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云姑娘,听说你爷爷是个木匠,很是厉害?”
香云点点头,恭敬回了一句:“爷爷的手艺在整个文桥镇都是数一数二的。”
“那你父亲呢?”
“父亲不喜这行,没承爷爷的衣钵,爷爷百年之后,祖传的的手艺便失传了。”
“怎么没有传给你?”
“因我是个女子,爷爷觉得做木匠太过辛苦。”
“那可真是可惜了,这样好的手艺竟就这么断了传承。”司南叹道,而后话音一转,对向苏勤旺说道:“你家小少爷这般黏香云姑娘,你如何能将香云姑娘嫁去别家?”
司南一边说着一边有意无意给苏勤旺递眼色,苏勤旺稍顿了一下,却是并没有领会他的意思,“小孩子忘性大,等过一阵便无碍了。”
“小少爷小小年纪连娘亲都不亲,只和香云亲近,我看这定是他们俩人生来的缘分,不如就亲上加亲,将香云订给小少爷做童养媳吧。”净姝眨巴眨巴眼,插嘴说道,而后也递了个眼神给苏勤旺。
她也不知司南究竟是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这五岁小娃娃不知好坏,他这么排斥娘亲,肯定是受了别人的影响,这个别人,绝大可能是与他朝夕相处的香云。
她这么说,是想让香云彻底死了给苏勤旺做妾的心,让香云知道,就算她千方百计借小少爷的依赖留下来,也只能嫁给儿子,嫁不了老子。
谁也没想到净姝会提出个这样的建议,一时诧异,只有司南递了个赞赏的眼神给她,附和她的话应承:“我看这样甚好,苏老板,您觉得如何?”
司南再递了个眼神过去,苏勤旺这下会意了,配合他说道:“这也不是不可,不过还得看香云了。”
“我看甚可,香云成了咱们儿媳妇,我自当待她如同自己女儿一样,绝不会让她受一丁点儿欺负。”苏娘子接过话头,语气着急,似马上要将这事定下。
苏娘子的话让香云的神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化了,再没有了方才的冷静,赶紧摆手说不愿,随即跪下磕头说自己只想留在夫人身边伺候,不想嫁人。
“这如何能行呢,香云既看不上我儿,那我便另外给香云相看个好夫君吧,那个伐树的莲蓬如何?我看他倒是老实本分,定是个疼人的。”
苏娘子的急切摆在明面上,有配合司南做戏的成分,也有几分真心真的想将香云的亲事定下的打算,她此时算是看明白了,不管这术法与香云有没有关系,都能肯定她在此事当中做了些手脚,才会让个无知孩子这么排斥她这个亲娘。
香云这番挑拨,绝大可能是想借孩子上位。
一旦她上位了,哪怕是做妾,日后丈夫怕也会因为孩子而爱屋及乌,慢慢偏心于她,更何况她还是个曾与狗交尾过的主母,到时候被架空都是轻的。
这些种种在苏娘子脑子里过了一遍,当即明白了,不管此事与香云有没有关系,她都绝不能再留在家里了,只有她离开,自己才有可能再将孩子的心笼络回来,毕竟孩子都是善忘的。
大家都看明白了苏娘子的急切,也看明白了她的打算,香云刚才就是看明白了,所以赶紧表忠心,说不愿嫁人,只想留在她身边伺候。
苏勤旺也看明白了,在妻子和香云之间,他还是更偏向于自己的妻子,哪怕知道妻子与狗交合过,此时也还是更偏心于妻子,点头附和应道:“莲蓬确实也不错,改明儿我去问问他的意思。”
苏勤旺表明态度是为了宽妻子的心,也算是断了香云对自己的念想。
香云聪慧,哪能看不懂苏勤旺的意思,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哭声之大,把一旁的小娃娃都吓着了,懵懵懂懂也跟着她一块儿哭,哭着哭着,也不知小娃儿想到了什么,迈着小短腿跑到自己娘亲面前打自己亲娘,“你是被狗骑的贱人,我不要你做我娘亲,我要香云做我的娘亲。”
孩子的话让所有人都面色一变,那香云一听这话都忘记哭了,赶紧去捂他的嘴。
才五岁的孩子懂什么贱人不贱人,懂什么狗骑不狗骑,摆明了这是有人教的,难怪孩子这么嫌恶亲娘了。
苏娘子当即气得全身发抖,抖着手给了香云两耳光。
香云被她这下打又打出了眼泪,不同刚刚的哭泣,她只是流泪,并未哭出声来,许是没脸再号啕大哭了吧。
苏勤旺蹲下身,将儿子从香云怀里拉过来,厉声道:“香云,我自认我们夫妻待你不薄,没想到你竟如此恩将仇报!”
看着苏勤旺,香云不知该怎么回答,眼神慢慢落到他怀中挣扎哭泣的小娃娃身上,而后又看了看那边捂着心口说不出话来的苏娘子,反问他:“她究竟有什么好的?我有哪点比不上她?”
香云问完,并没有等苏勤旺的回答,自顾自又说道:“是呀,我是恩将仇报,当初若不是你,我早被我爹卖入青楼了,可有时候我宁愿当初你没有救下我,这样我就不会爱上你了,就不会做出这么多丧尽天良的事情了。”
在所有人的面前,香云承认了,这术法是她下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她做的。
“你爷爷不是没有将技艺传给你吗?”苏勤旺不解。
“不是我爷爷传给我的,是我自己学的。”
事情还要从她爷爷死的时候说起。
那时她父亲要将她卖入青楼,多亏了苏勤旺出现救下了她。
绝望至极的时候被人救下,她无法形容自己那时心里对他的感激,也就是那时候起,她心里对他有了几分不同。
后来到苏家,她见到了苏娘子,见到了他对妻子的温柔似水的模样,便止不住的羡慕。
她也不知从何时开始,羡慕变做了嫉妒,她开始嫉妒起苏娘子的一切,嫉妒她命好,嫉妒她有这样一个好夫君,嫉妒她有这样一个美好的家庭。
许是从她父亲第一次来苏家找她拿钱的时候吧。
那时父亲花光了卖她的银子,又欠了不少账,死皮赖脸来找她拿钱,她不愿给,父亲便拿了爷爷的遗物来做威胁,威胁她要是不给钱,就将爷爷的遗物卖了。
她知道爷爷的那些东西是爷爷一生的心血,不愿就此糟蹋,便只能同意了他的话,算是她出钱将爷爷的遗物买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