蚬河,是一条并没什么名气的小河,从地质时代开始就自然形成的径流。在史书上唯一留下的痕迹是1938年鬼子入侵半岛。
当时民国海市驻军早早撤离据说要保卫省会,县专员带着警察局局长领了百十来人在河汊与鬼子先锋一个小队碰了一仗,打死打伤鬼子兵十七员。
骄狂已久的日本人没想到在这么个小地方碰了钉子,没有搞清楚抵抗的到底是不是大部队,暂时将入侵的触角往后缩了缩,成就了一场不大不小的蚬河大捷。
这支临时拉起来的武装后来越打越强打出了名头,被我党收编成为了抗日人民武装的一员,并最终成为一支声威显赫部队的前身来源之一。
几十年后,昔日城外的战场早已成了建成区的中心,经过清淤整治,下游郊区沿河建起了绣花、印染、防治、食品等一系列工厂,上游城区则形成了一片超前的景观带,两侧星落密布各单位企业住宅小区、家属院。其中一座就属于县经信局。
看着眼前潺潺流动的河水,胡十一和赵国译好一阵没有说话。
「你说你之前死过一次?」「是」「燕子姐,不,你妈也死了一次?」「是」「都是死在这河里?」「是」「你妈先活过来的,然后才是你?」「是」「我是不是机器猫」「是——嗯?」胡十一一脸无奈
「这事儿有点不好整,什么事儿和水一沾上都不好,你瞅瞅那些词儿就知道了,水性杨花、红颜祸水、水深火热、水火无情啥的」
「额,水火无情是中性的」「我tm是在跟你讨论语法吗?」赵国译再次闭嘴。
「好吧,最后一个问题,按你说的,你妈是一年前从河里走出来的,你是十一天前从河里活出来的」「不是」
「也就是说之间差了一年,嗯?什么不是?」「我说,我重来的时候,不是在河里」赵国译总算找到了多说几个字的机会。
「那你是怎么活过来的」「额,我也说不太明白,就是晚上在学校上晚自习,我一般最后一节自习课都是趴桌子上睡觉来着,他们一般都用那节课写作业,我作业写的很快」
「说重点!」「哦,就睡着睡着突然就不一样了」
「怎么个不一样法儿」「嗯,怎么说呢,就是我还是我,但我又不是我,我还是现在这个我,但是我又不仅仅是现在这个我」赵国译看着胡十一的古铜色手背青筋在一根一根暴起。
「就是一下子,很快啊,之后十年的大量的记忆、知识、画面扑的一下全灌进去,睁开眼的时候,别的什么想法都没有,就一个念头,今天家里要出事!我就拿着书包提前跑了」
胡十一脸色有点凝重「你说之前的那个你,额,就是原本的那个你的那个时空,艹!怎么就这么绕嘴!燕子姐出事也是在这一天?」「是」
「那一天你也是提前回了家?」「是」
「为什么?」「我睡觉被班主任抓到,还跟我说要睡觉回家睡,学校不是睡觉的地方,我就收拾东西直接回家了」
「……」「然后回家你看到你爸妈在吵架?」「额……第一遍是……」
「第二回呢?」「……」
「说!很重要!老子昨晚费神救了你小子三回!被逼着射了整整四遍!到现在腰还是疼的!现在还得陪你站在这么个渗人玩意儿身边!你哪怕一分一秒的细节都tm得给我说出来!连你小子上厕所拉屎没拿纸糊了一手也别给我拉下!」胡十一明显有些发狂,脑门上血管突突直动。
「好,我那天回家,看到我妈坐在一个男人身上……后来我又看到我妈又和我爸还有那个男人滚在一起……我也找机会和我妈……我又看到我妈被一个初中生……后来我和那个初中生两个又把我妈……再后来我又看到我爸和叔你俩把我妈……」
「……」「……」赵国译一口气说完这两个星期的遭遇后,再次迎来长久的沉默。
胡十一抬头看了看天,又低头抬腕看了眼手表,接着转头看了一眼河边的经信局家属院「走!时辰不好!先离它远点再说!」
赵国译一脸疑惑,但也本能地感到一丝危险,紧紧跟着胡十一再次离开河道公园。这回两人的场景变换到了县城最大的商场,这里人头涌动,改革开放带来的市场活跃让购物的人流明显多了许多。
赵国译、胡十一一人一个蛋筒冰淇淋,坐在商场门口的圆形石墩子上相对无言。
「吃吧,快化了」「?!」胡十一这才露出一个笑脸,看着就让人安心「吃,吃,赶紧的,趁着还能多吃点就多吃点」赵国译差点没被呛死。
好不容易连吞带啃的吃完冰淇淋,胡十一还意犹未尽把手指都舔干净,看着身边赵国译身前洒落的一地蛋筒碎屑,一脸不忿「你们这代呀!垮了!垮了!不懂节约!不重视粮食!就没吃过苦!哪里知道甜!」这回轮到赵国译捏紧拳头了,脑门子一突一突。
「嘿,有点火气了?这样才对,又能吃又能生气,这样才像个活人」胡十一却是变脸一样回了个笑脸,接着又拿起一只手捻着下巴「吓着啦吧,我也吓个不轻,得亏你真是个活人,我这才安心」
赵国译有点不理解,胡十一没心思过多解释「要知道我和你爸、你妈那是长期革命斗争锤炼出来的友谊,那是经过战火考验培养出来的情谊,那是超越了灵与肉上升到精神层面的感情!不过这老赵哥玩的可真不是一般的花,啧啧,燕子姐这作风也着实豪迈,跟以前是真不一样!要不是昨晚试过,我还真以为被换了!倒是你小子胆儿也真肥,还真就得手了,嘿嘿!燕子姐这算一家子占满了呀!生冷不忌啊,倒是这个敏感~敏感了好啊,得找个机会再试试,昨晚上都没啥反应……」一脸淫荡的表情让赵国译更加不爽。
「好啦,说回正事儿。大侄儿,你呢跟我说了那么多事儿,我也跟你交个底,我这个人,没什么文化的,高中没念完就去当知青,一发配就去了内蒙古放羊,好不容易入个伍还给撵出革命队伍,家里的确传了点封建糟粕,加上打小体质有点特殊,确实能感觉到一些东西。你家遇到的这个东西,啧,怎么说呢,以往碰到我都是转头就跑的,一分钟都不带留的。今早上我起来就走,你以为是去谈生意?你看!」
胡十一向着赵国译伸出了左手,五指张开,掌心明显多了三道深深的新鲜疤痕,血色尤在!
