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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折 坠霜之剑,斗室情真

第八折 坠霜之剑,斗室情真

  此言一出,全场为之错愕。

  劫兆目瞪口呆,愣了好天,才讷讷地指着自己的鼻子:「我……我?」文琼妤忍俊不住,以手背掩口,剥葱似的纤细玉指虚握着雪嫩嫩的掌心,兰指如勾,白得犹如温润晶莹的羊脂玉,额间的金链细细轻摇,雅静中更添风致。她定了定神,柳眉微微一扬,仍是那般温柔里藏着狡黠的神气:「莫非公子不愿意?」说着轻轻一叹,难掩失望。

  劫兆明知她是故意相激,然而一听美人叹息,登时心揪,几乎要跳出来大拍胸脯了,转念又觉谬甚,忍不住笑起来:「文姑娘,不是我不愿意。中京的武林同道都知晓,我……这个……身子骨不是太好,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姑娘要让我上场,还不如直接认输算啦。有负错爱,尚祈见谅。」众人沈静片刻,爆起满堂轰笑。

  劫兆自嘲惯了,照日山庄的面子上却挂不住,盘膝调息的劫军、劫真尚且不知人事,劫震的面色倒颇阴沈,连劫英也罕见地敛起笑容,将目光投向别处。劫兆想起她在前院里的那句「你真没用」,心忽然刺咧咧地痛起来,就好像比斗结束许久、回首涛平之际,才发现自己裂创已深,血不知不觉淌了一地。他一拍大腿,也跟着放声仰头,笑得满座变色,渐渐止停,纷纷目以轻鄙;偌大的厅里,只余劫兆断断续续的豪笑,旁若无人。

  文琼妤含笑不语,等他笑得累了,才柔声道:「人说:『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长百岁。』我见公子龙凤之姿、终不下人,堪可托付,才想请公子帮这个忙;至於输赢胜败,倒没怎麽放在心上。世上有许多事,赢不一定是好,输不一定便糟,适才道圣前辈也败下一阵,谁敢说他败得不潇洒磊落、不令人心折?」劫兆闻言一凛:「她竟拿我与道圣道天生相比!」沉吟低回:「这个忙……我能不能帮?」忽听岳盈盈低声道:「没有能不能,只有该不该、要不要。」劫兆愕然抬头,见她凝眸直视,毫无取笑之意,不觉苦笑:「连劫军与我三哥都给打趴了,我去只有丢人现眼而已。」「没打过,谁能知道输赢?」岳盈盈微微侧首,认真的说:「况且我师傅常说:『谱不如师,师不如战。』实战经验最是宝贵,跟人好好打过十场架,胜过闷着头苦练三年五载。男儿大丈夫,可不能未战先怯啦。」劫兆听得胸口一热:「笨丫头与文姑娘……都拿我当个正常人看!」他苦於六阴绝脉的异质,平日里自暴自弃惯了,诸事懒管,此际忽有种「不惜一身酬知己」的冲动,料想常在风总不能将自己杀死,把心一横,起身束紧腰带,大步入场。满厅的私语骚动顿时一窒,投来无数诧异目光。

  劫兆隐隐有扳回一城的痛快,抬头见劫英也是满面讶然,美丽的大眼睛里既是担心、复觉离奇,又似有几分赞许般的惊喜,芳心可可,充满迷离复杂的情思,不觉精神略振,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冲着丹墀上的劫震一拱手:「父亲大人,文姑娘的提议固然荒唐,所幸孩儿平日荒唐成性,也算旗鼓相当,请父亲允许孩儿出战。」劫震面无表情,捋须凝神,心中却有无数念头飞转。

  他很了解宇文潇潇。玄皇是一名强者,在强者眼中,普世也只有强者值得尊敬;不足以赢得其敬意的,便只有挫断足胫、俯首臣服一途——文琼妤是个聪明的姑娘,长伴虎侧,恐怕比劫震更要明白。宇文潇潇性情孤僻,却不是坐怀不乱、吃斋念佛的和尚道士,以她的美貌,若无令玄皇衷心佩服的大才,岂肯错失於床第?文琼妤想在萧然海保住清白与地位,「带回阴牝珠与否」极可能是决定玄皇把这名美丽佳人奉请上座、抑或收入寝居的关键,绝没有撒手认输的本钱。

  (既然如此,她为何点名兆儿代战?)

  让劫兆当众出丑,折辱照日山庄或他「神霄雷隐」劫震的威名,或许能让宇文潇潇觉得痛快;然而有常在风的锋头在前,这点小动作便显得微不足道起来,恐难讨好玄皇,反有激怒他的危险……文琼妤啊文琼妤!你,究竟打的是什麽主意?

