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兆海这段时间是最为黯淡的岁月,受到周贤民的牵累,虽说市里还没有直接的对他采取什么措施,也没有给出什么结论。可周围的人们对他那种审视的眼光和尽量远离他的做法,让他感受到孤立,心里也就虚空空地,没有半点自信。和周贤民确实有些不清白,也帮他做了些事情。这些事情不大,但要是追究起来,要痛打落水狗却是有很好的借口和机会。滕兆海对体制里的做法自然很熟知的,低调为人之外,也有那种给人从县长的位子上挤下去的心里准备。接到杨秀峰的电话,自然就有种故知之感,而杨秀峰在市里显耀位子,也是钱维扬一系里的风向标。和杨秀峰坐一坐是他早就想做点事,却又怕给他拖累了。
约了时间,滕兆海就感觉到心里有些亮色,估计着杨秀峰是不是在市里有什么好消息。对杨秀峰在市里的关系网络,和他对朋友的那种情感,滕兆海一直对他都很看好,也为自己能够给他最初的帮助而自傲。能够到县里来出任代县长一职,其实就是杨秀峰帮了关键的忙,身边的人还有蒋继成、胡丹等也都是杨秀峰答应后才提升起来的。
胡丹接到杨秀峰的电话,也有很多的想法,钱维扬这个根子给调走,大家也都在看戏,对他这个新胜任的常务副县长有什么样的心态,也是很好理解的。县里排在他前面的主要领导,也都有着各自暧昧的做法,更多的人却都是要想看好戏。市里的情况虽明知不好,胡丹却还是抱着一丝希望。钱维扬虽走了,可他的人脉关系不是都还存在,发挥得好也还是有着不小的影响力的,未必就不能够与其他阵营有一搏之力。
到下午,蒋继成已经将地方安排好了,在电话里跟杨秀峰会知,语气倒是没有多少改变。这一次聚会虽说和平时圈子里聚会没有太大的区别,可吴如海、赵华强等其他几个人却没有通知过来,这些人目前在市里没有多少影响力,也不适合加入阵营里的核心实力里。
提前到城北去,杨秀峰却见蒋继成已经在茶楼总台处,还带着一个手下在那里帮忙。估计他也是慎重起见,怕只有的聚会给人看在眼里而产生什么想法,甚至给人用什么借口堵住,那可就闹出大笑话了。真要这样,他们几个在市里也都会给人用这种借口打压下去。蒋继成在强力部门里,也就担心这些手段上的问题。
安排人在守着,谁也不能够偷着靠过来。杨秀峰见他谨慎也觉得不错,这样做也是一种姿态,其他人见到了也会有着感受的。蒋继成见他到来,忙站起来从总台处走出来,说,“就到了呢。”杨秀峰对他点了点头,看着另外那个虽没有穿警服但一看就能够感觉到他职业的人。蒋继成说,“他在城北分局里任副职,让他在这里看着。”
“好,辛苦了。”见蒋继成有些担心,杨秀峰肯定这做法,对那个分局副局长表示了问候,那种大领导的气度也就完全彰显出来,那人忙表示自己是应该的,是蒋继成这个市局大局长的旧部。
“胡丹已经到了,滕哥要远些还在路上。”蒋继成陪着杨秀峰往楼上走,这是一家很正规的茶楼,里面虽说也有服务人员,但却不是那种意义上的服务,很正规地以茶道茶艺在市里立足的,消费也很高。市里主要领导们,也不时会在这茶楼里来听下面的人汇报工作,不用担心给人抓获查房之类的借口进行诬陷。
带路的服务女生高挑的腰肢、统一的大红丝质旗袍,将腰和臀给完全突出来,随着她的步子扭动着这两个部位,不由地让人在心里也就产生出种种念想来。蒋继成跟在她身后,却没有像以前那般。之前他在城北时,遇到这种情况非得对女子的臀部摸几把才肯放过的。杨秀峰看在眼中,也感觉到蒋继成的一些变化,只不过他是顾忌自己在面前不肯放肆了,还是市里的不妙之局而让他收敛起来?
