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事是肖建海的。
仿佛是前辈子的克星一般,肖建海遇上杨秀峰后仕途上虽没有受到多少挫折,但工作上却一直就不顺。在他看来,市委没有能够将南方市掌控在手里就是不顺。一把手不能做重大决策,而要按照市政府那边做到规划进行工作,那算什么事?可在南方市里偏偏就是事实。
经济建设工作的规划,早先在肖建海到来之前就做好了,如今似乎就剩下执行。如此一来给肖建海活动的余地几乎没有。人事问题上,不说周滔和腾云两人对他的阳奉阴违,下面的处级以下干部的晋升,大多数超过不考评里来走,考评结果的高低,预示着晋升的可能与否。这一,市委还有多少空间来运作?
甚至包括平时的经费开支,市政府那边提出要将各项开支的支出细项,公示出来,包括接待和用车。虽说这样的事才是提倡,也就经开区和溪回县在操作,但这样一来,下面的人社会舆论对市委要有怎么样的要求?
小金库肖建海知道赵弘坤给他准备有,但到南方市后,那个小金库出多入少,能够经得起多久折腾?之前,不但有一些商家会给那个帐号里捐资,下面一些干部也会直接汇钱进去,特别是项目老板。如今,好在在高等级公路项目上,肖建海一来就大刀阔斧地猛砍一阵,积累的资金还可花销一阵,但在市委账上报销的费用会越来越少。其他领导代签经手动,更多的人在数额稍大后,就找理由来推脱。
大家都怕那个账目公示,一旦公示出来,找什么样的理由才能将那些消费掩盖下来而不给人以论?几乎没有可能,谁都怕将主要的责任担下来。今后万一走向账目公示,媒体肯定会以此来挖掘新闻,每一笔账,或许都将是媒体关注的。一旦给关注了,省里领导也下不了面子,倒霉的自然就是自己。
如今,对肖建海说来那小金库是一潭没有添加的死水,一直在外放着,具体数据是多少天没有去过问,但却知道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就会干涸。维持不下去后,这个市委书记还有什么用?但对于目前的南方市说来,他也不能站出来对杨秀峰要做的这些事指手划脚地指责。就算要反对,也只能找一些不痛不痒的理由来强调客观原因、历史原因等,但杨秀峰每一稍微动作大的内容,都会先进行试点。经开区和溪回县总是踊跃地站起来作为试点。
经开区目前对经费开支的公示已经做了一个月,事先也没有大量的宣传,只是在市里开会提出,经开区同意试点,在经开区的领导层里进行思想统一。开支是否合理,也都没有做出明确的规范,但每一项开支在一周结束后会公示出来。
当然,公示时会做简要的用途说明,对于看账单的人是不是接受,是不是有怀疑,经开区的领导都不做解说。比如吃饭,花多少钱,酒、菜、烟等各多少,甚至,服务人员的费用是多少也都会公示出来,不公示的账目也就不能够进行结算。
第一周在经开区里大家稀奇,看到接待用餐上上了好烟,有休闲活动,就有人议论,也有人到具体负责的人那里问。结果,解释说接待的对方是华兴天下集团从总部过来的客人,吃饭之后还安排了休闲活动。作为经济往来的业务,这样的接待下面的人也表示理解,对公示出来这么接待,是不是超标,接待对象是谁,下面的人看来后也不多以论。
而经开区里的人头奖励和基本工资,也都和各自的工作情况一起进行公示,如此一来,对工作少为落后的人,刺激可不小。钱少拿本来就郁闷了,还要在大家面前丢脸,那可受不了。本来想这样的事情怎么能公示出来?可领导们连吃饭、喝酒、休闲都公示出来,轮到自己总不能特殊了。
一个月后,反而对这样的事适应了。也觉得要这样来做,对大家才是公平的。当然,经开区之外的人,也会到经开区里去看他们的公示栏。看着经开区里干部职工的收入,都眼红不已。可经开区的工作紧张度和创下的利益也远比其他单位的要高。
溪回县在这一工作上的步子显得谨慎些,在县里也是先在折坳镇做试点,之后在推广。其实,在推广之前也就是给领导们一个警戒与约束,心里上有足够的准备。让大家意识到,今后都要这样操作,那对自己在工作上花钱该怎么样来运作,心里现有一个明确的认识,就算这一准备和试点的时间再唱一些,也是规范了经费使用的进展过程。