  劫震舒了舒纠紧的眉心,以手支额,试图掩去思绪纷乱,不教泄漏半点。

  邻座姚无义却闲不住了,搓手扬眉,饶富兴致:「老劫,让你儿子试一试吧!宇文世家净派些女子前来,我瞧也不济事。」商九轻俏脸陡寒,正要发作,却被文琼妤以眼神示下。

  劫震没奈何,只得拱手道:「都依公公的意思罢。」姚无义乐不可支,俯身冲着劫兆说:「劫家老四!你若能打倒这厮,咱家另外有赏。」劫兆心中厌恶,面上却笑得乖巧:「得蒙公公青眼,劫兆敢不戮力!」暗骂:「最好你也一起下来,老子夺了姓常的那根棍,戮力插你个屁眼发青!」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缓缓拔出佩剑,眼见常在风棍尖触地,直如渊停岳峙,周身竟无机可乘,这才隐隐生出怯意;心念电转间,忽生一计。

  「常兄,请!」

  「劫兄弟请。」

  常在风踏前一步,横棍搠出,劫兆的长剑应声脱手,「铿!」被击落在地。

  这下不止全场傻眼,连常在风自己都楞了一愣。劫兆面色尴尬,直抓脑袋,腆颜道:「常兄,这……算是我输了罢?」常在风一下没反应过来,半晌才摇摇头:「也不能算。一招未了,原做不得数的。」说着掖棍拾剑,双手捧还。

  劫兆却不接过,随手指着对墙一柄以麝香木雕成的精致仪剑:「这剑入手太沉,我用着不怎麽方便,常兄如不介意,兄弟想换柄法器来使,或可多斗片刻。」劫家长房历代均受教於天城山黄庭本观,饮水思源,大堂上多饰有法剑、金丝麈尾、混沌太极图等道仪,劫兆所指正是其一。

  常在风捧着他的佩剑,只觉锋锷精锐、入手甚轻,堪称是剑器中的上品,无论如何都说不上一个「沉」字。劫兆被他一击打落兵刃,内功决计不能说高明了,改实剑以木剑,无异是自取败亡。常在风满腹狐疑,忽然想起方才棍剑相触的瞬间,劫兆那断续衰微的劲力,不禁一凛:「劫兄弟!你……可是身上有疾?」劫兆故意摇头,笑容里满是无奈。

  常在风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想无误,将兵器都放落一旁,正色道:「劫兄弟如不嫌弃,可否让我号一号脉?」劫兆只差没笑破肚皮,兀自苦忍,装出满脸可怜相:「我是治不好啦!怎麽,常兄很懂医术麽?」常在风笑道:「家师博涉世间百艺,文韬武略不说,举凡书画琴棋、医卜星象、术数机关等,无不精通。众师兄弟中我资质最差,也只粗略学了些医理,劫兄弟如不嫌弃,请让我试诊些个。」劫兆暗笑:「琴棋书画,我还吹含舔抽咧!盛华颜这麽厉害,叫他去天香楼当红牌好啦。」假惺惺地伸出手,一副被逼失身、含悲忍辱的死德行。

  常在风右手姆、食二指虚扣,末三指轻轻一弹,搭上劫兆的腕脉,细辨半晌,不禁蹙眉:「劫兄弟,请恕我直言,你这……莫非是六阴绝脉的体质?」劫兆点头,忽尔一笑:「便是绝脉,我家也还有其他技艺见人,常兄未必便赢了。」常在风微微一怔,也笑起来:「有志气!那常某也不能藏私啦,必当全力施为才是。」摘下墙上那柄木剑交给劫兆,转身对劫震长揖到地:「庄主,晚辈不才,想向您借一幅画。」众人顺着手势望去,见木剑旁有幅混沌太极图,足有一人多高,轴幅宽阔,比两臂平伸还长。

  劫震捋须挥袖,微笑道:「贤侄毋须客气。这画,我便送了给你罢!」命从人取下相赠。常在风拱手称谢,指间用劲,将挂图两端的木轴抽出来,「唰!」抓着图用力一抖,猛将图画卷起,卷成了一杆杯口粗细、六尺长短的纸棍。

  「劫兄弟,我们这场只比招式,不比内劲。你若能逼我用上劲力,自然也算是我输。」常在风纸棍一横、掖於肘后,仍旧是棍尖指地的架势:「我今日势在必得,劫兄弟得罪啦。请!」这幅《混沌太极图》乃是当年劫震自天城山艺成归来,因感念黄庭老祖授业之恩而绘制的,迄今已近三十年,上好的密茧澄心纸渐转黄脆,常在风又卷得疏松,一棍击出如何使之不软不碎,确实是极端耗费内力;倚之对敌,那是没半点余力可以加诸在敌人身上了。

  劫兆心里也不禁佩服起来:「这个常在风,当真是说得出做得到!」手捏剑诀、微微闭眼,彷佛又回到了梦里的小河洲上,心无旁骛,一剑轻飘飘地刺了出去。

  常在风见他这一剑来势轻巧,偏又有种晃荡沉摇的余韵,宛若风中飘羽,不觉脱口:「来得好!」半截纸棍戟出,后发制人的六本棍诀所至,棍尖贴着麝木剑的圆锋棱脊交错穿入,迳点劫兆的肩窝!