到定下的房间,胡丹已经在房间门口处站着等了,也不知道是蒋继成给他传信还是他一直就在等着。房间窗口所对的,正是大路,杨秀峰开车过来他要是站在窗口处看也是能够看到的。没有等两人走近,胡丹就迎上两步到杨秀峰身前,虽没有更进一步的做派,先开口说,“秀峰到了啊。”那语气里自然听得出他心里的自我定位。
“胡丹哥客气什么呢。”胡丹站在房间外等,又走前迎过来,杨秀峰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这话虽没有直接点透,却也将那种意思说到位了。
“应该的。”胡丹也说得很明确,表明了要以杨秀峰为中心。不说之前杨秀峰在他升任职务时帮忙了,如今在市里也就是杨秀峰在最重要的位子上,其他人还不都要从他这里得到更多一些的资源,得到他的照顾,今后的仕途上才会走得更顺一些。这种事情在体制里是很现实的,况且在圈子里以谁为尊也是看谁所处的位子情况来定的。胡丹这样的表现就很自然,蒋继成和他自己都觉得该当这样。杨秀峰自然不会多做解说或谦逊,今天将滕兆海和胡丹找来,也就是要先确立了这样一个团体,才能够在全市里将相应的人脉都聚拢过来。而在这一点核心里,也要有一个核心,杨秀峰自然是核心中的核心了。目前也只有他才有这样的能力和感召力。
在见面的这个过程,也就将彼此之间的定位关系定下来,和蒋继成、胡丹直接这样的位子关系很好办。可在圈子里,最难以处理的还是滕兆海那里,最初杨秀峰是给他鼎力吸收进圈子里的,其他人对此患有些看法。可如今要将杨秀峰用力在核心位子,滕兆海会有什么样的心态,而其他人又会怎么样来看待这种变化,也都还是有待要解决的问题。
进到房间里,蒋继成和胡丹两人等杨秀峰先坐下后,才肯坐。蒋继成稍坐了坐,说几句话也就先离开,他还要去迎候滕兆海的。滕兆海是圈子里的老大,这种身份已经深入到蒋继成等人的心里了,何况,也要给杨秀峰和胡丹两人留下一些空间来进行交流。
滕兆海下车后就忙走进茶楼里,见蒋继成在总台处,说,“老蒋……”蒋继成站起来迎上去,说,“都到了呢。”说着用手指了指楼上,那意思自然明白的。滕兆海的精神不怎么好,也不知道是因为形势不妙所致,还是因为赶路疲累的原因。听蒋继成说了杨秀峰等人都到了,脚步就有些急,却又不好在蒋继成这里表示什么,抢着路要往楼上去。
同样有服务女子来给两人带路,却给蒋继成回绝了。两人走着,蒋继成说,“滕大,在那边情况怎么样?”平时两人电话少了些,滕兆海就有些苦笑,但又想从蒋继成这里谈到更多一些的情况。在他的想法里,杨秀峰如今在市里也该收敛起来,低调做人免得给人看着嫉恨而对他下手才是,却不料他组织起大家见面聚会,要不是对杨秀峰性格很熟悉,滕兆海都不想过来的。杨秀峰是那种从不打没有把握的仗,所以心里也很好奇,不知道市里是不是有什么变化的。
看着蒋继成,见他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滕兆海索性站下来。蒋继成却笑了笑,说,“滕大,到房间里后,秀峰会将他的想法说出来,我觉得应该做得好。”
“那是,想法做事时我们这些人里最牢靠的人,心思缜密,在省市里都有着很好的关系,我们今后也都要靠着他才行。”滕兆海对杨秀峰在钱维扬身边就有这很好的体会,也知道他在市里被不少的领导看好,省里有什么样的关系,也只是传闻没有具体的资料。
“先到房间里去,听他这么说。”蒋继成说着带滕兆海到房间去,滕兆海心里也就有了些期待,杨秀峰要是在市里或省里走通了一条路来,对他们今后那是有着绝大的影响力,也决定着他们今后在县里有什么用的姿态与人打交道。
进房间,滕兆海见杨秀峰和胡丹都站起来,忙说,“秀峰,本来准备提前一点走,可临时给一个下面的人缠住,耽搁了一会,路上虽走到一百码还是来迟了。”这个解释在滕兆海看来是很有必要的,让大家等本来在圈子里已经是滕兆海习惯的做法,可如今让杨秀峰等那就不对了的。
“没事,大家都是兄弟之间。滕大这样说叫我们心里怎么好想?是不是?再说,我们约定的时间也还没有到。”杨秀峰说,说着看向蒋继成和胡丹,两人也都笑呵呵地。
“坐下说、坐下说。”在茶楼里蒋继成算是半个主人,在茶楼里的活动也都由他来进行安排。胡丹自然就看着滕兆海和杨秀峰两人,要坐下也得由他们两人先坐下后,他才能够坐下的。虽说这样的聚会是圈子内,本来不该有太多的规矩才是,但今天的情况却有些特别。市里经过这样大变动后,格局完全改变,圈子里也会有适当的调整。滕兆海和杨秀峰两人今后谁来主持圈子,引导圈子里大家都发展,维系大家都利益都会在这样座次里表现出来的。
