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还岭上,邹勤与沙红燕带走身捆黑眚丝的伍常山后,英琼说出余英男就要前来,人必在途中,因要速往东洞炼宝,由易静接应。易静到了岭上,见神雕盘空守望,通身亮若银霜,二目金光电射丈许,知道它近来功力越深。问之空中可曾发现别的异兆?神雕昂首长呜,将头连摇。易静知它神目如电,远视千百里外,料知妖人未到,便朝英男来的一面飞迎上去。刚过宝城山,便见英男迎面飞来,便同回飞,往后山飞去。
幻波池除灵泉通路外,原有两条秘径:一通静琼谷,尚未开通;另一条便是上官红昔年误入的后洞入口,地名青松坪,也是山北密林,灵峤宫驻扎在神州的秘密基地。近受南星原女仙卢妪之教,所设仙阵便在后洞外。因卢妪事前设有仙法颠倒,发动以前,易静也难看出一点影迹。
英男本意往见英琼,因听易静说她现在东洞炼宝,只好作罢。初来依还岭,见当地景物如此灵秀,沿途观赏过去,不由走慢了些。才到静琼谷口,正要同往谷中走进,忽听空中厉声怒喝:“余英男贱婢,今日休想活命!”
语声未歇,五六丈方圆一团烈火,已如火山崩坠,当头下压。空中现出一个火也似红的怪人,双手齐发火团,数十百道火虹电射而下,落地便即轰的一声展布开来。晃眼之间,静琼谷一带立成火海。这怪人形如童婴,相貌并不丑恶,来势却是又猛又急,突然由空现身,事前连点飞行声息均无。易静那高法力,又是久经大敌的人物,也直等敌人出声发难,方始得知。如非人在太乙五烟罗下,一任二女法力多高,骤出不意,也难免于受伤。
这怪人就是月儿岛守洞石人中的火旡害。原禀丙火之精而生,天赋奇资,已经炼成火仙。日前阴魔李宁往月儿岛取宝后,当地天劫火变,火旡害在火口以内,身外又有石人神光包围,偏值元神凝炼要紧关头,成道在即。全岛陆沉,海水倒灌而入,火球受了水力冲荡,神光便生反应,不能逃脱。直至元神逐渐凝炼,一经成形脱困,震破罗网,立时到处寻访幼主踪迹,却不知幼主姓名,而阴魔又隐秘幻化,只得从打探离合五云圭下落处追寻。因在大雪山取冰淬火,锻练火性,却被英琼的鲁莽误了火候,那能不怒怨,对峨眉派起了反感,只是母训严厉,不便挑衅玄门正宗。
英男在黑霜之洞内露白了离合五云圭,消息传达火旡害。火旡害惊见圭主非幼主,心感旁徨不解。当日阴魔入探月儿岛,尚是胎相。此相只在大咎山现身刹那,被误认为连山大师,火旡害也未见过连山大师真面目,就忽略过去。见圭主竟是峨眉后进,不是幼主,便被为别有用心者所乘。经昔年海外老友凌虚子崔海客绘影绘声,推断幼主被害,切志复仇,立即寻去东天目山松篁涧。见人不在,却发现英男与李文衍、向芳淑留书,得知人往幻波池,立即寻去。
行时忿无可泄,将全洞用太阳真火炸成粉碎。幸而留守的章南姑正采药在外,又甚机警,刚刚回来,发现一个红人破禁入洞,看出厉害,忙即隐藏在远处窥探,猛听一声大震,全洞已成粉碎,千百丈烈火红光,惊沙碎石飞涌中,见红人破空直上,一闪无踪。因知英男往寻英琼,便去幻波池报讯,因祸得福,就此移居幻波池。
火旡害赶到依还岭,因以前曾听人说起,圣姑所留五遁禁制十分厉害,还格外加了小心,惟恐入池报仇,误陷癸宫水遁以内。仗着天生神目,能透视云雾,远及千里,又炼就独门玄功,长于飞遁,特由两天交界之处,御着乾天罡煞之气飞来,其疾如电。发现仇人正在下面,还有同伴,自是眼红,顿犯恶性,也未思索查看有无异状,即将所炼太阳真火发出,凌空下击,化为一片火海,将静琼谷笼罩在下。
