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随着翟娇,不多时,就来到了翟让的大龙头府。
大龙头府座落于荣阳城内城中心,为以前城官的太守府,到了翟让手里时,又如以扩建,本已宏伟的府第,更气象万千。
大头龙府近前一大片开阔空旷的地带,四下里屋舍连绵,人声鼎沸,沿途不时见到巍峨的梵寺佛塔,高院大宅,暗忖难怪翟让拿这里当作自己的府第了。
翟娇甫一下马,便派了个侍女快步先行跑去府内报信,当我与婠婠来到瓦岗军视之为“议政殿”的大厅外时,就听里面响起一阵洪亮的大笑之声,身形魁伟的瓦岗军大当家翟让领着一大帮子兄弟迎了出来,洪声笑道:“欢迎,欢迎,我说今早怎么喜鹊直喳喳喳叫唤,原本是有贵客临门,真是蓬筚生辉,蓬筚生辉!哈哈哈哈……”
只见翟让年约三四十许,身高九尺,满面虬髯若戟,五官端正,身形壮硕,十分威武,爽朗大笑之中却不乏威严,让人不敢小视。但偏是长了个鹰钩鼻,使他神情阴騺,予人非常自负的感觉,又使人对他生出自私无情的印象。
他两鬓灰白,额上隐现横纹流,像刻画出过往某段艰苦的岁月。
我连忙抱拳为礼。当下,翟娇为我们双方互为引见,翟让身旁一个灰衣中年大汉乃是龙头府内总管屠叔方,专门负责府内的安全。此人面貌平凡,但骨节粗大,脸色带着奇异的紫红色,双目似有神若无神,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周围另外一些粗豪汉子是大大小小的头目。
经过客套寒暄一番过后,翟让侧身相让,请客入堂,一众人拥着我与婠婠回到大殿内,分宾主坐下。
四处打量,却见这主宅大堂是宏伟厚重,坐北朝南,三楹七梁歇山式的建筑,古意盎然。
厅中以红木家具为主,四壁张挂名画,梁上悬了六盏八角宫灯,富丽典雅。
最今人感觉特别是通过四面花棱窗,外面的百年老树和婆娑柔篁,随着微阳映入厅内,浑然天成。
“李大人,我知道你一定会奇怪,我为什么会对你这个隋军大元帅伸出援手吧?”翟让微微一笑。
“愿闻其详!”我漫不经心的回道。
“还是让你的故人跟你说吧。”翟让突然大笑了起来,“李先生,还是由你来说。”
话音未歇,从内堂走出了一个儒雅的中年男子,却正是客栈刚分别的李时珍。他踱步来到了正中央,躬身对翟让行了一礼,然后笑着说道:“世民,我们又见面了!我四方游历,路经荥阳,承蒙翟当家再三邀请,在此逗留了一月有余了。”
“原来刚才是李先生报信,翟小姐才能适时赶来,真是多谢了!”我淡淡地表达着谢意,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卷入这次的浑水当中。在这样的环境下,感觉我与李时珍的关系变得尴尬起来了。
李时珍面色微微一红,似是意识到了些什么,急促道,“除了世民你解围外,此次翟大当家请世民前来,是有要事相商。”
我面无表情,淡淡道,“本人洗耳恭听!”
李时珍干咳了几声,道,“翟大当家有意与世民合作……”
我霍然站起,复杂的目光从李时珍的脸上一闪而过,然后转向翟让故作疑惑地低低而言,“是李密想要叛乱吗?你是大头目,你一声令下杀了李密不就可以解决了,哪里会需要我的帮助?”
翟让面色一变,良久才说道:“没有那么简单的……自击败张须陀后,我与李密都互相防备,除非正面冲突,否则谁都不会被对方所乘。唉!李密每赢一场仗,我的地位便受一次动摇冲激,使我们处于完全挨打的局面。大部分将领均暗中表示只对李密效忠。现在的我,根本没有与李密对抗的本钱。”
没有回言,我的眼神直直地投在了微微有些激动的翟让身上。
“世民,我希望你能够帮助翟当家重新巩固地位,杀了李密,这样相信对你也是有好处的。翟大当家已经承诺,如果杀掉李密的话,那一定会派兵帮你收复江都的。”李时珍盛意拳拳的劝说着我道。
“哦,那我需要考虑一下。”我缓缓坐了下去。
“世民,没有时间了。”李时珍急急道,“你要知道,李密野心勃勃,要是不消灭了他,相信就连你们,都恐怕很难脱身!”
