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架子大吗？
上官婉儿发出了灵魂质问。
好像……
确实有点大。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这宫里人最是擅长看人下菜碟，捧高踩低。
如果婉儿想做一个老好人，对谁都是一副笑脸，那也没有人会把她当回事。
到时候树立不起来威信，武后第一个就不会再重用她，随即而来的，就是宫内几大势力的反扑。
到了那个时候，婉儿一定会被吃的渣都剩不下来。
这就是宫斗的残酷性。
可是婉儿已经在容许的范围内，做的很好了，起码在外朝，那些文官们对于她的评价还是非常不错的。
所以这时候听到褚彦冲的抱怨，婉儿才会有些懵懂。
不过有一点她倒是有些欣慰，因为褚彦冲还不知道，她就是刚刚所说的那个架子大的上官婉儿。
婉儿也不打算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他。
“呃，上官待诏正在忙，并不是她架子大。你误会她了。”
“原来是这样……不过我的事情也很急。”
褚彦冲有些焦急的说道，小阿奴现在一定已经梳好了双马尾，就等着他回去呢。
“这样吧，我去帮你问一下。”婉儿温婉的说道，“你先不要急，这宫里的规矩和外朝的可不一样，小心吃亏哦。”
“我省得，劳烦……”到这时候，褚彦冲才想起他还不知道婉儿的名字，“不知道姑娘芳名是……”
婉儿心中一股怒气直往上冲——你都把人家给那样了，居然还不知道人家的名字！
“我只是宫内一名普通女官，就不劳校尉动问了。”婉儿淡淡的说道，“你在这里等着吧。”
她又回到了房中，生了一会闷气，还是拿过了褚彦冲的奏折，仔细看了起来。
看了一会，婉儿不住的点头。
虽然年轻，而且还是第一次独立处理天后下达的命令，虽然这桩事不算复杂，可办的却是如此漂亮，而且没有引起什么大的波澜。
将事情的范围控制在了常安坊内，并没有向其他坊市扩散，这就很难得了。
看来，这确实是一个可用之才。
婉儿想了一下，轻声唤道：“来人。”
一个宫女很快出现在她的面前：“上官待诏，您有什么吩咐？”
“拿着这几份奏折……”
“喏。”
宫女拿起奏折，习惯性的就要跟在婉儿的身后，却听她命令道：“你走在前面。”
“上官待诏，这……”
走在上官的身前，这可是极为失礼的事情，宫女一下子有些进退失据，不知道该说什么。
“别愣着了，快走吧。”
“喏。”
在外面的褚彦冲等的是坐立不安，然后就见房门推开，两个女子出来，其中一个正是婉儿。
婉儿悄悄的冲他比划了一个手势，然后指了指走在前面的女子。
褚彦冲会意，他以为前面的宫女才是上官待诏，而婉儿已经说动了她，两人准备去见武后。
还是朝里有人好办事啊。
褚彦冲感叹道。
看来自己很快就能得到天后的回复，然后就能快些回公主府了。
……
“嗯，不错，不错。”武后满意的合上奏折，脸上带着笑容，“这个褚彦冲，看来确实是个可用之才，这件事办的，朕很满意。”
婉儿微笑道：“恭喜天后，贺喜天后，又得一员良将。”
“呵，这也是大唐之福啊。”武后想了一下，有些拿不准的问道，“婉儿，你觉得朕应该如何赏赐他呢？”
婉儿捂嘴轻笑道：“天后心中想必已经有了主意，婉儿可不敢班门弄斧。”
“你呀，你呀！”武后无奈的白了她一眼，不过她对身边的心腹还是很宠溺的，也不是真的生气，“来人，宣城门司校尉褚彦冲觐见。”
“喏。”
婉儿一惊，如果这个时候褚彦冲进来的话，就一定会发现她真正的身份。
到那个时候，他就会知道，人人佩服的内相，却是一个荡妇……
这怎么可以？
就在她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却听武后突然说道：“婉儿，你过来朕的身后。”
武后是担心褚彦冲见到婉儿，然后联想到自己，所以才会这样做，没想到却无意间“救了”婉儿一次。
褚彦冲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武后高高端坐，一个窈窕女子立于幔帐之后。
“微臣，见过天后陛下。”褚彦冲抱拳道。
“嗯，褚彦冲，你做的很好，用最快的速度解决了常安坊的事情。朕心甚慰……”
“微臣惶恐，微臣之前并没有考虑那么多，只是想用最快的速度，最好的完成天后下达的旨意。”
“嗯……”褚彦冲的回答让武后更加满意了。
“褚彦冲啊，你是名门之后，又有着栋梁之才，你想让朕如何封赏你呀？”
“这个……”褚彦冲有点卡住了，有什么话你直说不行吗，非要让我自己说？
“微臣全凭天后吩咐，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说得好，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武后点点头，“既如此，那你就去门下省做个左谏议大夫吧，你看如何？”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手指一直轻轻地叩着桌面。
说完之后，才轻轻抬起双眼，看了看垂首而立的褚彦冲。
当她的手指轻叩桌面的时候，上官婉儿的眉头便不由自主地跳了几下，衣袖中的双手忽地攥得紧紧的，指尖刺入掌心，她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她想给褚彦冲一个严厉的警告，可她用尽了气力，嘴巴也无法张开，发出一点声音。
不过让婉儿长长松了口气的是，褚彦冲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马上沉声道。
“陛下但有所命，臣自应俯首听从。只是……不是臣妄自菲薄，实因门下省左谏议大夫责任过于重大，而臣年轻识浅，恐力有不逮，有负圣望，因此……臣不敢领命！”
听到褚彦冲出言拒绝，上官婉儿绷紧的削肩才一下子放松下来。
直到此时，她才惊觉自己已经吓出了一身冷汗。
侍奉武后身边这些年，没有人比婉儿更了解她了——一旦武后有着这个习惯性的动作时，那就意味着，她对某个人已经起了杀心。
还好，褚彦冲这一次很幸运的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