满拟所炼太阳真火猛恶无比,又是得隙即入,寻常法宝、飞剑决不能挡,就被发现也禁不住,何况仇敌毫无警觉。及见一团团的大火球虽似红雪崩坠,溶散开来,将当地化为火海,但隔火下视,又好似有一层薄薄的彩烟,将火像山一般托住,敌人除面带惊忿之容外,一个未伤。看出彩烟神妙,也颇惊心。事已至此,只好一拼,便以全力猛攻,想将全山炼化,以报幼主之仇。无如太乙五烟罗自经瑛姆重炼之后,威力越发神妙,一任太阳神火猛攻,却全不见用处。
易静不识轻重,随取一粒散光丸,隔网往上打去。火旡害见那五色彩烟十分神奇,念头一转,将计就计,乘着烈火受震,四面飞扬中,暗中行法一收,火便消散大半。易静不知是计,立即行法,由烟网中冲出。跟着火旡害将手连扬,下面烈火又由分而合,暴涌上来,将易静围住。那火虹比电还疾,易静手中六阳神火鉴上六道相连的青光还未飞起,吃火虹一射,忽转红色,火势热得出奇,而且火虹中杂有无量数细如牛毛的银色光针,竟与大五行绝灭神光线的威力差不了多少,才知不妙。
幸是心灵相合之宝,应变又极机警,首先收回,放出阿难剑与身相合。等再发太乙神雷和牟尼散光丸想去震散时,已是无效。并且一击之后,火势略分即合,只有加盛,端的厉害无比。如非近来炼了太清仙法,功力大增,在火虹初射时,应变稍迟,便非受伤不可。身在阿难剑光环护之下,虽然无碍,但是火力奇大,越来越盛,身上渐觉奇热难耐。忽听嘶嘶连声,有一少女口音娇呼:“易师姊,不要理这种混蛋,到时自有对头来收拾他,我们乐得看热闹。且同到下面一叙如何?”
随说,两道青荧荧的箭形冷光,已由斜刺里冲焰分火而入。易静方觉眼熟,来人已到身前,正是前在碧云塘相遇,后来奉命随灵云暂往紫云宫同修的方瑛、元皓。那冷光便是枯竹老人赐与二人的太乙青灵箭,所到之处,千寻烈火为木所生,趋向四外,留下火焰中心的储空木气,直似狂涛怒奔,冲开了一条火衖,实是耗损木气得来,难以持久,只能让二人穿过。易静料有原故,便一同冲火而下。元皓随说来意。易静也就听之。却不知是枯竹老怪赍盗粮之阴谋。
火旡害见状大怒,想运用玄功跟踪追去,还未追近,冷不防一团形如壁月的寒光迎面打来。刚认出是太阴月魄寒精所炼之宝,心中一惊,待要退避,寒光已经爆散,化为千万银雨,四下激射。寒精属水能克火,却只是法宝所储之量,难敌火精之生生不息,转瞬间即要克重体灭。同时方瑛手上又发出几团三寸大小乌油油的墨色精光,只听叭叭连声中,齐化玄云炸裂。金生丽水,立时荡开一片空地,但也支持不了多久。遇上下面烈火,也只闪得一闪,便即烈火重合,潮涌而上。三人也已全数退入太乙五烟罗下。太阳真火经木燃、水爆、金冲后,火势更盛。
火旡害起初还疑后来二敌是对头克星门下。继一想:“对头师徒衣饰最是清丽绝尘,全都是穿着一身冰纨雾縠,仪态万方、美绝天人,并且远居极海,闭宫多年,怎会来此?来人分明不是这等装束。只不知由何处把对头的寒雷玄珠取了些来。”
火旡害想起至宝未收,仇人仍未授首,如何罢休?不由怒火上攻,厉声喝道:“贱婢速急出斗,免我火炼全山,多伤生灵。休看你有法宝防御,我这太阳真火最具威力,至多四十九日,任何法宝皆能炼化。那时连人带山齐化劫灰,休怪我狠。”
元皓闻言,朝着上面扮了一个鬼脸,说道:“你不怕吃苦头,随你的便,懒得和你这类孽畜废话。”
