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常务副市长,平时的工作安排也是比较稳定的,但相对而言又灵活些。在南方市里,下面的人到杨秀峰办公室汇报工作的人还不多,除非有最直接的工作,否则,一般都不会走进他的办公室里去汇报工作的。
在市里,新来的常务副市长威势虽说越来越重,但得罪的市里主要领导也多,谁都不敢轻易地表示自己对这位副市长的亲近和好感。下面县里的一些领导,要免检杨秀峰,都会在见他之前,先跟自己的领导汇报和请示,甚至会将见杨秀峰是为了什么工作都先进行汇报,免得自己的领导有什么误解。
在这样的情势下,杨秀峰的工作开展自然不会很顺,下面县里的主要领导,对他所说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自己的领导汇报后对此有反感?而不是对县里的工作有没有利,对县里的建设是不是切中要害。不过,对于杨秀峰说来这也理解,之前在柳市开发区里,一开始还不都这样?这一个过程,南方市这边应该更短一些。省里已经有了明确的精神,市里的主要领导也不会明着和省里的精神相悖。
平时在工作中,也会偶尔有陌生的人来拜访,或者是来讨论市里的发展,或者是来反映什么情况。这些人只要能够来,杨秀峰也都接见而谈,是不是对自己工作有益,是不是会有什么启发,至少要表示出自己的一个态度来。这样的态度很重要,也将是自己有别于市里其他领导之处。
周叶说有一个人在办公室外求见,杨秀峰笑着说,“很面生?”“是,看着不像市里的人。”周叶说,也是要让老板先有心理准备。“不是市里的人?”周叶的判断应该不会有多少偏差,那就有可能是外面的商家之类的人物。“那就快请吧,保不准会是一位商家来谈项目的。”
周叶也就笑,知道这种可能性不大,更有可能是外地的人在南方市里遇上什么困难了,过来要他出面帮解决问题的。当即周叶到外面将客人领进办公室,杨秀峰初见来人,确实很面生。站起来说,“请坐。”
“杨市长,打搅您工作了。”来人说。是一个三十来岁的人,气质不错,显得很沉稳也很知识,但似乎又在哪里见过一面似的,就是想不起来。不过,面前这个人和商家挂不到一起。
“为来人来客解决困难、提供帮助也是我的工作。”杨秀峰说,周叶也就去准备茶水。来人表示不要茶,两句话就会离开的。
“哦,那就请指教。”杨秀峰说。
“指教不敢。”来人说,“杨市长对我没有什么印象了吧。”
“看着有些面熟,但就是想不起来。”杨秀峰直接地表示自己的情况。
“一个多月前,我们在市里中心广场见过一面。当时我们是三个人,一位是一个老人家,他问了你一句话,说是知不知中心广场有多大。”来人描述着这样的情景,杨秀峰一时间也想不起来是怎么回事。
“一时没有记起来,对不起。请您直接说有什么需要我做的,能做到的,一定会尽量做好。”杨秀峰说。
“是这样,那位老先生一直在南方市,前后一个多月时间。明天准备离开南方市,在走之前,想再和杨市长见一面,说几句话,只是他老人家却不便于到市政府里来。不知杨市长肯不肯抽时间去见一见老人家?”来人说。杨秀峰听着也在看着面前的这个人,来人确实很有些气质,给人的感觉沉稳而惯居高位,眼界里似乎不会将他这样的一个常务副市长看在眼里。但在他面前还是给了足够的尊重,别人是不是对自己尊重,对杨秀峰说来不会太在意。自己年轻,坐到常务副市长的位子,会让很多人在心里未必看好,还以为自己是走哪位领导的门路走得准了才会有这样的提拔和使用。只有自己在南方市的工作里,做出实实在在的工作业绩之后,才会将主要的局面改变。
突然之间,杨秀峰记起来,面前这个人确实是见过。那天是中午,自己喝了两口酒,到中心广场休息,之后有一位老者带着一男一女,问自己关于中心广场的事情。当时,自己还以为他有可能是前来南方市暗访的某一集团的人,好在没有热情过度。之后也就忘记了,不想,过一个多月了,老者却要见自己。
在南方市里逗留一个多月?那是有什么目的?是不是这样的目的没有达到,想请自己帮他达成?当初见面时,或许是偶然,但如今对方找上门来,却是认出了自己的身份。对于这样的帮忙,杨秀峰也是乐意的。