而人们在心里上也会慢慢地适应这样的公示,今后真要进行这样的工作落实,阻力会少很多。
肖建海也看到这样的趋势,心里烦恼莫名。
当真要进行公示栏,今后到省里去,要接待领导或给领导送上门,怎么分解这些账单?在省里,与领导吃饭都是在高档之地,一晚的消费肯定会过万。细列出项目来,自己这市委书记还不早给踢下来了?再说,与省领导吃饭,吃出这样的动静来,省领导哪敢在跟你在一起?那是政治愚昧了。
用其他开支来转移这种经费,也会给人看出种种名堂,追问起来同样会给媒体责难。当然,还有另一途径,那就是将这些开支转嫁给一些企业或下属单位。单价都进行公示账目,他们也就不敢做这样的事情,而南方市之外的朋友或企业等,虽说可以帮买一两次单,但同样要有其他方面的汇报才能做这样的事。
肖建海在南方市里还有多少话语权,又能够有多少的机会让人代为买单?杨秀峰则不同,到省城去,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会热情邀请去吃饭,接下来其他节目的安排。甚至,杨秀峰消费之后,一个电话就会有人热情地过来买单,还会对他表示感谢,是杨秀峰给他们脸面与机会。
南方市如今的经济发展做起这样的势头后,想进入南方市来找机会的商家就多起来,而是里对这些也就有了筛选的余地。这些事情,杨秀峰会落下很多的人情,这样的人情用起来组可让他在南方市之外潇洒自在。
肖建海能够看到未来的趋势,只是这样的事情就算拿到省里领导面前却,也说不出多少堂皇的理由来拦阻。南方市本来就是一个改革开放的领域,试点的工作越多,对省里自然是更有利。政府或部门对所有费用进行公开,从政治上说对柳省的领导也是有一种资本的积累,省里主要领导也乐意见到这些的。就算省里其他领导对此不屑,却无法形成真正的效用。
郁闷之后,肖建海习惯到半坡亭去。在那里,基本上不用他担心什么开支问题,不仅是一条龙服务,而老板月雯对他一直都是放任的态度。当然,肖建海也能够体会到自己和月雯之间的生冷在加重,自从那次将她带到省里见省领导之后,再回市里虽说肖建海觉得自己已经将这一事给弥合了,但又觉得月雯从那时起,对他这个市委书记的身价已经有了另一种态度。
一种轻视的态度。虽说,到半坡亭后见到她将她拉到房间里,要脱她衣服,要弄她,月雯也不会怎么抗拒,但那种事的过程中,月雯已经没有了之前的那些热情与配合。木然地由着他在她里面进出而后完结,冷然地将他丢在房间里之后离开。
半坡亭里的女服务员,如今对肖建海这个客人倒是没有什么大的差别,他要是看上哪一个女子,也还是能够如愿地将她压在身下。这让肖建海每一次走进半坡亭之前,还是由着不错的期待。只是,在到半坡亭里后,想到月雯的事情,心里那中有刺的感觉会慢慢变得强烈。
这种感觉和让他在喝茶、喝酒和吃菜之时,有中梗在喉的难受感。每当有这样的感觉后,就会找到月雯,要在她身上发泄出来,只是,真的进到她里面后,那种失败的感觉越加夸大,觉得这个女人对自己的轻视在每一次这样的发泄中更增进一分,那种冷然也强一分。
只是,自己怎么样改变这样的状况?甚至,这样的事情连赵弘坤都无法和他沟通,无法得到他的建议。之前,不止一次地将女人带到省里,之后陪领导,再接回来,以后会不会保持那种关系,都不会放在心上。但半坡亭的月雯却有不同了,半坡亭几乎成为肖建海的一个躲避风浪、修养伤痛之所,除了半坡亭,在南方市里头还能到哪里去?
但偏偏这样的一个地方,给他避风的感觉淡化了,而给他刺痛和不安感变强了。几次都想甩手而去,不用手月雯这样的态度和脸色,可能发生确实没有他的去处。也不是找不到其他女人,但要找其他女人又能够给对方什么?没有了半坡亭,自己的吃喝都得从小金库里支用,那得多花多少钱?
月雯的冷漠在肖建海看来,觉得起因及时那次到省里,是不是她见过领导之后,对自己就看不上眼了?但那次,自己的代价也不小,在省城那边一套房子,可是几十万的。她一个老女人一次得到这么多的收益,还有什么想不通?