火旡害受激,连用火攻,见下面始终被那一层五色淡烟护住,端的连草也未烧焦一根,看出谷中还设有太清禁制和乙木仙遁,青霞万道,神木如林,风雷殷殷,随时隐现,情知厉害。先是急怒交加,越想越恨,猛又想起那离合五云圭关系自己成败太大,如能得到,本身真火便能化炼精纯,大小分合能由心运用,可以细如毫芒,不致一发不可收拾,波及无辜,造那无心之孽,累及将来功行。更可将那真火炼成丹元,早成正果。于是重又激怒,猛力进攻起来。几次施展玄功变化,化为一道尺许长的烈焰,混在火中,打算乘隙暗入谷中,猛发烈火,里外夹攻,但均为宝网所阻,无隙可乘。似这样举棋不定,不觉过了多日。
这日火旡害正用烈火加紧攻打,忽见一道人飞来,正是凌虚子崔海客,见面便说:“峨眉势盛道高,神圭已经易主。道友既非此宝不能成道,海外仇敌又多,最厉害的便是那九烈神君夫妇,你一人势孤,如何能敌?依我之见,还是遵奉共工魔训,既然打不倒对方,就得依从,不如就拜在对方门下,不特此宝可为你用,并还得益不少,更不畏仇人夹攻。再不,索性与这班妖邪联合一气,也可苟全一时。凭你一人,决非峨眉对手,似此孤立,必定自误。”
连贬带激,语气甚巧,实是针对火旡害的傲性,封闭了投入峨眉之机缘。却千算万算就是算不出火旡害与连山大师的关系,一心执记杀徒之怨,把自己陷入正邪之争的歧途。火旡害素性刚强,竟被激怒,负气说道:“先母遗命,说我身具恶质,务要勉为正人。因此虽以旁门成道,向不与群邪交往,以前遭忌也由于此。不特宁死不与妖人一党,只要敢犯我,必与一拼。至于拜师一层,休说后生无名贱婢,不配做我师父,况又是我仇人,岂非笑话?任她人多势众,料难伤我,怕她何来?”
崔海客见他中计,便不再说,随即别去。火旡害见持久无功,下面敌人索性把谷口禁制撤去,现出内景,笑语之声,隐隐传来。元皓更指着上面滑稽笑骂不已,语极刻毒。火无害恨到极处,恨不能一齐毁灭。一发狠,便将那丈许大一团团的烈火,连珠也似朝下打去,整座依还岭立时全成火山。同时又将轻不使用的太阳神针满山乱放。此宝也是采用日华炼成,其细如针,发时一道亮若银电的精光,所到之处,多麽坚固的山石,挨着便即攻陷成一大洞,威力极猛。
本来此宝易发难收,奉有遗命,不许妄用。火旡害这时愤极出手,心想不论何处,攻破一洞,立可穿山人内,夺宝报仇。哪知宝网神妙,一经对敌,便生灵效,并且隐现无常,无论飞往何处下手,均有五色淡烟护住。最后火旡害知五色淡烟的聚拢功能,分散不如锐攻,正要堕入枯竹老怪的计算中。
忽见一道纯青色的长虹带着极强烈的破空之声电射而来,晃眼临近,现出一个相貌丑恶的矮胖妖道,见面便厉声喝道:“何方道友,快些收手。敌人有太乙五烟罗防护,决难攻进,待我下手。”
来人正是日前受伤,被沙红燕、邹勤救走的伍常山,也是一个猛恶任性的人。因怀盛怒而来,又自恃攻山法宝厉害,急于收攻,更以素性狂傲,不愿输口,说为太阳真火所阻,不能下手的话。冒失上前,没问对方来历,便喝停手,不料遇见对头。火旡害正在眼红之际,一见伍常山,心早厌恶,再听来人词色狂傲,又看出是左道中人,想起先母遗命,不由怒火上撞,加上天性暴烈,也没问来历姓名,接口大喝:“我得道千年,向不许人干涉我的事。事有先后,敌人就在下面,你有法力只管施为,问我做什?”
伍常山闻言大怒。已经犯了本来恶性,当时暴怒,口喝:“鼠辈无知,敢于口出不逊!”
