据,她也没办法。何况牵涉面太广,她未必有能力面面俱到。所以她明智的选择就是继续不动声色的旁观下去,等到局势对她有利的时候再动手。”
“那凭你的感觉,她会告诉我们想要的东西吗?”
“凭我的感觉?她会的,知道我们想找什麽,对她来说本身就是线索了。而且……我感觉告不告诉她问题都不大。”凤舞的话里似乎有着某种暗示,但是我没有再追问。既然她这麽有把握,我也不想再操什麽闲心。
坐在沙发上,我不由自主的又拿出了汪慧留下的那些录像。
以前我看着这些画面,心中只是充满了痛苦和屈辱和愤怒。但是现在,只剩下了痛苦。在我的眼中,那些活动的画面似乎都变得模糊了,那些在汪慧身上活动着的男人们都成了无关紧要的东西,似乎那只是纯粹的画面而已,丝毫无法再在我的心中引起什麽波澜。
我眼中唯一存在的,就是汪慧的音容笑貌。
只有这时,我才觉得汪慧似乎离得我还不算很远,那种鲜活的记忆,即使是这种情况下,也是我不愿舍弃的。
廉越和凤舞很知趣的没来打扰我。
看了不知道多久,廉越给我端过来一杯水。我没太注意,等察觉到身边过来个人的时候,下意识的一扭身一抬胳膊,水给碰洒了一桌子,溅到了笔记本上,结果电脑一下死机了。
我吓了一跳,赶紧找毛巾过来擦。
显示器上的画面定格在了某个镜头上面,我擦着键盘,拔掉了接口上的数据线。但是却被这个镜头所吸引,我越看越觉得惊诧,眼睛不由自主地瞪大了。
这……这是……
我以前还真没注意过,要不是今天这个偶然事件,我肯定也不会注意到。这是……难道说……不行,看不太清楚,但是……需要用些技术手段……
廉越拿着毛巾过来了,我合上了笔记本。
“你电脑……”
“没事,算了。我不想看了。”我把脸埋入双手,满脑子都是刚才的景象。
廉越以为我看得多了又勾起了以前的悲伤,就没有再说什麽,轻轻的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则从指缝里看着她的背影,脑子里乱极了。
到晚上的时候,凤舞真的收到了陈言传过来的东西。
这是近时期来A市入境的日本人的情况。不愧是前朝鲜的特工人员,对于宿敌日本的情况那是相当的门儿清。察看了一遍之后,凤舞没费多大时候就确定了调查方向。
前些时候,一种既柔软又具有很高强度的高纯度碳纳米管及其生产设备日前在A市某著名大学研制成功,并开始进入批量生产。作为具有自主知识产权的产品,该技术目前已获得12项国家发明专利。
三天前,日本政府以文部省的名义组织了考察团来了A市参观考察,主要就是冲着这个大学的纳米技术来的,目前这帮日本人还没走,凤舞认为这个考察团里面有问题。
“纳米技术?我也只是听说过而已。小日本对这个东西也打着鬼主意呢?这东西有什麽用?”我对纳米技术只限于听说过而已。
“废话,现在世界上纳米技术多流行啊,这就是未来的趋势。谁不眼红?将来的军工产业上面一定会有大用处的。”说着凤舞在网上查到了该大学的网页,这种在国际上露脸的大事肯定是大加宣扬,不费劲就找到了详细的介绍,甚至还配有照片:日本名城大学教授饭岛博士与该项目负责人某教授合影。
再仔细看看,就找到了这个纳米技术的介绍。
碳纳米管是一层或若干层碳原子卷曲而成的管状“纤维”,内部是空的,外部直径只有零点几到几个纳米。它的密度是钢的1/ 6,而强度却是钢的100倍。如果将这种纳米管做出绳索,能从月球挂到地球表面,而不被自身重量所拉断。这种高纯度碳纳米管及其生产设备,由该大学和A市某科技有限公司的科研人员前前后后弄了7年才搞成功。
碳纳米管用途极其广泛,目前已经在航空、航天、汽车、食品、轻工、纺织、IT、医学等领域获得了应用。
而且这种新研制成功的碳纳米管采用的工艺简易独特,1克催化材料可制成40克以上重量的碳纳米管,效率是国外同类产品的4倍。同时,催化产生的初始产品纯度和品质都很高,不仅纯度可达95% 以上,长度也可达微米数量级。
可以说达到了国际一流的先进水平。该技术一经披露,立刻引起国内外同行以及相关产业部门的高度重视,不只是日本,甚至连美国欧洲的一些国家的相关机构也准备来A市参观考察。
“靠,这麽牛逼啊?这才是真正的尖端技术啊,日本人要偷也应该偷这个才对。”
“你说对了,别人肯定也是这麽想。日本人明显就是冲着这个纳米管的技术来的。这个大学的人也不傻,肯定是严防死守。相关安全部门的目光肯定也会被吸引过去,说不定就会忽略别的某些方面。”
“什麽?你是说这帮日本人对这个纳米管的兴趣只是障眼法,其实是以这个为掩护来图谋那些药物数据的?难道说日本政府也参与了?”
