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花锦竟有些时候没回去自己那院子里了。
天寒地冻,院子里竟跪了一地,花锦辇轿刚到,原坐在廊下一脸郁色的那人忙起身阔步走来。
高堰另拿了大氅将她搂了搂方道:“天这么冷本欲不想让你过来,只这事关你,总归得你该知晓。”
花锦但觉手心一暖,高堰塞了个铜捂子给她。
杨素带着一干侍从退下,院子里只剩下他们几人。
周氏与韩氏穿得单薄跪在地上,两人冻得浑身直打颤,却连求饶的话都不敢说半句。
以前叁人同为高堰的侍妾,论来也差不了多少,二人还曾鄙夷过花锦,而当下花锦高高坐在上头,身上披着绛色大氅,这逾矩的正红色本就不该她穿着。
但是陇西王亲手给她披着的,别说件衣服,没看到高堰连自己坐的椅子都让了出来,自己就那样站在一旁。
哪还像那个不可一世的将军,说是花锦身边的侍卫还妥当些。
高堰俯身将事情与花锦说了。
原来周氏本就是老王妃自己挑选的,又在她病时伺候过,老王妃心生怜惜,曾亲口许诺过会让高堰好好待她。
高堰虽没亲口应下,但他也是默认并未驳了母妃的话,那日杨素来报周氏要见他时,他抱着花锦欲言又止,原是已想到了昔日的事。
花锦听到这儿,当高堰有些为难,仰头看了眼高堰道:“既如此,王爷留着她也无妨。”
高堰眸色一黯。
“韩氏你说。”高堰扭过头去冷声道。
韩氏煞白了脸,冷得瑟瑟发抖,颤着嗓音哆嗦道:“王爷,那日妾身亲耳听见着周氏的丫鬟说事已告诉虞小姐,只是具体什么妾身确实不知情。”
周氏是个聪明人,自然不会承认,只泪眼婆娑地看向高堰:“王爷,当年老王妃让妾身伺候您,妾身在府中五年,一直本分从未逾矩过,王爷为何信了这么句子虚乌有的话。”
花锦望着周氏,凭心而论周氏是老王妃亲自挑的模样并不丑,尤其穿了身白色寝衣可怜兮兮地跪着,连花锦都些瞧不下去。
偏高堰看似铁石心肠,厉声唤杨素将人拖进来。
伺候周氏那丫鬟老子娘都是王府里家奴,不用杨素怎么动刑就将事情合盘托出,周氏如何见了虞葭,又如何递了字条给对方。
高堰听得吴安的名字,竟走上前一脚将丫鬟踹了出去。
那丫鬟生生被他踹飞,又狠狠跌落地上,五脏六腑骤然猛烈挤压,顿时便昏死过去。
周氏让高堰吓得魂飞魄散,眼死死盯着男人腰处的大刀,怕下一秒便要人头落地:“王爷,妾身错了,是妾身错了,妾身愿意出府。”
没想到花锦听到这番话,却是异常平静,非但如此,她打了个哈欠,对怒不可遏的高堰道:“王爷,原是这事。”
她轻飘飘说着,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王爷,妾身困了,早些回去歇息吧,这处冷着呢,妾身脚都要动僵了。”花锦指了指自己露在外面的鞋。
高堰见她这样,哪还顾得上别的,忙过去扶了她起来,看都不再看院中一眼。
“妹妹何苦这般害我。”周氏对韩氏道。
韩氏未答她。
周氏苦笑道:“你妒忌我借老王妃唤了王爷来,却不知我不过枉下功夫,可怜我们眼拙至此,昔日还觉得她上不了台面,原来她从未将我们放在心上,还有王爷自开始怕就对她上心。”
这府里除了花锦,还有哪个敢当众扯着陇西王袖子撒娇的。
她们看着堪的人,可若王爷执意捧着她,谁又敢说她下贱-
却道花锦跟高堰回了竹苑。
“你对别人倒是心善,嗯?”高堰把花锦按压在门后,啃着她的脸哼道,“怎的对我就不肯多上点心。”
否则依着高堰的脾气,对个听主子吩咐的丫鬟都下了死手,要不是花锦唤走他,当场斩杀了周氏也不无可能。
花锦任由男人在自己身上磨蹭,略想了想径直道:“王爷今天一时愤恨杀了她,日后也要后悔的。”
不然好端端的,又怎么会喊了她去,惩罚是假,让她劝阻怕才是真,她如何能见得高堰当场杀了周氏。
花锦心忖,原是自己想岔了,这人对周氏还是留了几分情意的。
高堰怔住,停了动作,抬起她的下颚道:“果真瞒不住你,我这样待周氏,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么,不怨我没有替你做主?”
花锦望着高堰,男人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抿起的唇角仍泄出了丝情绪。
她揽住他的脖子踮脚去亲他:“高堰?”
“嗯。”
“你怎的这样幼稚!”
天下的好处都要让他占尽了,耍手段的人是他,她顺着他的意思做,炸毛的却也是他。
高堰吃痛,唇瓣冷不丁让人咬了口。
小山一样站在那儿的壮汉又忙低头去哄她:“我跟她绝无半点私情的,只是因为当日我母亲的缘故,她执意不肯离府,方才有些为难……如今正好了,只是你要委屈些,不过她敢如此对你,看在我母亲的面上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花锦摇头:“我本就不在意这些。”
她是真的不放在心上,或者这世上根本就没有她真正在乎的东西,像高堰,纵然她心里也许有他,恐也无法做到如他一般。
其实高堰未必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