  此着曾於一照面之间分挫劫军、劫真两兄弟,旁观的岳盈盈轻呼一声,白皙的小手已按上刀柄。谁知劫兆眼犹半闭,脚下一停,居然歪着身子斜向后倒,棍式老於身前,硬生生差了锁骨下的「筋池穴」一寸有余。

  常在风首度击空,「咦」的一声,倏然变招,纸棍改戳为扫;岂料劫兆身子还未仰尽,忽又弹了回来,低头让过纸棍的横扫之势,竟闪出了战圈。这回众人终於看出蹊跷,还来不及惊呼,常在风以力尽歪斜的姿态,突然拧腰反撩,纸棍顺着原来的轨迹「呼!」逆扫回来,速度竟快上一倍!

  眼看避无可避,蓦地劫兆向前一扑,木剑斜掠常在风颊畔;纸棍再次从劫兆背上挥扫而过,三度落空。

  常在风惊异不定,不敢冒进,「唰!」一声收势跃开,才发现劫兆的身体似动未动、将行不行,双脚竟都没离开过三尺方圆之地,彷佛醉酒之人,又像鸟禽探步。便是这种忽前忽后、酒醉旁徨般的奇妙节奏,让毫无花巧的六本棍法三度无功,反逼得常在风初次退守,重整攻势。

  大厅里一片静默。谁都知道劫兆不是运气好,但谁也不知他用了什麽武功。

  劫兆一抹额汗,才发现双脚有些发颤,却难掩惊喜兴奋。

  (梦里的事……全是真的!全是真的!)

  「这是什麽步法?」常在风望着他,眼里有着方才所没有的敬意,也使得脱口而出、不假修饰的话语,居然没有一丝无礼挑衅的意味。劫兆又不禁多佩服几分:常在风看出他并未使动一招完整的剑法,适才皆是以身法奏功。

  「这路剑法名为『烛夜之剑』,『烛夜』就是鸡的意思。身形步法没特别安什麽名,硬要说的话,那就叫『鸡行步』好了。」常在风点点头,想了一想,忽道:「劫兄弟,留神了!」搠棍弹出,一反常态,居然先发制人!劫兆想也不想,揉身迎上前去,「烛夜之剑」施展开来,整个人随着吞吐闪烁的棍尖跳脚低头,活像一头拍翅昂叫的瘟鸡,动作难看至极,偏能闪过常在风凌厉的攻势。

  得月禅师看得片刻,口宣佛号,低声道:「可惜!可惜!」「大师可是看出了什麽端倪?」寰宇镖局总镖头方东起兴致盎然,凑近低问。

  得月禅师摇摇头:「常少侠这路六本棍当真练到了家,若有实劲,只怕劫四公子已输了。总镖头请看。」指着激战中的两人:「劫四公子闪避灵动,但袍角发丝俱为棍势所引,这是『黏』字诀所致。常少侠若附劲力,四公子纵能闪过棍招,其间不过毫厘之差,必为棍劲所伤。倘若堂堂而战,常少侠早已取胜。」这话说得明白,众人却都听出了弦外之音。

  (若比劲力,常在风必胜无疑;眼下单比招数,岂非是劫兆更胜一筹?)思量间,忽听常在风闷哼一声,二度倒纵开来,左手虚掩丹田;劫兆站立不动,剑尖斜指,满头大汗,从态势来判断,居然是劫兆刺了常在风一剑。众人再也按耐不住,厅里顿时掀起一片骚动,连戍守在外的金吾卫士都围到了门边,彼此之间交头接耳,面上都有不可思议之色。

  姚无义越看越觉糊涂,居然「噗哧」一声笑出来:「这……这到底是怎麽啦?人说『招式机巧、宇内无双』的解剑天都内功强,号称『内力刚猛、天下第一』的照日山庄招数高,现在倒着玩儿了麽?」劫兆好不容易回过气,抚胸喘息:「常……常兄得罪啦!兄弟……兄弟不是有意的。」他倒不是存心作伪,只是没想到这剑居然能长驱直入,不偏不倚,正中常在风的丹田气海。想是常在风为守誓言,不敢运起内功反震回去,饶是修为深湛,仍被戳得面色发白,疼痛可想一斑。