“未必,这个考察团未必是假的。日本人对纳米技术的兴趣肯定也是真的。
不过这个是明着的,但是其中安排进去一两个别有用心的人还是很容易的。纳米技术他们肯定知道中国方面肯定看得严,能沾着便宜就沾,沾不着便宜也没什麽。
另外方面暗地里干什麽不管他们知情不知情肯定都说不知道、与我无关。“
我明白了凤舞的意思:“你说这些人里面大部分是真的来考察纳米技术的,但是有一两个假的是别有用心的?具体是谁你知道吗?”
“大概能判断出来。”凤舞指出了两个人。
“这个藤田光夫我知道,他是名城大学的教授不假,但是他的一个同学是武田工业的产业情报部总监的妹夫,他的实验室一直暗中接受着武田工业的资助。
他本身研究的领域就是医学方面,纳米技术对于医药界也有很大的潜力,他这次跟着来虽然不算不沾边,但是和武田工业有联系本身就暴露问题了。“
“武田工业是何方神圣?”
“那是日本最大的医药企业,世界排名第16位,标准的大财阀。”我算是明白了,十有八九这个武田工业就是这些数据的下家,也只有这样的超级大企业才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一扔几千万欧元。
“你怎麽知道他和这个武田工业有关系?”
“你忘了我以前是干嘛的了吗?朝鲜和日本那是死敌,平日里都是在拼命的收集有关日本的各方面的情报,以备将来有朝一日决一死战。像这种日本国内关系国计民生有影响力的大企业,将来开打了,都是要第一时间尽可能的给予最大限度的破坏,以求最大限度的重创日本的社会经济实力和社会稳定性。经过几十年如一日的渗透侦查准备,这些企业的情报,恐怕这世界上找不出来比朝鲜更清楚的了。这武田工业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各级人物,我都了解得很清楚。”
“你以前不是主要来中国吗?怎麽日本的事你也知道的这麽清楚。”
“那时候,这就是我们每天训练的内容之一,革命战士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这还是从你们这儿学来的口号。上级随时会给你派全新的任务,所以你必须什麽都知道什麽都懂,否则很难应付的了那麽多不同类型的任务。”
“靠,这麽说这藤田光夫就是下家的代理人喽?”
“应该是代理人之一,此人虽然算是个专家,但他并不是间谍。他应该是负责验货的,还得有个接货的,这个人才是真正和上家碰面的人。”
“别卖关子啦。”
“另一个应该是这个。”凤舞指的这人竟是个女人的照片,看样子三十七八岁的样子,五官端正,像个学者,相貌并不特别漂亮,但是很有女人味。头发染得带一些深红色,我似乎觉得她有些面熟,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她好像和哪个日本AV女优长得有点相似。
“这个池田成美,她早年曾是武田工业作为重要股东的一家刊物的职员,后来结婚离职,她的丈夫曾在名城大学任教,早年因故身亡。此后她一直保持单身,现在的身份是名城大学名下的某期刊的签约撰稿人。”
“你说她?这个女人才是正主儿?”我有点不相信,这女人看起来人畜无害,也并不特别引人注目。
“没错,她原本就是为物田工业工作的人员,后来结婚离职只是个障眼法,其实她是被武田工业送去了日本工业保护学院进行培训,换个方式继续为武田效力。”
“日本工业保护学院?这是什麽地方?”
“这是日本一所专门培养工业间谍的学院,在日本应该算是一流的高级培训机构了。
“日本还有专门的间谍学校?”
“当然表面上不能说的那麽明白,但是实际上里面教授的课程和培训内容全都是不折不扣的间谍技能。日本人一向重视间谍的培训工作,当年甲午战争前的玄洋社还有民国的时候在上海建立过的日本东亚同文会和同文学院,都是挂羊头卖狗肉的间谍学校。”
“但是那是过去了,现在日本是二战战败国,受到国际上的限制,它还能这麽明目张胆的再开间谍学校?”
“那又怎麽样,国际条约限制的只是它的军事力量,这个工业保护学院是培养工业间谍的,不从事军事活动。况且现在美日走的那麽近,所谓的条约限制已经快成为一纸空文了,讲那些有什麽用?”