「那条河不是个好河,我把你从虚河里拉出来三回,河里的老怪物就挠了我三下!当年你们搬来这边住的时候,我还专门跑来看过,阴的吓人,站边上浑身都发冷,大夏天连个蚊子都没有。再回头看你们那个家属院,这tm什么局面!那个王八蛋盖的歪七六八的楼,还整个单数!」
「嗯,是我爸,工程设计规划是他牵的头」赵国译弱弱的回答「……」
「好,不说他。」胡十一向来拿得起放得下,直接一脚踩在墩子上
「当时我没想明白,单纯就以为是格局不太好,啧,给你们设了这个风水格局,改常规的藏风蓄气为导风疏气,就是要把这股子河里吹来的老妖风散出去,现在看散的还不够!效果也不好!不要紧!你胡叔还有招!」
「mao主席说过,与天斗其乐无穷,那河里八成是藏了一个躲了几百年的老精怪,估计不是个鲶鱼成精就是个王八成怪!往常里被革命群众抓斗争抓革命吓着啦,躲河底不敢出来,趁着春风满地,人心不古,再加上你们瞎整治那什么河道,又偷摸跑出来搞破坏!」
「它不敢招惹阳气足的男人,就冲着妇女小孩去,我呸!今天我胡爷就要好好跟这个老妖物斗上一斗,倒要看是东风压倒西风!还是西风压倒东风!」
「能改时间又怎么样!咱有天机子在手!你改五回我炸你六回!反正都是回档!看谁耗得过谁!」
赵国译被胡十一猛然爆发的豪迈震住了,虽然听不懂,但内心一股热血不住沸腾「叔,需要我干啥!我也是社会主义接班人!」
「好小子!为有牺牲多壮志,敢叫日月换新天!这出戏离了你还真不好唱!走,跟叔一起倒腾点道具,管保这老妖物尝尝什么叫无产阶级的铁拳!灭此朝食!」
「好勒,叔,嗯,孙阳阳?你怎么在这?」赵国译看到不远处商场门口,孙阳阳一脸生无可恋,浑身挂满大包小包,几个老太太还不停往他身上塞各种东西。看到赵国译,孙阳阳眼前一亮,急忙招手。
「孙阳阳?那个吹自己是主角的精神病小孩?」胡十一随意的往门口一瞥
「……」「我说大侄呀」「嗯,怎么了,叔」
「那位就是你说的孙阳阳?」「是啊,怎么了?」
「他就是你说的那个和你妈睡过的那个初中生?」「没错,就是他!」
「啧……大侄儿呀,叔这腰昨晚上用多了,可能得养养,现在毕竟还是gcd的天下,人民还当着家坐着主呢,一切牛鬼蛇神都得闪边去,那河里的老怪物呢,一时半会也没什么好法子出来害人,估计就是想多看点春宫画动作片什么的,反正你和你妈暂时都没生命危险,我昨天也看过了,格局都还在!」
「嗯!还在运转嘛!等我修养他五六七八个月的,准备点大家伙再直捣它巢穴!这期间你们就歌照唱,舞照跳,每天和你爸俩搂着你妈来上个三五发的,那老妖怪满足了,兴许就不怎么动弹了」
「叔,你是要跑路吧」
「……你对面那个正在向你招手的,啧,怎么看怎么像个神!反正肯定不是个人!我可是无神论者,牛鬼蛇虫鼠精怪肯定百无禁忌,但看到这种东西……啧,老祖宗有教训,最好避着走」胡十一泄了气
「……」「要不,我劝劝我妈,让她主动和你来一次?」「……一次不够,包年吧」
「……一年你来回飞折腾的急?三次!昨晚不算,从现在算,一个季度一次可以了」「六次!被老怪物挠那三下不能白挠了!而且明年我要优先续费权!」
「成交!一言为定!」「成交!啧,怎么觉得怪怪的」
还在应付身边亲戚的孙阳阳看着远处的赵国译和那个中年男人一点过来拯救他的意思都没有,欲哭无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