  常在风没敢接话,暗提一口真气运行周身,缓缓调息,摇了摇头。「不妨。劫兄弟这一剑如棉里藏针,猝发於守势之间,自反而缩、无声无息,当真……当真是绝。这……也是『烛夜之剑』麽?」「这是『舒凫之剑』。」劫兆正色道:「舒凫,就是鸭子的意思。」「果然如鸭子划水一般,伏波之下,另有精着!」常在风点点头,忽道:「若劫兄弟手持利剑,我非但一败涂地,连性命也已不保,按说该认输才是。但我自入武道以来,一直以为世间招数之精,不出敝派山门之外!今日方觉愚谬甚矣,恳请劫兄弟赐教,为我一开眼界。」劫兆本想见好就收,转念想起盈盈的言语:「……我师傅常说:『谱不如师,师不如战。』实战经验最是宝贵,跟人好好打过十场架,胜过闷着头苦练三年五载。」眼角瞥见她正全神贯注地望向自己,美丽的眼眸里既是惊喜、又是关切,顿时胸口一热:「说不定……我也有出人头地的一天!」他在梦中练剑,若无神秘老人指点,有许多关窍不易明白,又无临敌经验可供验证推敲,的确练得吃力,把心一横,抱拳朗声:「常兄,我还有几路剑法未曾使过,想请常兄指点。」常在风喜形於色,抱拳道:「劫兄弟客气了。请赐教!」劫兆吸了口气,手腕圈转、脚步交错,慢慢绕开圈子,半闭的眼睛似乎在回忆思索着什麽,手中之剑突然便刺了出去;常在风忙打醒十二分精神,纸棍挥开,主动接敌。他从「烛夜」、「舒凫」两路剑法中,隐约察觉这套剑法长於变化,一旦攻击受制,便只余招架之力,唯有抢得先机才足以一搏。

  棍剑相交,劫兆却被纸棍轻飘飘地挥了出去,足尖往旁边的几沿一点,倏地又揉身扑上!常在风没料到他进退如此之快,竟到了足不沾地的境界,挥出的纸棍还来不及收回,中门大开,连忙松开棍尾、反手一击,棍身陡然竖直,堪堪接住剑尖。

  众人还来不及喝采,劫兆却彷佛触电一般,凌空倒飞出去,脚尖轻轻往大梁上一踮,居高临下,和身扑卷而来!

  这一剑的反应时间更短,几乎是一沾即退、稍退即来,常在风未及提棍,双掌拦着棍身一转,「呼!」一声旋开木剑,忽觉抗力愈强,棍上似乎又比先前沈重几分。劫兆被棍劲转飞出去,一踩椅背旋又扑至,襟袂飘飘,宛若飞鸟,背上彷佛吊了条看不见的丝线,眨眼间连攻了三十余剑,居然不曾落地,常在风始终没机会重拾纸棍,棍子在他双掌间回旋抡扫,越来越沈重难当。

  看在旁人眼中,纸棍於常在风胸怀臂间不住转动,宛若活物,他几乎只凭着一双肉掌应敌;劫兆在梁柱几椅之间盘旋飞舞,袍袖猎猎,简直就像一头披金饰锦的巨型白鹭!

  (他……怎能有这种轻功、这种内力?!)

  举座目瞪口呆,纷纷离席眺望,连丹墀之上的劫震都看得入神,忘情起身。

  要在瞬息间连攻三十余剑、双脚绝不踏地,别说是劫军、劫真、道初阳夫妇,就是连苗撼天、方东起等好手也决计办不到,除非是六绝等级的高人,才可能具备这样的修为造诣。以荒淫无能闻名中京的劫四,怎能在转眼间脱胎换骨?

  劫兆呼啸盘旋,又攻了十余剑,众人忽然生出一种错觉,彷佛他滞空的时间越来越长,速度却越来越慢;仔细一瞧,才发现常在风膝盖微弯,坐马越沉,彷佛双掌承重千钧,渐难生受。

  只有常在风自己心里明白:劫兆哪有提气凌空、盘旋不落的能力?把劫兆抛出去又接回来的每一丝力气,都是由他所发!

