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属于他的东西并不多,两年的生活痕迹轻松被打包进行李箱。
江芜目送着他离开,男孩将钥匙轻放在茶几上,藏在阴影里的脸看不清神色,只留下一个倨傲的背影。
不过几米的距离,灯光将房子割据成明灭两端,就这样轻松地切断曾经的亲密关系。他注视着远处的某个点,身体轻微晃动着,牵动她摇摇欲坠的心。
江芜的指甲抠紧栏杆,克制想要喊住他的冲动。
“我走了,再见。”他轻叹道,也不再见,没有恶言恶语,体面地离开。
门开了,男孩拖着哑哑作响的行李箱融入黑夜。
咔嚓,门被轻声合上。
江芜环视空荡荡的房子,却哪里都是他的痕迹。
墙上的钟表是他修好的,楼梯本来又一截翘了边,也是陈燃从工地拿了工具回来一点一点地钉回去。厨房的纱窗用久了,到了夏天会飞进来小虫子,江芜被叮得全身过敏,于是他换了更细的纱,在厨房门口又加了层门帘。
荧光绿的,立马还夹杂着几根艳色的红,丑死了。
下撇的嘴角控制不住地抽搐,江芜仰着头,刺眼的光线迷离了她的眼,鼻腔一阵酸胀火辣,她忍不住骂出声:“靠,我他妈干嘛要愧疚。”明明就是她先收留了陈燃,现在只是到了送他去更美好未来的时机。
他以后一定会感谢我。
开裂的水泥石缝钻出来许多顽强的野草,也招惹了不少蚊虫。陈燃并没有离开,他坐在台阶上,行李箱搁在在一旁。
颤抖的手点燃一根烟,静静地看着蚊虫靠近,被高温烤灼又灰溜溜地逃走。烟总会熄灭,或然初始,或坚持一半,却很难一生。
再一根点上,喂到苍白干裂的唇边,深嘬一口,浓烈辛辣的烟气顺着嗓子眼挞伐征讨侵蚀他的肺部,喉咙发痒,烟又呛到鼻子,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克制的情绪终于爆发。
今夜或不再,十八岁的男孩把头深深埋下无声痛哭,眼泪砸在水泥地面立马漾开消失,唯有脖子上暴露狰狞的青筋泄露了他的秘密。
她没有后悔,不曾想挽留自己。
他的倔强变成了跳梁小丑。
天亮了,屋内失眠的人也逐渐困了,屋外徒留一地烟灰,又被人拂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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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燃无家可归,他飘荡到了工地再次被赵工头收留。赵工头给他找了间活动板房暂住,对于他的关心陈燃沉默不语,他思忖良久,最终还是觉得先联系他的父亲。
陈富国接到电话就赶忙让司机送他过来。儿子比起前段时间又消瘦许多,苍白着一张脸倒在床上了,一副了无生趣的呆滞模样,他心疼又焦急。
等不到陈燃愿意跟他回家,陈富国这次也下定决心了,干脆就跟他住在一起。
单人床太窄小,他就搬了几把椅子拼起来当床,没有枕头没有垫的。没两天,一把过惯精致日子的骨头咔咔作响。
陈燃一开始选择漠视。
后来某天夜里听到父亲转身时的哀叹,终于忍不住问他:“你觉得这样我就会因为同情你,愿意跟我回去了么?”
见儿子终于开口,陈富国连忙小心翼翼地解释:“爸爸只是想弥补以前没能在你身边陪着的遗憾,你心里要是有什么过不去的坎都可以跟我讲。只要你想要的,爸爸会竭尽全力满足你。”
陈燃嗤笑道:“那你想办法让我妈活过来吧。”
陈富国哑然,不知如何作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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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之后开始大改,可能会慢更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