回想到老者的气质,当真是少见的,就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是什么人。当时的印象里,所遇见的老者,唯有在京城时在何太太身边的那位老者的气质相仿,只是,两人的社会地位截然不同吧。
“好,但请稍等五分钟,手边还有一个事情要处理好才能过去。”杨秀峰说。“请。”
周叶跟在后面走,到市政府外,见停有车。车牌却是军车的牌号,这个牌号让杨秀峰觉得老者的身份似乎就更神秘一些。这样子反而不用去胡猜,猜也无法猜中了。安心地上车,在街道里转,如今杨秀峰对南方市市区比较熟悉了。
转一阵,进入小巷子里,这些小巷子里杨秀峰反而不熟悉。或许周叶熟知这些地方,但此时在车里也不好介绍。之后到一家民居,民居显得有些历史,和近些年的建筑风格不同。民居是两层楼,楼上是木质板装成。木板已经随着时间而变得黑,但整个楼却有种从沧桑中走出来的意味。
下车后,走进民居的院子,院子不算大,大约二十来平米,相对而言,这就算是很奢侈的了。在南方市里,几乎寸土寸金的地皮,有院子就很不同的。不过,这是老院子,当初修建之时,南方市的地皮也不至于金贵到如今的程度。
看着这样的小院,也就知道这是在南方市里所存不多的旧式房舍了,能够存留下来,又收拾得很不错,不难判断主家实际上在民众里的特异性。只是,之前都没有听说起,杨秀峰看向周叶,见周叶知道自己意思后微不可察地表示他也不知道时,就更觉得有所期待。
或许,今后从这一家里,能够找到另一个比照华兴天下集团这样的强大势力来?真要如此,今后在南方市的工作就会有着完全不同的局面了。不过,此时唯有将这些奇思妙想都先压制着,先见到老者后,得知要做什么才成。
带路的那人也不催,由着杨秀峰先观察小院。常务副市长在他们的眼中不算什么,但身为常务副市长的杨秀峰是不是也这样认定?对自身的安全和自身所作的事会有什么后果,也都会先想想的。见杨秀峰很快就平静下来,那人虽神情不变,对杨秀峰也是多了些好感。唯有心底没有什么亏心的人,才会不怕走进陌生的环境里去。
“客人来了,还不请客人上楼来。”二楼上有人说,听声音是老者的。杨秀峰当即走到楼梯口沿级而上,周叶也想跟上,但领他们来的那人似乎就有些迟疑。杨秀峰说,“周叶,你在院子里等等吧。”
上楼进到房间里,见房间虽没有多少装修,但里面却是素雅高洁,给人的感觉非常好。杨秀峰也没有多看,楼上的房间有窗,这里的地势比周围似乎要稍高一些,视野所及,也都是远处的一些高楼。近处的楼也都要稍矮一些,也都是以旧式建筑为主。
老者就坐在房间里,慈眉善目地,房间里还站着另外两人,之前见过的女子也在,就站在老者的身后。不知是不是在护卫着老者,女子有些英气,看着很像贴身保镖之类的角色。
“您好,老先生。”杨秀峰面对着老者,虽说对房间里瞟一眼,但不会乱看而失礼。虽说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但对方能够邀自己过来,总会有值得走这一趟的事情才对,对这些,杨秀峰心里清楚得很。唯有这种人,对时间、对自己所做的事更有着明确的安排。
“杨秀峰市长,之前在柳市开发区里工作六年,成功地将华兴天下集团引到柳市,使得柳市的经济在五年内由全省扫尾,进而提升到第一。特别是近三年的工作,沉心冷静,潜心于工作,成绩卓然,令人钦佩。”老者说,语句说不出地有那种让人听着折服的意味。
“不敢当,”杨秀峰面色不变,“老先生所说太过了,华兴天下集团到柳市、到南方市、到省城等等一系列的布局,那是华兴天下集团自身的发展需要,我不过是适逢其会,不敢贪功。我说的都是实情,也不是谦虚。”对这样的老者,杨秀峰觉得自己将内心里想的说出来,才是最恰当的。他这种人完全能够将世事洞察入微,说得光鲜,反而会让人看得轻贱了。
“从三年前起,性子大转,将所有的经历和时间都投放在柳市的建设工作上。不错、不错啊,年轻人能够沉下心来,确实是难得。”老者说,似乎对杨秀峰有了完全的了解。
“老先生对我之前了解这么细,不知道有什么指教?后生小子请老先生直接指教,但有所命,一定尽全力而为,不敢推辞。”杨秀峰真猜不透对方的用意,但在那个是里,要查清楚自己之前的历史,也不算难,只要派人到柳市去也就能够办到,只是老者的目的何在?