扬手一道青色刀光,发了出去。火旡害见敌人腰间葫芦作六角形,猛地想起一人,假装惊慌,扬手先是把太阳真火暗布空中。法力本高,更有天赋奇能,动作神速。因愤来人神态可恶,又将太阳神针暗发出去。紧跟着飞身而起。
伍常山见刀光将敌人围住,绕身而过,斩为两段,化为一幢红影飞起。才百忙中看出底细,方觉不妙,红影已迎面扑来。那大小由心,其细如发的七根太阳神针将伍常山四面罩住。伍常山竟未警觉,忽听嘶嘶两声,腰间所佩葫芦首先无故熔化。紧跟着,身后奇热奇痛,背上又中了两神针。未容转念,便已身死。元神刚飞起想逃,忽然满空上下俱是烈火,包围上来。眼看危急万分,连元神也难保全,猛瞥见一道寒光,宛如飞星电射,直投火中。未及看清,便被一片冷云隔开,冲烟冒火而起,往回路逃去。冷云也为太阳神针所化。
忽听身后有一女子声音笑骂:“无知妖孽!竟敢将老怪兀南公的门人杀死,并将水母宫的奇珍地寒钻毁去。还不快些投降我余师姊,作个徒弟,真想形神俱灭麽?”
回头一看,正是前遇男女幼童方瑛、元皓,不禁大怒,知道烈火无功,便将太阳神针明暗打去。哪知二人早得枯竹老怪指教,克意激出火旡害火性,又在下面看明虚实,故意来此诱敌,要收那六十四根太阳针。说完,便在青灵箭冷光护身之下,穿火逃去,一针也未上身。火旡害好容易盼来两个敌人,又是不战而退,怒火难遏,自然更加不舍。
追到一处,下面便是山凹,敌人忽然穿网而下。彩烟紧贴地上,刚随敌人上升之势分合飞扬,还未复原。火旡害容容易易便冲了下去,待将真火发出,上下夹攻,猛觉眼前一花,青光耀眼,无数成排大木影子发出万道青霞,四方八面潮涌而来。人已落向静琼谷中,陷身太乙大阵内。先觉木能生火,方想一试,未等施为,那青光闪闪的千万根大木互相摩擦激荡,忽发烈焰。
火旡害心中大喜,忙将太阳真火发出助威。一片雷呜之声,丙火化生戊土,成万丈黄沙,夹着无量大小戊土神雷,八面打到,威力猛恶,从所未见,太阳真火竟被挡住。火旡害才知敌人五行仙遁果是先后天正反应用,如其五行合运,如何能当?幸是炼就元神,精于玄功变化,否则直无生理。盛气一馁,忙运玄功,化为一条红影,正要冲出阵去。忽觉身上一轻,光华尘沙全隐,现出一片空地。
对面现出一座山洞,洞前立着仇人余英男,与当日崩翻大雪山的莽女并肩而立,旁一猿形怪人随侍。
原来英琼将法宝炼成,同英男赶往谷中。按照仙示,待火旡害把伍常山除去,破了攻山至宝地寒钻,再由方、元二人上去诱敌。火旡害仇人见面,早就眼红,将太阳真火朝前打去。哪知还未冲近仇敌身前,便似被什东西吸去,消灭无踪。怒极前冲,想要拼命,不知怎的,相去数丈,竟冲不上前。忽见一条形似穿山甲,旁有八条九指怪爪的墨绿色精光突然暴长。
刚看出是月儿岛所见那面阳圭,只是与初见那幢圭形墨光形态不同,宛如一个成形精怪。才一出现,便觉来势虽然不猛,吸力却绝大。方想闪避,身上一紧,已被那八只形似怪爪的光影连身抱住。一任施展玄功,想要逃遁,无如身被极大潜力吸紧,休想逃脱。稍一挣扎,墨光便射出万道精芒,环身乱刺,痛苦非常,和月儿岛火球中所受绝灭神光竟差不多。才知厉害,急得破口乱骂。
英男随把手一扬,那面阴圭也便放出,又是一幢圭形墨光,发出轰轰雷电之声,迎面飞来。火旡害看过坎离神经,识得此宝威力,阴阳二圭只要合壁,就是元神炼成,迟早也被消灭。两圭相对,阴圭凹槽中墨色精光已直罩过来,当时元气消烁,痛楚更甚。但又不甘心输口屈服,正在胆寒,想起得道千年,为一位小女子所制,重又暴怒。
不过物极必反,劫后更上层楼。神圭的发动惊扰了那在虐淫三妇的阴魔,闪电潜来,隐入神圭内,现出胎相,怒责火旡害逆主犯上。火旡害才知神圭易主的因由,低首向幼主服罪。阴魔李宁也就啼笑皆非,也嘉其忠义,授以土中藏火的无火生火之窍要,在神圭内修炼,以达太阳真火的火中无火境界。待逸出圭后,拜英男为师,脱离奴藉。无论多嚣的傲性,也得俯首于主奴关系,枯竹老怪和凌虚子崔海客终是枉作小人。