“头次听说,日本居然还有这样的学校。”我真的由衷的发出感慨。
“二战后,日本作为战败国,复苏军力已经不现实。所以为适应经济立国的方针,对经济方面的人才加倍重视,工业间谍成为一种热门行业,培养工业间谍的学校也应运而生。日本工业保护学院就是日本一所专门为其各类公司培养间谍和反间谍人员的高等学校。该学校创建于1982年,首创这个学院的第一任院长是曾任驻土耳其大使的职业外交官栗原方。他手下的大部分教官都是老牌的有丰富经验阅历的间谍情报人员,比如曾经是海军密码专家的深门弓弦、二次大战时曾在上海从事过情报活动的情报头目古屋辰雄等,都被聘到该院讲授间谍情报技术课。”
“等等,如果这所学院真的这麽厉害,那它教出来的学生早就遍天下了,那到时候谁还敢录用这些学生作为自己的职员,说不定就是打入自家内部前来刺探机密的间谍。”
“哼哼,你能想得到人家想不到吗?这个学院是不对外招生的,他们招收的学员都是由他们所在的公司选送来的,委托他们进行培训。这些学员全都是30岁以下的年轻人,学费由公司支付,每期培训时间为4个月。毕业后的学员一部分返回原所在公司,由所在公司派往国内外从事工业间谍和反间谍活动。另一部分不回公司,直接以各种方式改头换面,前往国外从事秘密的工业间谍活动。而且这个学院对自己培训过的学员的情况是严格保密的,很有点职业道德。”
“那这个池田成美就是这所工业保护学院教出来的高徒喽?那她的情况应该是属于后者吧?”
“这个应该是两种情况的混合体。不过没必要研究这个,只要确定她就是我们要找的人就行了。哼哼,这种事,一般人甚至连警察都是不可能查的出来的,恐怕中国的安全部门都未必能注意的到。只有长年累月的侦查积累,才能挖出来这些情况。”
我默然,朝鲜对于日本的敌意大概还在韩国之上,前几年还发生过日本巡逻舰追入黄海区域内击沉朝鲜间谍船的事件。能做到如此几十年如一日的锲而不舍的渗透侦查,确实能挖到很多别人挖不到的东西。
确实这也是除了特定的圈子里的人士以外,其他人所无法接触到的情况。
张朝平虽然不是什麽平常老百姓,但是他并不是间谍,大概也接触不到类似的人物。所以他无法联络到买家。我也很庆幸,身边有凤舞这个真正的前朝鲜特工人员相助。要是让我自己找,恐怕找一年也找不出来谁是谁。
但是那个神秘的第三人他却能联络到正主儿,这是不是说明这个人也有这个圈子的背景?我确信我们之间不久就会碰面。到时候自然水落石出。
“现在怎麽办?”既然知道了要找的是谁,我也就只有信任凤舞的判断。
“很简单,马上联系这个池田成美,就直接告诉她说我们的手上有她需要的东西,而且是真货,我们开的价钱比别人更具竞争力。”……
*** *** *** ***
“靠,这个女人会不会联系我们啊?她既然是间谍,肯定是行事小心。”下午,我们三人就在房间里看着墙上的钟表,却见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那部新买的手机却没有任何动静,始终静静的躺在茶几上。
凤舞很容易就查到了池田成美下榻的酒店,由我出面去了酒店,但是并没见到她本人,这早有预料,我自称是她的朋友,在前台给她留下了一封信。
但是到现在,也没有回音,不知道是人没回来,还是别的什麽原因。
“你以为间谍个个都像电影里那麽厉害呢?他们之中的大多数人也都只是普通人,但是从事的是比较特殊的工作而已。而且她是工业间谍,又不是军事间谍,所从事的工作危险性并不高。不可能像我一样这麽有警惕性。比起我来,她只算个半瓶子醋的业余人士。”
凤舞的眼神中透着自信,这个我当然相信。培训4个月和从小十几年如一日的严酷训练所造就出来的人肯定不能同日而语。
到了快7点的时候,期盼已久的回音终于到来。手机上收到一条短信,内容是到滨海大道的某处观光巴士站牌下面的座椅右侧下面找某件东西。这下我算是彻底相信了,这个手机号是刚办的,绝对没有第二个人知道,除了我留在池田成美的信里面提到过。而且这等接头的手法,更说明了她的真实身份不简单。
没想到这个日本女人对于A市还挺熟悉的,弄不好不是第一次来A市了。
30分钟后,我来到了短信中指定的地点。只有我单身一人出现在现场,凤舞依旧是远远地躲在暗处观察。我看了看站台上坐着几个人,但是神色如常,似乎没什么特别之处。
那个池田成美并未出现,不过这是意料之中。也许她现在也在某处拿着望远镜看着我呢。我慢慢的装作自然的样子,靠近长椅的右侧。但是这边上正好做这个年轻的女学生样子的女孩,我无法贸然接近,也无法弯下腰去看。
等了几分钟,来了辆巴士,那个非主流的女孩上车了。我才得到机会坐在她刚才坐的地方。趁人不备仔细看了看椅座下面,只见有个透明胶粘起来的信封。
撕下信封,我看看左右,然后打开来。
里面是一张A市的地图,我一时没看懂什么意思。但是仔细看看之后,却发觉上面的某处用红笔做了一个记号,那里是A市的游乐园。
这是什么意思?特别把这里标出来,难道这里就是碰面的地点?
我茫然的左右看了看,周围没人。而且地图上也没有任何文字说明,池田成美就给了我这麽一张地图,其他的什么也没说。我正茫然间,手机又收到一条短信。
“手机保持开机,明天早上9点准时到指定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