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狗的父亲最喜欢给他讲的故事就是,褚家老太爷是如何如何白手起家,从一个目不识丁的农民,最后成为一名读书人,并且得到官职的事情。
长年累月的积累下来,也让二狗有了了对褚家无比的忠诚感和自豪感。
在他看来,现在自家小郎君升职成为了城门校尉,那是不是就意味着用不了多久,褚彦冲就能成为宰相一样的大人物?
听了二狗的话,褚彦冲啼笑皆非。
“哪有那么容易哟,咱们家想要重新振作起来,要走的路,可长着呢。”
“哦,是这样啊……”二狗听了,非但没有气馁,反而更加高兴了,“有着您和大少爷,咱们褚家一定可以和以前一样,再次成为宰相门第,世代簪缨的。”
褚彦冲的大哥褚彦甫现下正在弘文馆做学生,教授经史书法等等。
不过褚彦冲觉得大哥为人迂腐,凡事都要讲个道理。
如果只是做一个夫子的话,也许可以,可放在这错综复杂的武后朝,可就很容易吃亏了。
而且他记得,在原本的小说里面,褚彦甫的结局就不怎么好,最终是死在了爱州。
所以,褚彦冲觉得,振兴褚家的重任,很有可能最后还是会落在自己的肩膀上。
想了一下,他对二狗道:“二狗哥,今天晚上我回去的会很晚,要和同僚们一起去饮宴,你回去以后,告诉我大哥一声。”
“好嘞,小郎君您可要少喝点酒啊。”
“放心,我知道。”
二狗才退出去,褚彦冲就感觉有些不对劲,冷不丁一回头,就看到锦绣出现在了他的身后,正冷冷的看着他。
“噫——”褚彦冲险些当场跳了起来,“锦绣姑娘,难道你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吗?”
“知道。”锦绣点点头,面无表情的说道,“昨天你告诉过我了。”
可褚彦冲分明的看到,在她的脸上,恶作剧成功的坏笑一闪而过。
褚彦冲:“……”
这丫头就是跟自己卯上了是吧?
“算了,算了,我不跟你一般见识。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锦绣的拳头不由自主的攥紧——这人,惯会惹人生气!
“公主殿下命我前来通知你,今天晚上让你早些回去,请你莫要忘了。”
“锦绣姑娘,请你跟阿奴说,我晚点回去。今天同僚们要设宴给我庆祝升职。我也不想去的,可是已经答应他们了,不去不行。不过我会尽快赶回去的。”
“……”锦绣看了褚彦冲一眼,不置可否,然后身形一闪,几个纵跃之下,就已经消失不见。
她这是答应,还是没答应啊?
褚彦冲心里有点没底。
不然的话,把同僚的宴请给推了?
反正和他们也没什么可聊的。
那几头蒜,得罪也就得罪了。
可阿奴那是万万得罪不得的……
褚彦冲正寻思着,就见三个城门郎冲了进来,不由分说的拥着他出了官衙。
“几位,这去的也太早了一些吧?天还没黑呢!”褚彦冲也不好挣扎,只能高举着手臂,大声喊道。
“校尉大人,你是有所不知,来凤阁最近新来了一批清倌人,如果去的晚了,那可是连肉香都闻不到了。”
“哈哈哈,正是,正是。”
“嘿嘿,大人就不要装了,都是男人,都懂得。”
三人拥着褚彦冲而去,却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锦绣。
“来凤阁……”锦绣听着几人的叫喊声,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
“什么,那个忘恩负义的家伙,去了来凤阁?”
“是的,公主殿下。”
阿奴听了锦绣的回复,当即给气了个三佛出世,五佛涅盘。
“好哇,这个该死的登徒子,宁愿去那种地方和那些下贱女人喝花酒,也不来陪本公主?”
如果是正常的饮宴,阿奴也不会多说什么,反而会非常的支持。
她也知道,别说现在还没有成亲,就算是成亲了,也不可能把褚彦冲拴在自己的身边。
哪怕她是当今圣人最为宠爱的公主。
可那也只限于正常的交际应酬,决不包括喝花酒在内!
而这个来凤阁,一听就不是什么好地方,自然不在允许之列。
阿奴眼珠一转,吩咐道:“锦绣姐姐,你陪我走一趟。”
“是,公主殿下。您这是要去哪儿?”
“去哪儿?”阿奴坏笑道,“自然是去来凤阁,看看我那好郎君了!”
……
这时候,褚彦冲和三个下属已经来到了来凤阁的门口。
来凤阁位于长安的平康坊,属于最大的几家妓院之一。
消费水平十分的高,以前褚彦冲也只是听说过,却从来没有来过。
想必贾方三人邀请自己来这里,也是大出血了。
“大人,请。”
贾方指着前方的一栋高楼毕恭毕敬的说道。
褚彦冲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就见前方一栋楼凭地而起,红灯高挂,富丽堂皇,楼前车水马龙,可见其繁华景象。
“不然,我们还是换个地方吧。这来凤楼,花销可实在是不小啊。”
“大人,您这话说到哪里去了?”贾方连忙说道,“您第一天上任,这可是我们的一片心意啊。再说了,来都来了,您就别跟我们客气了。”
“就是就是,咱们随意饮宴,只是消磨时光嘛。此楼美伎如云,名姝无数,大人也该享受一下温柔乡的滋味啦,否则的话,就算别人不说,我们也会觉得自己对大人不够恭敬啦,哈哈哈……”
大唐民风较之后世明清要开放自由的多,官员、士大夫饮宴若无官妓美婢一旁侍酒承欢,那简直不可想象。
见三人都是统一的口径,褚彦冲也没办法,只得在他们的簇拥下,进了来凤阁。
进门之后,倒也不像电视剧、电影里那样,龟公大吼一声“姑娘们出来接客啦”,然后涌出一群莺莺燕燕来。
而是一位妈妈迎上前来——说是妈妈,看这女子一身淡青罗裙,素紫色的背子,手执一纨团扇,倒像一位大户人家的夫人,长相清秀,举止优雅。
这女子正是来凤阁的老板,别人都称其为“春十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