杨秀峰要滕兆海坐主坐上,滕兆海就算不明白今天聚会的核心内容,可也能够体会到一点变化的,哪肯像以前那样?说,“秀峰,市里大变,我们大家心里也都各自有数的,今后我们在市里就要看你了。在我们这里,你也该当将这份重任担起来才是,总不会将我们都跑下不理了吧?你也不是这样的人,说到兄弟情义,也是你最讲这一点的,你得先坐了,我们才能够心里有主心骨。是不是这样?你们也说说。”
“那是、那是。”蒋继成和胡丹两人都附和着,杨秀峰却哪里就肯?推来推去地推了一会,蒋继成说,“滕大,你和秀峰就并坐上位吧,总不能让我和胡丹也无法坐是不是?”胡丹也就应和,两人也就不好再多推,并排坐下后,滕兆海却稍侧面对着杨秀峰。
坐下来,蒋继成也就给大家斟茶递水做服务工作,要说在圈子里,四个人都有着不错的权势。但这样的权势目前而言还没有多少基石,很容易就给人挤掉,特别是滕兆海还是代县长,要是没有市里的支持,很可能在选举时就给人弄了手脚,从而无法将代字去掉,倒是就会很尴尬地下来,这样的实例虽说在体制里很少出现,但也不是没有发生过,滕兆海最担心的就是他要是到这一步后,今后正处级只怕都拿不到了。蒋继成在市公安局里任副局长,要说权势在系统里也就在一人之下的,而他和唐祖德的关系还不错,按说该有很好的处境,但他也是最容易给人调整的一个,说不定哪时一个调令就可将他调走而边缘化。
喝着茶,先说了几句朋友感情的话,也感概了这段时间没有聚会,使得大家都有疏远的感觉。吴如海还是老样子,而赵华强虽说几次联络过大家,可他却没有足够的号召力,在这次变得中,他还在原来的位子上不动,在所有人里也就沦为和吴如海等同的地位上了,更加不好提出聚会的邀请。
等闲话说过,杨秀峰也就放下茶杯,大家见他样子后都在胡丹有事要说,胡丹和蒋继成知道一些事由,心里也就更加期待。“滕大,今天将几位兄弟找过来,一是大家有一些日子没有在一起了,聚一聚,一起喝杯酒也可放松下情怀。”
“是啊。”滕兆海说,却没有多说,等着杨秀峰继续。
“另一个事,一直是我这段日子来的一个心事,我觉得大家在一起好好地说一说,说不定会让我们今后都有很大的改变。”杨秀峰说着看了看滕兆海,见他期待着,又说,“市里的格局随着换届有了很大的改变,之前我们都觉得老板有很大的优势,可却给周书记那破事将大好局势搅坏了。如今,老板到省里去虽说级别不变,今后会不会有什么机会也说不准,可我们在市里的处境,我想,大家心里都明白。”
杨秀峰说得这样直白,也是在圈子的核心几个人才这样说,滕兆海等人自然有着共鸣。连连表示了心里的感受,“我知道,大家日子都不好过,我在开发区里也是如此,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暗中看着,就想在我们最虚弱的时候进行下手,将我们挤出去。这些人的心态,对我说来也是理解的,只是,情况虽说如此,但我们就甘于这样?就这样任由他们了?”说着在三人脸上看来看去。
蒋继成知道他的意思,说,“秀峰,你有什么想法,我们照做就是。难道还能够有着别人捏在手里不成?”
“对。我就想,目前我们在市里或许还没有得到主要领导的支持,今后我们这些人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有三个归宿:一个是被人招抚了,可我想这种招抚会不会得到更好的培养?那是不可能的,这话虽说得绝对了些,上面的人自然会对自己老兄弟老部下更多一些机会的。我们单一的任何一个,都不会在市里有什么影响力,也不会让人顾忌什么。第二个就是给人边缘化,就这样一辈子混下去。可这样的结果对我们说来,谁会真正甘心?目前的位子不是我们做不好,更不是我们没有能力,只是老板给牵累了,殃及了大家。第三种就是给人往死里打压,随意寻找一个借口,都能够将我们弄下来的。这样的事,之前我们没有遇上过,但却也是听说过的,有人在我们身上做这样的事,也不足为奇。”
滕兆海等人自然能够看到这样的结局,杨秀峰等他们都有了感受后,继续说,“滕大,我就想,你是不是站出来将一些可信的兄弟们都号召号召,凝聚在一处,团结在一处,谁还敢对我们乱来?就算我们在市里还没有支持的人,但有了共进退的心思后,谁都会谨慎地对待这一批人。这是我的想法,也不知道能不能做成。”滕兆海在市里也是有着不错的人脉的,只是虽着周贤民出事后,他会有怎么样的结局连他自己都毫无信心,更不要说影响别人号召其他人了。
蒋继成首先赞成,胡丹自然也随声附和。滕兆海凝重着脸,这样的事此前都没有听说过,知道在钱维扬身边有广大的人脉,这些人脉和杨秀峰有着不错的关系,之前也认可杨秀峰的存在,只是,如今的局势下,他们会有什么样的反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