  等常在风领悟这个道理时,双手已承受劫兆四十余次往返的力道,劫兆的剑劲虽弱,却盘而不散,再加上百余斤的体重,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力量漩涡,牢牢将常在风的全身之力吸附在漩涡中央,纸棍被鼓荡而出的澎湃气劲黏在双臂间,不停的飕飕疾转,却缓不出手来持握。

  (这般神奇的黏劲,竟完全不倚内力,纯是由招式所发!)常在风由衷赞叹着,承受的力道却已逼近临界,全身骨骼喀喀作响,蓦地暴喝一声,双掌推出,六尺长的纸棍终於抵受不住,骤然扭曲收缩,爆碎开来!劫兆气息一窒,被轰得跌入漫天纸花之中,背脊重重撞上大梁;总算灵台还有半点清明,疼痛里左臂往后一捞,身子贴着红柱顺转而下,脚尖连点,又和身跃入场中。

  木剑斜指,锦袍玉带的少年立在飘落的碎纸片里,苍白的面孔怡然含笑,旁若无人,汗水淋漓的模样丝毫不显狼狈,只觉得英飒逼人。

  常在风失了兵器,两手空空,头巾衣襟俱都震碎,披发袒胸,肩上、头顶冒出丝丝白雾;纸花遇雾翩起,点片不沾,宛若滚水沸汤。他张嘴歙动几下,吐出零碎几个字:「劫……劫兄弟……」想趋前握一握劫兆的手,才迈出两步,忽然一跤坐倒。

  劫兆抢上欲扶,身子甫动膝弯一软,踉跄扑前,居然就这麽摔在常在风身上。两个人撞得眼冒金星,好不容易挣扎坐起,四臂交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蓦地相视大笑起来。

  「这……这路是什麽剑法?借力使力、跌羽不沉,好生厉害!是白鹭剑麽?」「对……对!叫『坠霜之剑』。」劫兆上气不接下气,抱着肚子瘫倒在地。

  「好!」常在风一抹眼角,不觉褪下满身的迂谨之气,用力拍着他的肩膀:

  「好一个『坠霜之剑』!」

  惊心动魄的对战结束了。大厅里仍是一片寂然,只回荡着两名少年的豪笑。

  劫震命仆役收拾现场,将劫兆扶入座中,奉药披衣,好生调息。姚无义虽不懂武功,却也瞧得津津有味,对着劫震嘿嘿一笑:「老劫!你教的好儿子,怎都不让人知晓?来来来,劫家老四!咱家重重有赏!」劫震连称不敢,微一思索,抚着酸枝精雕的枣红扶手,慢条斯理地对常在风说:「这一场若真要计较,贤侄第一招便已取胜,是贤侄量大,许小儿多斗些个,才有如今的局面。贤侄若不能将此珠带回天都,不知该如何向盛夫子交代?可要老夫修书一封,与盛夫子说分明?」阶下劫兆兀自头晕眼花,闻言不禁一凛:「爹的意思……这珠是不打算给九幽寒庭了?若教盛华颜或宇文潇潇知晓,两家岂非要大杀一场?」隐隐觉得这个念头太过荒谬,偏又悬心不下,只怕真连累了姓常的,还与文姑娘反面;气血一虚,差点昏厥过去。

  却听常在风哈哈一笑,拱手道:「多谢庄主美意。先前之胜与此番之败,弟子都已尽了全力,无怨无悔。家师通情达理,便有见责,亦当於情理之内、为所应为,弟子受之有益,岂能回避?」说着说着,又回复成了那个守礼拘谨的天都使者,整一整破碎的衣襟,长揖到地,拾棍转身入座。所经之处,那些中京武人纷纷起身,颔首抱拳为礼,常在风仍是谦虚避让,一一相请同坐。

  商九轻瞧得蹙眉,冰蓝蓝的俏脸上满是不豫,却也忍不住低声道:「姑娘!此子若此,尚且居末,符广风、杜翎风等名动天下,各领一方,又是什麽样的人物?」文琼妤轻笑:「盛名之下,未必有实。武功、智计均后学可得,唯独胸襟难以传授。诚如道圣前辈所说:『千载余情』盛华颜的行事眼光,的确有鬼神莫测之机,与常人不同。」袅袅起身,款摆娉婷,凌波般的走到劫兆座旁,按着他的手柔声抚慰:「劫公子,真是多谢你啦。」劫兆只觉得抚触温凉,说不出的香柔软腻,竟比杏仁豆腐还细,犹胜珍珠蜜粉之滑。明明是撩人已极,然而一闻到她怀里散发出来的幽幽芳草气息,不知怎的突然有种说不出的亲切之感,一时绮念全消,勉力抬起眼皮微笑:「我自己都不知道怎麽打赢的,姑娘就别谢啦。我废了十几年,都废得名满京城了,姑……姑娘到底是瞧上我哪一点,还……还要请教。」文琼妤抿嘴嫣然,小小的泪型额坠轻晃着,衬与她小巧细白的额头,倍显精神。