我心中微微一震,想起了美娘和秀宁她们的安危,但面上平静如常。
我思虑了再三。虽然我不知道李时珍为什么会如此不遗余力地帮着翟让劝说我答应合作,但我觉得,答应合作,对我并没有什么坏处,起码,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吧,至于说什么要帮助我攻打江都,我也就只是听听罢了,经过此次内讧,他们哪里有能力去帮助我呢?
“好,大当家,本人答应你们。我会尽全力帮助你们剿灭李密。”我大声道,开出了一张空头支票。骁果军根本不在身边,只有一些没有上过战场的娘子军,而且也都被困于河上,所能提供的帮助极其有限。
但翟让听了之后,却高兴异常,大笑着喝道:“好,李大人快人快语,来人,拿酒来!”
翟让大声吩咐上酒上菜,转眼间,小喽罗们在八仙桌上摆上热腾腾的酒菜。山寨里都是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好汉,没什么精致美食,婠婠望着桌上盘中油腻腻的大块肉,秀眉为之微蹙。
在翟让殷勤招呼之下,众人不觉飞觥献斝起来,吆五喝六,欢声笑语不绝,喧嚣热闹。一开始还顾忌有女客在坐,到酒过三巡,众人各自有了几分酒意,话头多了起来,便狂呼豪饮,闹得天昏地暗。
时间飞快,刚到入夜时分的时候。忽然,一个小喽罗快步进得堂来,扫视众人一眼,施施然走到翟让身旁,要对他耳语。
一番耳语之后,翟让的脸色陡变,而异变也在翟让的一怔间来到!
“小喽罗”右手一张,掌心中突然出现一柄弯曲的暗蓝色软剑,顺势一抖一伸,软剑便笔直地刺入翟让的胸口!
变生仓促—大意处起杀机!谁也没能在骤然的变故中反应过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皇帝陛下被击杀于大殿上!
“大当家!”
“抓刺客……”
众头目惊呼走避,大殿乱成一团……
但是此刻“小喽罗”的感觉却是更加怪异……剑尖传回来的并不是刺中人体的感觉,而像是击实物体的感觉……当他定睛一看,剑尖插进的并非翟让的身体,而只是击中了一团缤纷绚烂的五彩光芒……不由神色一变!
光芒散尽,我的身影突现于了“小喽罗”的右方,并一拳击中“小喽罗”的右胁!但这一拳却如中棉花,毫无著力的感觉!但见“小喽罗”的身体突然变得柔软无骨,轻松化去我这足于震碎重甲的一拳!
“小喽罗”的身体如水蛇般扭动,猛地逆转九十度角,暗蓝软剑再一次朝着翟让的方位弯曲突刺!
准备不足,似他这种不依常规的剑法,实在是让人有点难于招架,我只有尽力再次发出了“六脉神剑”去阻挡剑芒的攻击去向。
“叮!”五彩光芒准确击中了剑身,暗蓝长剑弯曲、螺旋,但遗憾地是却只是稍微改变了剑势的走向,暗蓝软剑便如出岬的猛虎、脱缰的蛟龙般长驱直入刺中了翟让的左胁!
“啊!”翟让痛苦的惨叫声与利刃穿透肉体的沉哑裂帛声传出……
我被彻底激怒了,右手聚齐凝结成“灵剑”,凌厉的一剑挥出,旋动的真空风刃狂涌而出!
“小喽罗”骤不及防下,完全被我刚猛凌烈的剑光击中,被击中的血肉部位如花瓣般片片迸射散落而出!
“啊!”更加痛苦十倍的惨叫传出,显得格外得凄厉和令人心怵!
翟娇一把将翟让抱起,抓他肩头悲呼不已,惊呼不断:“爹!爹!”
还是李时珍清醒点,赶紧上前阻止住了翟娇的行为,抓紧察看着翟让的伤势。
众人都围了上去。
翟让脸上红光尽退,口吐白沫,已是入气少出气多了。
李时珍黯然地摇了摇头道:“那把剑涂有剧毒,毒药见血封喉,一时半刻根本无法配出来解药的……”
这一突变,震撼得在场诸人失魂落魄,没有人知道应作如何应付。
翟让翻了一会白眼后,又清醒过来,喘气艰难地道:“爹……不行了……呀!”颤动的手忽然脱下左手中指一个龙纹指环,塞入到翟娇的手里,喘气道:“立即逃出荣阳,再回过头来与李密决一死战!”
“李……大人……我本没有颜脸……求你帮助我,但我希望……你可以护送我的……女儿到乐寿……找窦建德……”断断续续地说完,翟让便两眼一翻,就此断气,双目睁而不闭,显是死得绝不甘心。
“爹……!”猛然间失去了慈父,翟娇的哭声似能震天,教人既觉凄酸又感心慌意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