刚停当不久,便听遥天破空之声甚是强烈。先是五道各色遁光横空冲云而来,晃眼飞堕,落在岭上,现出三男二女。内中二女正是前在幻波池,为妖尸邪法所败,勉逃残生的金凫仙子辛凌霄和紫清玉女沙红燕。还有三人似是海外散仙一流,除一个面红如火,身材高大,背插四柄烈焰叉,腰挂葫芦,左肩上停着大小三个朱轮,一个套一个,火焰熊熊,不住闪灭,像是左道中人外,馀均不带邪气,相貌也颇古拙。五人刚到依还岭落下,离地丈许,便不再降。
沙红燕虽将能手妖邪约来,本定到聚齐日一同夹攻。谁知这伙旁门散仙左道妖人俱都成名多年,骄狂自满,多半把事看易,以为对方只是几个入门不久的峨眉后辈,至多依仗幻波池原有五行仙遁,凭自己的法力,还不是手到擒来。又都各生贪念,妄想捷足先登,谁也不肯落后。火龙礁主庞化成、西海火珠原两琪琳宫主留骈和车青笠抢先赶来。三妖人本意想仗庞化成日月五星轮之力,将太乙五烟罗破去,各持克制五行之宝飞入池底仙府,把池中藏珍和毒龙丸攫为己有。沙红燕无法,只得先作一路。
那红面道人便是火龙礁主庞化成,是西海旁门散仙中有名人物,一向心骄志满,对于太乙五烟罗并未放在心上,见对方对喝骂置之不理,不禁大怒,取出法宝待要施为。沙红燕一心入主幻波池,不想作太大破坏,忙喝道:“庞道友且慢!你便将全山毁去,敌人深藏池底,仗着五行仙遁,仍可无事,何苦多伤生灵,我们入池一试如何?”
阴魔见明殊所化辛凌霄自神剑峰为释法所破,老魔父入囚,不得不以昆仑面目依附黑伽山落神岭。但自神州赤化后,轩辕魔宫之另起炉灶已独霸蜀山,昆仑失去接引两极之平衡点,只能奴颜屈膝。阴魔有意引明殊入五行仙遁,蜕脱所化昆仑面目,以李宁语音传命池中三女放五敌入池。
这边,沙红燕说罢,即转向前面喝道:“易静、李英琼、癞姑,你们与我姊妹仇深恨重,有你无我。今日我已约了诸位道友,特意来此见识所设五遁。是好的,可将法宝撤去,开放门户,容我五人人内破法,免得庞道友用日月五星轮将全山化为劫灰,多伤生灵。”
话未说完,面前人影一晃,癞姑现身,并哈哈笑道:“我们既在此为本门开建仙府,便不怕人上门请教。原本不想来睬你们,要看看他那大小三个套狗圈,是什麽玩意?你这麽一说,怪可怜的。放你们进去无妨,只是一件,别人不相干。你那兀南公疼爱你好几辈子,虽在他寿终以前,我们还不想伤你,但是仙遁神妙,万一你自投死路,回去可对你那人说,这是你自己带人上门生事,非送死不可,与我无干。他不要恼羞成怒,自恃邪法,以大压小。我们虽然不怕,他胜之不武,不胜为笑,把平日吐出来的口水又吞回去,却丢了大人哩。”
沙红燕素来阴险沉着,后来越听越难堪,也已气极,但知敌人隐遁神速,更有穿山入地之能,太乙五烟罗又能分合由心,急切问决攻不进,被敌人晾在外面,反更无趣,只得强忍气愤,冷笑道:“卖弄口舌,有什用处?既敢放我们进去,胜败存亡,各凭法力。我师父岂肯与你们这些无知鼠辈交手?你们不必害怕,只管现出门户。”
癞姑笑道:“这是你说的,将来顾点脸皮,不要赖啊。”
庞化成见敌人相貌丑怪,摇头晃脑,肆口讥嘲,只管延宕,不由怒火上冲,大喝一声,扬手便是七点亮晶晶各具一色的碗大精光,朝前打去,眼看暴长。猛瞥见前面轻烟闪动,敌人与四同伴略闪即隐。就在五人动静之别,被阴魔暗用五行大挪移法,冷不防将四人移下池去。
池中五行仙遁可不是五人所持的五行之宝所能克制,只是要收庞化成的日月五星轮,还是在池外较方便,才独把庞化成一人隔断在上面。特命癞姑和张瑶青引沙红燕和辛凌霄入金木二宫重地,看似危机重重,动辄得咎,却是平衡的聚力点,最危险处却是最安全。留骈和车青笠由章南姑和戴湘英诱入水土二宫,刚入洞口,即见章南姑和戴湘英消失,为戊土癸水销毁肉身,只元神苟全在法宝光环防御下困在仙遁内。
辛凌霄曾三入幻波池,知非这班妖邪所能破,本来就是敷衍,却为癞姑所激。癞姑独立西洞门外,朝辛凌霄笑道:“我姊妹三人入居仙府以来,圣姑禁条已改,只要沾一点邪气的人,入洞必死,形神皆灭。你不是那样的人,元神或能保住。我知你持有专破庚金之宝,先给你引路,使你少吃点亏如何?”