  「我在黄庭观里早说过啦!公子云梦罩顶,祥瑞已极,这几日内无论想什麽、做什麽,都是无往不利。我,不过是顺势向公子借点运气罢了。」劫兆身无内力,一场大战下来,早已手足酸软,不过脑袋可不糊涂。见她无意当众说明,也不追问,只是懒惫一笑:「这个人情卖与姑娘,姑娘可不能平白坑我。旁的不要,只想认姑娘做乾姊姊。」众人好不容易对他那来历成谜的神妙剑法有点敬意,听着纷纷摇头,投来的目光里又回复原先那种鄙夷不屑,还有乾脆别过头去的。文琼妤也不生气,忽将他的手交到身畔岳盈盈手里,冲她眨眨眼睛,宛若一个淘气可亲的邻家大姊姊:「岳姑娘,我便把他交给你啦。」岳盈盈原本绷着俏脸,冷冷斜睨,这时也不禁羞红粉颊,低声嗔道:「交……交给我做甚?这条癞皮狗,我……我才不来理他呢!」文琼妤噗哧一笑,抚着她粉致致的纤巧柔荑,柔声道:「世上,恐怕也只有你管得住他啦!这孩子从小没娘,寂寞得很,却都肯听你的话。」她的声音有种流水随心般的轻柔,浑不着意的,说得再也自然不过。

  岳盈盈对她的印象原本就好,忽觉似乎认识她很久了,彷佛两人还是她看着长大的,胸口涌起一股既温暖、又羞涩的感觉,话到嘴边都没了意思,微点了点头,轻声说:「我会照看他。」文琼妤颔首轻颦,转身走到阶前,一袭环领貂裘裹着修长窈窕的身子,披落的长发犹如飞瀑垂缎,滑顺处几可监人。

  「姚公公、劫庄主,」她匀了匀嗓子,声音不大,却如碎玉击珠一般,清冽得足以动人心魄:「四家三阵已毕,圆满无缺,实为大幸!至於胜负归属,还请大人们示下。」劫震沈默半晌,转头拱手:「请公公裁示。」

  姚无义嘿嘿两声,眯着两只白猪似的小眼,冷笑:「有什麽好裁示的?你家四公子这麽本事,在场几百只眼睛都瞧见啦,难不成还能抵赖?今日比剑夺珠,由九幽寒庭胜出,为阴牝珠之主!」◇    ◇    ◇

  大战之后,紧接着便是大宴。

  绥平府的膳事房彷佛在擂台附近安插了细作,姚无义一宣布比剑的结果,偏厅里便已摆下筵席,金齑玉脍、翠釜犀箸,猩唇熊白、炙驼鲜鮓,食具菜肴无不是京中一品。

  劫家的这座偏厅名曰「环堵轩」,四面均是镂空花墙,二十丈的方圆以内没有其他建物,只环厅开了一条小渠引水,渠畔值满香花。时近傍晚,轻风习习,拂过花丛水面,吹得满厅又凉又香,倍觉舒爽。众人分座坐定,便即落箸举杯,大快朵颐。

  劫兆一路被簇拥过来,没机会与劫英、劫真说上话;眼神偶然交会,也是匆匆分错开来。劫英仍是不看他一眼,神色有些僵冷,三哥的表情却看不出喜怒,似有些山雨欲来的阴沈。

  (我侥幸打赢常在风,三哥他……不欢喜了?)想想也是道理:劫家二公子、三公子联手,反被常在风打得大败,最最没用的劫老四却从常在风手里夺下了阴牝珠,传将出去,不知外头要说得多麽不堪。劫真纵使量大,与劫兆感情又深,但总不能要求他心无芥蒂——至少现在不能。看来等这事过了,少不得要向三哥赔赔罪了。

  他与盈盈并肩饮食,总算抓到了一点什麽依凭,心头略宽,不觉一笑。

  「贼兮兮的,笑什麽呢!」

  岳盈盈瞪他一眼,随手挟了满箸鲜红色的兔肉,扔进他碗里。

  那兔肉片得薄如绸纸,往沸滚的鲜汤里一涮,凝鲜定色、封锁美味,红艳艳的如晚霞一般,又叫「拨霞供」。涮这「拨霞供」的兔肉火锅,首重一个「沾」字诀,肉片入汤只能两翻,便即起锅,涮得不够兔肉红里透紫,入口略腥;涮过头了,薄肉片缩卷如陈年木耳,其色如酱,反而有些羶涩。

