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桌子的菜都是极为美味的,笙笙吃得心满意足。
问柳十分为笙笙高兴,拉着她讲了许多日后需要注意的地方。
因为身份的问题,所以大家不能叫笙笙姨娘,但只要少爷承认,笙笙的待遇绝对就不会差。笙笙要做的就是尽力讨好姜春生,让姜春生多垂怜几分,就算日后没生下个一儿半女,也要多攒点钱。
在攒钱这件事情上,笙笙是绝对不会懈怠的。
问柳说,少爷其实对她很好,她以前从未见过少爷对一个人那么上心。笙笙身上穿的衣服是用云锦裁制的,京城里其他贵女想要穿上一身云锦做的衣服都难。
问柳还说,少爷知道她跟自己亲近,每次都让她来照顾笙笙。
问柳说了很多,但笙笙都是左耳进右耳出。问柳说累了,笙笙还会为问柳倒杯茶润喉。
现下天快黑了,雪又开始落,笙笙总是不自觉的朝窗外看去。
“春天院子里应该会很好看。”笙笙呢喃道。
问柳循着笙笙的眼神看去,她道:“是啊,春生少爷很爱花花草草,每年春天院子里总是盛开着大片的花。我进王府比较晚,但听说过,其实是夫人爱侍弄花草,所以少爷也喜欢。”
笙笙眼神向往道:“我也想有个这样的院子。”
问柳疑惑道:“这里不就有吗?再过一个月便能开春,到时候可以采花采露拿来泡茶。少爷也爱喝茶,笙笙你可以学一学……”
笙笙的眼神飘远,她一边听着问柳说话,一边在心里道:那不一样。
她不喜欢需要讨好别人才能过好日子,但偏偏又不得不这样做。
天色渐渐彻底黑了下来,问柳听到外头有声响,便说要出去看看。
不过半刻钟的功夫,问柳就带回了消息,先行的侍卫赶回来报告,说少爷和王爷快回府了。
问柳一下子便忙了起来,她指挥着其他丫鬟家丁去烧水备菜,让姜春生一回来就能舒舒坦坦的。
笙笙的身份不同往常,也不用跟着干活,只能在一旁看着。
笙笙手里揣着小暖炉,精致的小脸被暖绒围住,看着更加显小。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味,仆从们进进出出十分忙碌,明明是寒冷的冬天,却硬生生多出了几分火热来。
这种火热中甚至有着一股焦躁和恐惧,笙笙觉得今天应该不是一个普通的日子。
半个时辰后,姜春生终于回来了,他一身寒气,黑色的衣摆上沾染了尘土和草屑。
姜春生那张可以称得上是漂亮的精致脸庞上毫无表情,双眼更是沉黑到吓人。
没有人敢随便发出声音,甚至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姜春生看着一桌子的菜,他一点要坐下来的意思都没有,“撤下去。”
要是把姜春生饿坏了他们这些做下人的绝对会被王爷惩罚,但是没有一个人敢去劝姜春生。谁要是去当这个出头鸟,现在就会被姜春生迁怒惩罚。
沉默的气氛在蔓延,在过了片刻后,立马有人上前撤菜。
笙笙天生胆小,遇到这种事她绝对不会自以为是得去劝姜春生吃饭,她跟个鹌鹑一样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但幸运这种事情总是不会降临到笙笙的身上,因为姜春生在换了身衣服后就指名要她来服侍。
一进房间,笙笙就感觉到压抑。
姜春生的状态跟之前都不一样,如果说之前在姜春生面前她让人不高兴了还有点转圜的余地,那么现在笙笙确信自己要是惹到姜春生,下场一定会很惨。
“每次都要我请你过来?”姜春生漆黑的眼眸锁定着笙笙的脸。
笙笙能在姜春生的眼中看出厌恶的情绪,姜春生讨厌她的脸。
笙笙内心抗拒地靠近姜春生,当她在距离姜春生只有半步之遥时,姜春生毫无预兆地掐住了她的脖子。
以前都是脸,这次是脖子。笙笙感觉到了窒息,姜春生还没说话,她的眼泪就先流下了。
晶莹的泪珠顺着眼角滑落,蒙着水雾的眼眸用着祈求地眼神望着姜春生。
被笙笙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姜春生终于清醒了几分,但是心中那股郁结的情绪仍然没有消失。
姜春生甩开了笙笙,笙笙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她捂着脖子垂头咳嗽,不敢再抬头。
姜春生今日是去了郊外祭拜父母,母亲的死明明已经过去了许多年,但是姜春生对于母亲的记忆却还是那样清晰。
在姜春生的记忆中,她的母亲也跟笙笙一样柔弱,瘦弱的身体什么也扛不起,除了温柔一无是处。
跟其他世家大族比起来,他们肃王府可以说得上是子嗣单薄。无数人催他的父亲纳妾开枝散叶,父亲因为深爱母亲而不愿意纳妾。
有些人就开始给他母亲施加压力,姜春生还记得,他曾偷听到有人逼她的母亲让父亲纳妾。
那些人口口声声说着都是为王府好,但每个字都在逼迫他的母亲退步。
都被欺负到那个份上了,但他的母亲还是没有生气。无论有多少流言蜚语,有多少难听的话,他的母亲都不在意。
但这样一个女人,最终还是因为忧思过度病倒,最后死在了寒冷的冬天。院中的红梅在雪中盛放,一把火将一切都带走。
那个时候姜春生就想过,他的父亲真的爱母亲吗?所有人都说他是爱惨了母亲,所以才会坚持不纳妾。
但如果真的是那样,他母亲那样柔弱到从不敢反抗的女人怎么会选择用那样轰轰烈烈的方式死去?而他的父亲又怎么会在多年之后娶一个跟自己哥哥差不多大的女人为妻,仿佛曾经的深爱都成为了笑话。
姜春生厌恶这样的背叛,也厌恶笙笙这张跟父亲后来移情别恋的女人一样的脸。
姜春生弯下腰捏住笙笙的下巴让她抬头,他道:“你说,我要是将你这张脸毁了会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