辛凌霄听对方道出心意,扬手一道白光飞将过去。癞姑说完,也已退入西洞。辛凌霄情知艰难,原定五人各攻一洞,仗专破五行的异宝里应外合。不料出于意外,分明对方预有成算。方一延迟,耳听癞姑在门内笑道:“辛仙子,我对你实是怜爱,趁早抽身,不与群邪为伍,还来得及。只要转念,我必送你回去。你一进门,就活不成了。”
请将不如激将。修道有成者多有傲意,经不起明慈实贬的奚落。辛凌霄闻言,触发起心头隐痛,想起神剑峰魔宫根基败堕,冯吾负情,悲愤填膺,咬牙切齿,把心一横,也自暴自弃,往门内追去,看负心郎冯吾如何忘情负义。癞姑引了辛凌霄入金宫重地,便匆匆回身,赶着出池应敌。独张瑶青俏皮力浅,颇令阴魔费神以维护沙红燕。
沙红燕本于庞化成发难时,同时耳听破空之声由远而近,上空风雷大作,知有同党赶到,方欲拦阻庞化成,忽然眼前一花,再看人已落在幻波池下。面前现出五座洞门,除南洞外,其馀洞门大开。门前各立一人,除赖姑外,倒有三女不曾见过。才知敌人暗用五行大挪移法,冷不防将人放了下来,并把庞化成一人隔断在上。
那木宫门外迎敌沙红燕的正是张瑶青,年纪虽轻,入门又不久,因其心性灵慧,又是玉清大师开山弟子,甚得钟爱,并得玉清大师将自用炼魔之宝罗刹金刀赐她带来。虽性情温柔,丰神美艳,连举止神情也全像玉清大师,只是未经劫火,年轻气盛,比乃师疾恶得多。因听易静等说起幻波池这场危难全由沙、辛二女而起,沙红燕更是罪魁祸首,所有妖党也都是她约来,越发痛恨,既是奉命诱敌入网,话就不大好听。
沙红燕耳听得喝道:“不要脸妖妇,你虽旁门左道,邪法甚高,黑伽山落神岭高居天半,你在老怪物宠爱护庇之下,如若安分守己,除却应有天劫,谁肯无故招惹?平日仙山修炼何等逍遥,无故倚势横行,屡次结党欺人,玄门中哪有你这样败类?上次你和同党为妖尸所困,又全仗李、周二位师姊以德报怨,救你出险。不料你和同党刚脱危境,立即反恩为仇。似这样忘恩昧良的无耻之人,本不值与你多言,因奉师命,为免不教而诛,良言相劝。你那师父情人虽是旁门,自从躲过四九天劫以来,隐居黑伽山,不敢为恶。只你是个祸水,仗他威势溺爱袒护,在外横行,不过也只是喜近群邪,仇视正人,并不似别的妖妇一味淫凶,无恶不作。再者你师徒修炼多年,劫后馀生,也实不易。为此与你一条生路,免得牵动全局,使你师父本与此事无关,也因你卷入漩涡。就算他此时仗着法力,受你蛊惑,自食前言,以大欺小,早晚你师徒同归于尽,何苦来呢?如听良言,便放你走。至于你所约那些妖党,十九极恶穷凶,能逃生的极少,必被一网打尽,你就不用问了。”
沙红燕五行已缺其一,料知敌人预有成算,无奈已势成骑虎,明知诱敌,但因对方骂得刻毒,正中平日心病,激怒忘险,一心自恃,立意要在未入重地以前将瑶青先行杀死,再行一拼,并待后援。看张瑶青退入一条甬道,知是木宫入口,连忙追去。沿途毫无动静,决不似要发动景象。眼看敌人快要追上,五行仙遁尚未发动。方想自己三入幻波池,所有五行仙遁和各种禁制,差不多均已见识,今日所见为何全不相同?难道敌人竟将五行仙遁重新布置不成?