  劫兆夹起嫩红的熟兔片,呵呵笑得有些呆傻,正要送进口里,岳盈盈杏眼圆睁,「啪!」一把拍下他的筷子。

  「你傻啦?这也能吃!」她气呼呼地舀了黄酒、椒、桂皮、桔酱等调料,细细拌入酱碟,往劫兆面前一摔;见先前的兔肉已无热气,转头又涮了两片,一股脑儿扔进他碗里。「这麽大人了,连吃东西都不会!饿死你算啦!」宴后用完香汤,劫震命人撤去食桌,姚无义轻抚肚皮,心满意足的呼了口气,斜眼乜笑:「老劫,算算时辰也差不多啦。唤那蘼芜宫的女子武瑶姬出来,把阴牝珠交割妥适,咱家可得回宫去了。」劫震点头称是,望了劫真一眼。劫真起身出厅,低声吩咐几句,两名婢女低头领命,沿着回廊匆匆往内院去了。

  众人闲聊一阵,忽见其中一名侍婢又匆匆奔回,脚步踉跄、面色惨白,一见劫真再也支持不住,嘤的一声跌入他怀里。劫真蹙眉道:「发生什麽事?」那侍婢嘴唇颤抖,正要凑近耳畔,劫真却微微让过,朗声道:「举座都是亲友,不必掩讳。」「是……是。」那侍婢定了定神,颤声道:「婢子方才到锦春院,去……去唤贵客前来。谁知连连叩门唤请,贵客都没有回应。婢子大胆,取了锁匙开门。却见……却见……」劫真变了脸色,急问:「却见什麽?武姑娘出事了麽?」年幼的侍婢缩着粉颈点点头,浑身簌簌发抖,弯翘的睫毛不住颤动,泪水涌入眼眶。「出了什麽事?」劫真用力摇着她,厅内所有的人都已来到门边,劫震护着姚无义排闼而出,面色无比凝重。

  「她……她……」小婢子惊恐地睁大眼睛,茫然环视,忽地掩耳尖叫起来:

  「她……她死了!她死掉了!」

  ◇    ◇    ◇

  余晖遍洒锦春院。

  琉璃屏风、垂帐锦榻……一切都蒙上一层淡淡的晕黄浮霭,美得一点也不真实。

  武瑶姬——或者说是武瑶姬的屍体——就侧首趴卧在锦帐之中,腰背的曲线滑润如水,充满青春少女所独有的骄人弹性。她以手肘支撑着身体,两只白生生的小手紧揪着揉皱的锦被,彷佛不堪身后之人的恣意蹂躏,勾勒出一抹引人遐思的淫靡。

  最可怕的是:那只原该贮有阴牝珠的细颈银瓶被砸得粉碎,细薄的破片在地上散成一圈,瓶中之物早已不翼而飞!

  香艳的还不只如此。

  武瑶姬仍是昨日所见的那身全黑装扮,下裳却掀过了沉低的细圆小腰,裳里的黑纱亵褌被褪到左膝下,裸露出白皙的雪臀,以及一条浑圆结实的右腿。两团紧致圆翘的臀瓣之间,夹着一只粉酥酥的杏色小鲍,蓬门微闭,张着蛤嘴似的两片嫩肉;明明甜熟欲裂,偏偏贲起的阴阜上光洁无毛,宛若幼女一般,令人血脉贲张。

  她翘起圆臀,大腿却被大大的分开,不仅私处纤毫毕现,连小巧的菊门也一览无遗,没有半点深色的沈淀,也没有肉肠头似的突起,只是一圈淡杏色的细嫩绉褶,周围三两根黑亮微卷的细毛,掩缀在臀丘的阴影之间;与油润润的阴户,以及蛤瓣顶端那一点晶莹欲滴的肉芽相比,直是诱人以死的深幽。

  冲入院里的男子们都看傻了眼,惊骇之中复觉无比香艳,也有暗里咽了口馋涎、满面赤红的。商九轻蹙着眉别过头,低声道:「姑娘勿看。此间……甚是不雅。」文琼妤却比她镇定得多,打量着伏在榻上的艳屍,温柔的眼中罕有地掠过一丝寒凛,神情颇有不豫。

  岳盈盈却无法忍受这样的情形。

  震惊过后,她见众人兀自呆望,忽然生出一把无名火来,随手扯落榻畔的纱帘欲掩,语带悲愤:「死者为大,各位都是武林中有头脸的人物,能不能稍稍尊重一名身故的女子?」劫兆回过神来,心想:「大嫂若知道这事,定然要伤心得紧了。」顿觉不忍,连忙上前帮忙。

  「且慢!」苗撼天大袖一挥,厉声道:「府里有人暴毙,因由不明,岂能破坏现场?应速速报知京兆府衙,让派仵工相验。」他为人精明,江湖历练又深,屡次协助京兆府侦破大案,赢得「千里公道一肩挑」的美名,又有「布衣铁捕」之誉,虽然无门无派,近年却是声名鹊起,隐然与寰宇镖局等老字号分庭抗礼,引领风骚。

