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有因有果,有根有源,最开始做出种种决定时,秦绝珩就能够隐约想到会有什么结局。
于是她开始竭尽所能地避免它出现,她要赵绩理永远都在身边。
“江大也已经很不错了。”
高考结束后,秦绝珩带着赵绩理在江省大学外,慢条斯理说着。
“虽然的确比不上加州大学。”秦绝珩见赵绩理没有什么反应,便慢悠悠地继续开口:“但也算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好学校了。”
赵绩理扫了秦绝珩一眼,全无兴趣地抬眼朝江大前门看了一圈。
“嗯。”看了几秒后,她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稍微表示一下喜欢嘛。”秦绝珩倾身朝她靠了过去,牵着赵绩理手的指节紧了紧,捏了捏赵绩理。
“很好,我喜欢。”赵绩理面无表情地跟了一句。
秦绝珩安静地听着,半晌抿着唇笑了,目光轻飘飘落向远处:“嗯,我也喜欢。”
两人一时沉默。
眼前天气恰到好处,带着夏季暴雨前的阴沉,秦绝珩喜欢这样的天气,赵绩理却总嫌太憋闷。
“可以回去了吗。”赵绩理被秦绝珩拉着走了一圈,终于忍不住开口。
“行。”秦绝珩很爽快就答应了,招招手将路边的车叫停。
“这个暑假你先休息几天,”车门合上后,秦绝珩伸手将赵绩理大腿上沾着的一点细小灰尘掸落,指尖有意无意在她大腿便点滑着,“再过几天我具体安排一下,你可以跟着我试一试实习。”
“太早了。”赵绩理皱着眉扫了秦绝珩一眼,神情不耐:“你的工作不合适我。我随便跟个主管或者普通员工就行。”
她并不想在接下来的整个暑假都围着秦绝珩转,更不想被秦绝珩手把手地教什么。
“不早了。”秦绝珩笑着摇头:“也没有什么不合适。一定要这样说,我在字都不认识的时候就能跟着母亲工作了。年龄能说明什么?还是你认为你不够聪明?总之有你帮得上忙的,你就做。没有的时候,你就是在边上看着,都行。”
赵绩理听着秦绝珩轻软到仿佛本人并不挂心的语调,心里也知道她其实根本不需要反驳。秦绝珩说什么,她只需要点头就行,哪里轮得到她去c-h-a 手。
想着,她将视线别开落向另一边,声音轻到不能更轻地敷衍了一句:“行吧。”
这种敷衍的态度很熟悉,称得上司空见惯。秦绝珩记不太清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赵绩理变得不爱计较,不再像少年时期那样乐于反抗,而是将尖利的硬刺暗藏在了疏离的神情之下,暗自磨砺。
这样冷漠又带刺的态度曾一度让秦绝珩感到无措,但那份无措日积月累下来,也最终变成了习惯。
尽管冷漠隔断了曾有的许多沟通,秦绝珩却也逃避性地认为它至少要比一味叛逆来得更好。
至少赵绩理如今要比过去听话。她或许已经在接受自己,秦绝珩毫不担忧地想着。
往昔锋芒毕露的少年人终于渐渐长大,曾经藏于稚嫩皮囊之下的风情终于现出了端倪,并不出所料,诚然是难得的风流艳骨。
赵绩理生得太过于好看,又有着和同龄人全然不同的脾性想法,无论是放在哪堆人中,都总是气质出众,从而格外勾人魂魄。
秦绝珩看着眼前日益纤细成熟的赵绩理,不可抑制地弯了眉眼。
她是如此星辰一样熠熠生辉的宝藏,是我的宝藏。
但宝藏本人却并不领情。一段沉默后,赵绩理面无表情地开口,冷不防提起了另一件事:“我先前查过,江大不许走读。”
这句话过后,秦绝珩罕见地并没有发表意见,反而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示意赵绩理继续说。
“所以我想该开始收拾行李了。”尽管知道完全留宿学校的可能性并不大,赵绩理却仍然面色如常地计划着:“我不愿意和别人太不一样,也不愿意因为和同学没接触,而走出什么传闻说是被包养。”
“嗤。”秦绝珩轻轻笑出了声。
她好笑地看了赵绩理一眼,心里完全没想到赵绩理会对这种事想得这么远,也没想到这种话会被赵绩理一本正经又毫不避讳地说出。
她终究还是长大了,以至于曾经哪怕是提起都要发脾气的风言风语,如今她却能够面不改色地说出口。
秦绝珩抿唇笑着,但赵绩理本人并不觉得有什么好笑。她冷淡地看了秦绝珩一眼,讽刺道:“尽管我认为我们的关系离它也不远。”
“但我还是不希望被那样说。”
赵绩理确实总喜欢说种种类似的话来惹秦绝珩生气。但这话出口后秦绝珩却笑了,并没有反驳。
许多事到了如今已经没有反驳的必要,尽管秦绝珩心里知道这一切并没有赵绩理说得那样见不得人。
反驳有时候只会引起一场争论,而眼下这个话题又始终是赵绩理解不开的心结,便不如一带而过。
“嗯。”秦绝珩缓缓敛起了笑意,将手放在了赵绩理大腿上:“行。那就掩饰一下这位赵绩理同学是秦总家小情人的事实,让她搬去住寝室。”
秦绝珩看起来心情很好,但话说出口气人的功力也并不比赵绩理差。
眼看着赵绩理的脸色沉了下来,秦绝珩也并没有开口缓和气氛的意愿,反而继续说着:“你想搬出去,可以。”
“不过呢,我想见你的时候,你必须出现在我面前。”
她语调轻柔地说着,指尖挠了挠赵绩理的膝头:“答应我,赵绩理。说好。”
暴雨将至的街道比往常要安静。赵绩理开着车窗,有潮湿的疾风从窗口挤入,撞进了她的怀里。
沉默并不长,气氛却格外僵硬而怪异。秦绝珩的指尖仍然放在她膝头,神色也依旧带着清浅笑意,还在等她的答案。
赵绩理深深吸了一口气,不甘的怨怼和难平的怒意都被紧紧地压下了心底。
一切都还有机会。秦绝珩放松了警惕,也渐渐开始相信自己终将适应。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永远也不会适应。这段越发畸形而扭曲的关系,她一辈子都不可能去接受。
赵绩理垂下了眼睫,默默按捺下怒意,调整着情绪。
她要逃离,也要让秦绝珩最终吃下她无数个日夜里亲手种下的苦果。
想着,她微微笑了笑,答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