有时候,肖建海觉得自己那次答应了房子,之后兑现得太快,就像买东西,还价太爽利了会让卖**得可以多赚点。当时,要是先将房子的事挂在那里,其他的一些手续不忙着去办,情况会是怎么样的?当然,就算后悔,对肖建海说来也不会表露在外。
有时候肖建海在想,自己如今在半坡亭里,是不是想鲁迅笔下的穿长袍站着喝酒的那个人?自己目前都是在蹭酒喝,半个铜子都不会出,可自己还是付出了自己在南方市的无形资本——市委书记的架子和人气。
到南方市之后,由于自己在半坡亭里落脚,使得半坡亭的生意再次兴旺起来,虽说不能达到以前那种盛景,总算在南方市里还是居于第一的。这都是自己的功劳,要不是这样,那个冷漠而势利的女人,还会这样人有自己留在这里?
肖建海甚至觉得自己将月雯都看透了,看出她的心里那些盘算。
在南方市里,越来越弱势,肖建海面对这样的现状,唯有多走半坡亭这里来,喝酒和弄女人。这两件事让他会忘记一些事情,也会暂时得到一些满足。
赵贵名如今退下来,没有给完全撸掉,而是放在市政协里,副职。这样的副职和钱维扬那种没有什么区别。赵贵名知道自己的事情,收钱卖权的事情自己没少做,吐出大部分又花了一些所剩无几。而权势给剥掉之后,才回想自己的错,终究还是因为自己选了站肖建海的阵营所致,当然,那次塌方自己处理是不是不当,不过是杨秀峰发难的借口。
救人的快慢,汇报的快慢真的会对结果有多大的不同?赵贵名一直都觉得不是这样,真正的原因还是因为自己在南方镇市,不肯配合杨秀峰在市里的工作,站在肖建海阵营里。杨秀峰要将自己挤走,找这样的借口很合适而已。
真正退下来,赵贵名还是有些不舍,只是不舍之后又觉得这样也不错。一身轻松,就算如今他天天找肖建海书记,市里的人也不会说什么吧。
这天得知肖建海到半坡亭去喝酒,赵贵名也就追过去,肖建海在半坡亭里会在哪一包间,肖建海与半坡亭老板月雯的事情,他也都知道内情的。
推开包间门,见肖建海一个人在里面,赵贵名笑着说,“书记,一个人喝酒少了点滋味,我来陪你喝。”如今,肖建海见赵贵名心里也是烦,只是,脸上去不能有太多的表示。说,“今天不忙?”
“我忙什么?能够过来陪书记,也是工作嘛。”赵贵名说着坐下来,自己将碗筷酒杯拿了放在肖建海对面。举杯与肖建海碰,肖建海淡淡地笑,将自己的姿态做出来。
不能和赵贵名对计较,今后自己的行踪在隐秘些就是了。之前的政治同盟,如今倒下来自己也不能太过分,要不说出去对自己是非常不利的。赵贵名不会不说吧,现在他患有失眠顾忌?过了省里那一关后,真没有多少顾忌了。
不一会,两人的酒意也都重起来,说话反而有些投机了。肖建海想到什么,叫人将月雯找来。月雯知道两人在一起喝酒吃饭,拖了一会,终还是过去看一看。肖建海本来就等得烦了,见月雯到来后脸还冷着,心里受不了,说,“老板的架势如今是更加足了。”
“不敢,书记的威望下,我们小老百姓敢有什么架子?”月雯冷声说。
肖建海目前还有多少威望?纯粹是在揭疤,当着赵贵名在,肖建海也不好说什么。等月雯走过来给两人倒酒,肖建海手拉住月雯的手臂,要她坐到自己的大腿上。之前这样的事情,月雯也曾多次在赵贵名面前做过,肖建海自然不以为然。
“放手,你当你是谁?”月雯甩手而脱,站退一步。
“怎么了,今天?”肖建海脸上的怒色已起,怒视着月雯。
“还能怎么了,你在半坡亭里欠下的账单,每次都保存着,什么时候结算了,再做大爷吧。”月雯说得冷,见肖建海的脸色变得青紫起来,转身要走,说,“不侍候。”
“站住!”肖建海几乎咆哮起来,月雯却当没听到似的走了,头也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