瑶青回顾敌人飞行特快,还未引入重地,便被追上,一时心慌,猛一扬手,将师传佛门至宝弥陀珠回手打去。此宝发时,一团酒杯大的青紫绀三色的祥光,立时化成千百朵五色金花,暴雨也似,无论何物遇上,便作轻雷之声,纷纷爆炸,随灭随生,生生不已,威力绝大。更能分别对方善恶,敌人邪法越高,威力越强,全随人的意念与善恶气机感应。
沙红燕本有乃师为她特炼的乾天罡煞之气笼护全身,寻常法宝、飞剑决难侵害,平日也颇以此自豪,竟被当时震破,这一惊真非小可。总算沙红燕法力高强,应变神速;宝珠威力虽大,瑶青初得师传,功候尚浅,不能尽量发挥,要差得多;又是志在诱敌,小胜即止。但也触发木宫仙遁,阴魔不得不重塑五行,才不危害金宫的辛凌霄。爱屋及乌,看在其师玉清大师的恩爱上,也难将她怎样。这就是所以家富小儿娇!相反的,人人是人,独受恶者不是人,就难有自在,主宰越势大,就越难有生存的空间。
沙红燕连忙行法抵御时,瑶青乘着敌人的停追,忙收宝珠,往甬道中飞去,否则沙红燕受创更重。沙红燕初遇一个无名少女,吃此大亏,如何能不怒火攻心,哪还再计利害,于是取宝防身,力催遁光,切齿咒骂,恶狠狠朝前急追。无奈仙遁已被触发,猛觉眼前青霞电一般疾,微闪得几闪,那条长甬道忽然隐去,敌人踪迹不见。
当地便成了青蒙蒙一片其大无垠的广场,四面青气氛氛,无边无岸,一任沙红燕施展法宝、飞刀朝前猛冲,均无动静。心怕万一又和那年一样,便施展特备的几件异宝奇珍,以全力猛然发难,以毒攻毒,就着敌人五遁威力,把整座依还岭震成粉碎。即使灵药藏珍不能到手,好歹也杀他几个,稍出胸中恶气。性命交关之际,也理会不到此举要造多大罪孽。修道人虽然不能有这等贪残阴毒的念头,但己身已不存,还说甚麽修道,岂非笑掉大牙。
沙红燕气愤已极,一面咬牙切齿,厉声咒骂,一面行法传声,向同来的辛凌霄、留骈、车青笠三人询问敌情虚实。张瑶青见对方一味毒口咒骂,越发有气,突然现身喝道:“无耻妖妇,祸到临头,好意劝你,还要骂人!”
沙红燕瞥见敌人在前现身,怒火头上,先把三口三尖两刃的五毒飞刀化为绿阴阴三道光华,朝前飞去。张瑶青也手掐灵诀,朝外一扬,形势立时大变。沙红燕倏地见青霞奇亮,敌人身形忽隐,同时青霞也一闪而敛,大地上立时一片昏暗,四顾暗雾沉沉,身外浓黑如漆,什麽也看不见,这与以前被困所见景象大不相同。
沙红燕到此境地,方信五行仙遁神妙无穷,便昔年妖尸在此苦炼百年,又是圣姑门人,尚无如此厉害,只道敌人于数年之内,悟出玄机。有心施展太白精金之宝,以金克木,又防此地虽是东宫乙木所在,就许运用正反五行,由乙木化生癸水、戊土,中藏反正生化之妙,来诱自己上当,由木生火,反克真金,均未可知。偏是敌人厉害,才一飞进,便失联系,一个有着较强法宝的同党又被隔断在地面。连用传声,均无回应。知阵中藏有大五行挪移仙法,反正冲不出去,不如静以观变。便把盛气强行忍住,运用玄功,以防不测。
岂知五行仙遁重地,仍是圣姑在用元神调度,岂光是五行总图的依样画葫芦就能发动神奥的精要。阴魔确认沙红燕驯服下来,才回岭上收日月五星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