“当日在中心广场见一面,也算是缘,只是当时不知道你却是南方市的领导高层。”老者说,笑了笑,倒是显得他所说是心里还,绝没有半点讥讽之意,“之后我就在想,当时杨市长在中心广场是在做什么?这个好奇的念头一直就在心里没有散去,今天请杨市长来,就想听一听。”
没有料到老者会说出这番话来,但杨秀峰知道,这样的话只是一个籍口。老者绝对不是那种仅为这样的一个念头有时间来做这样的事。但他的用意在哪里?却不好直接问了,之前自己说过,老者但有所难都会尽力来达成的。
不知道老者的身份,也就无法知道他的真实意图,想来,这样的人也不会对自己有什么伤害。当下说,“老人家,听您说这样一个好奇,我也不知道要怎么解释。记得那天恰好是中午,离下午上班还有一点余暇,坐在中心广场的树荫下休息,本身就是一件很惬意的事情。说到领导层,在南方市里只怕大多数的人都会将我从领导层里划掉,我自己也觉得不像啊,名实不副。”
“那就是巧合了。”老者说。
“中心广场确实是市里的一个好去处,工作间隙,能够挤出时间来,我都喜欢在那里坐一坐。看着人们在那里很闲暇、泰然地休息,总比看着大家都匆匆忙忙地为生存而奔忙要好受些。老人家,您说是不是?”
“说得不错。”老者说,“还有另外一个问题不知道当不当问。”
“老人家请说,如果是我们工作上做错了或做不到位,敬请指出,我们也才好改。”
“我在南方市里滞留一个多月,也知道南方市即将有大变动,省市政府会有哪些工作我不敢多问,就想知道杨市长在三年里有什么打算?”老者说着,目光炯炯地看过来,似乎要看到杨秀峰的内心。感觉到有一种压力,将自己束缚住,杨秀峰也不知道老者怎么会有这样的问题提出来。
他这样提出问题来,是不是有意要在南方市投建项目?但从外表上看却是无法判断的。想了想,说,“老先生这个问题还真叫我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啊,”说着做摇头苦笑的样子,“市里的发展已经是省里定下的工作大方向,至于在具体的工作上会怎么样来执行,来达到发展南方市经济的战略意图,我也说不好。就我本身来说,三年里,能够将华兴天下集团在南方市投建的项目落实下来,就算很幸运了。当然,如果有其他商家,能够看到南方市今后的发展前景,愿意到南方市来寻找商机,市里会热忱欢迎。不论是如今的经开区,还是市委市政府,都会尽全力地为远来支持我们市里建设的朋友们做好服务,这一点,我是能够保证的。”
杨秀峰还是将老者的身份定在某集团的**这样的设想上,要不然也不会关心这些问题。
“谢谢了,杨市长,今天耽误了您的工作时间,谢谢。”老者说着,要之前带杨秀峰来的那人帮他送客。
杨秀峰也就告辞,虽说没有感觉到有什么实质性的问题要他解决,可也觉得不枉走这一遭。
出来后,杨秀峰让那人将他送到中心广场里,和周叶站在广场上,看着广场里的人,如今天气已经见凉,人也就稀少多了。
周叶说,“老板,先我们所到的那条巷子,是市里五六十年代的中心地带。”“看得出啊。”杨秀峰说,要不是之前的中心区,也不会有这样好的旧式建筑保留下来。“只是,那一带没有听说过有什么名人出来。不过,这些事情莫区长更熟悉些。”周叶虽说是南方市里的人,但作为后生小子,对那个年代的人还是有着疏离的。
“不管了,反正我们也不吃亏。”杨秀峰说,或许,老者说自己所想的情况,或许又不是。自己做工作、与人相处,也不能够总求着事事都按自己的意思去达到目标。
“砂石场那边进展怎么样?”杨秀峰说,周叶先是楞了下,没有想到杨秀峰会这样问。华兴天下集团即将要和市里签约了,算着日子不远,昌水县里的情况也会明朗起来了吧。真等到情况明朗起来,周叶在那边办理砂石场,成本就会高出不少。
“进展还顺利,县里对外面资金的投入很热心,优惠政策也多。办理手续实行绿色通道,一周之内就能够办完,只是,设备还没有到位。地点也做了选择,山石量很足,规模开采后,也足能够有十年之期。”周叶说,砂石场只是让他老爸等人去处理,完全没有他的影子,就算今后经营起来,周叶也不会有插手砂石场的事务。
“砂石场最大的隐患就是开采中的安全问题,在这方面一定要保证做到按章操作,盈利多少那都是另一回事。”杨秀峰交待说。这个砂石场,是他给周叶提议的,用意虽说是为了让周叶的经济条件有所改观,免得跟在身边让他不放心。唯有如此,才担心在生产上的安全事故。砂石场一旦出现安全事故,处理善后之事,往往就会使得一个盈利不错的砂石场就此而垮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