  果然此话一出,方东起连说「不好」,皱眉道:「苗大侠此言差矣!绥平府是中京名爵,历受皇恩,岂可如平民布衣一般,到京兆府的公堂上调问审查?今日既有北司姚公公在场主持,又有金吾卫的曲都尉为证,苗大侠屡破奇案、誉满京城,不如借重阁下的过人之长,也免得惊动京兆府尹。」众人面面相觑,姚无义却听出了其中的关键,疏眉一挑,若有所思。

  姚无义是内侍省的秉笔太监,内侍省设於皇城北边,故称「北司」,一向与被称为「南司」的中书省、门下省、尚书省等文官系统不合,双方明争暗斗,互有短长。南司三省之中,以中书省的权力最大,本朝虽未设宰相一职,然而一旦挂上「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的头衔、於三省中行走,实际上就等於拥有宰相、监国般的大权,得以总理百官,成为国之首辅。

  要拔擢进入中书省之前,通常会先调任京兆府,以求资历的完整——此例行之有年,已是京官铨叙里的不成文规矩。换言之,京兆府尹是「南司」权力核心的嫡系种子,也就是「北司」未来的强大政敌。

  当今的京兆府尹曹承先是京官里的少壮派,进士科出身,四十二岁就做到了天子脚下的皇城府宰,三年来政绩尚称平稳,没出过什麽差错,中书省那批人一直想方想辙把他给弄进去,现在就只差一个表现的机会。

  (如果亲北司的绥平爵府出了人命……事发当天,北司的要人竟也在现场,一旦牵连起来——)「罢了!事急从权。苗撼天!」姚无义冷冷挥手,面无表情:「听闻你很有些本事,还是揭过皇榜、领过御赏的,便教你着手调查,毋令枉纵。有什麽事情,由咱家来担待!」劫震张口欲言,姚无义却一摆手,转头吩咐:「曲大人!你将府里所有人等全都集中到院外去,没有我的命令,一个也不许走脱。另外加派人手,将本府内外团团围住,事情水落石出之前,谁都不许擅自出入;违者,杀无赦!」曲凤钊领命,派了两名随身的亲信小校去办。

  劫家众人俱都色变,姚无义却冷笑不止,随处拣了张椅子坐下,劈哩啪啦的摇着扇子,搧得满襟都是火气。

  苗撼天领了旨,腰带一束,大踏步来到榻前,见岳盈盈、劫兆手里还拎着纱帘,皱眉道:「两位请让一让,莫要碍着苗某办事。」伸手往武瑶姬身下掏去,一把攫住她的右乳,硕大饱满的乳球原被压得有些平扩,此时却从指缝挤溢出来,黑纱衫子绷得滑亮滑亮的,隐约透出衫下的紫绸抹胸与半截雪肌,显然乳上仍十分柔软有弹性。

  岳盈盈气得胀红粉脸,怒道:「苗……你!这……这是干什麽?」苗撼天相应不理,恣意揉捏一阵,才朗声说:「死者气绝多时,屍身犹温,血气未散,肌肉十分柔软,这是因为在极短时间内死亡的缘故。致命伤必於要害,且一击中的,未伤及无谓的血脉,是以失血不多,屍身仍有弹性。」抽出手掌,指尖掌缘都沾着黏稠的半涸血渍。

  他扶着武瑶姬的肩膀,微微翻起一侧,果然锦被上染有一小片血迹,左胸处一片湿黏,黑衫都凝在略微压扁变形的胸脯上,却看不清伤口所在。「死者受到致命创伤之后,就一直维持这个姿势,所以左胸瘀壅变形,也已经出现屍斑。」方东起忽然举手打断:「苗兄此说未免矛盾。若左胸已然僵硬并出现屍斑,何以又说屍身柔软,尚有弹性?」苗撼天稍停片刻,与其说是犹豫,不如说是卖关子。

  「若屍身死后被不断搓揉,则搓揉处一时难以凝血,便能保持肌肉柔软。」劫兆一怔,登时醒悟。

  「难道……凶手竟是在奸屍?」腹里酸涌,差点把方才吃下的酒宴全吐出来。

  诸人面色发青,显然也都想到了同一处。苗撼天有些得意,随手撕开武瑶姬的衣衫,露出白生生的腰背。她的腰肢细圆,有着少女独有的腴润感,背脊微陷下一抹凹弧,更显曲线玲珑。

  「死者的腰部与大腿……」说着把手伸到她胯下,掐着白嫩的腿根往外掰,湿漉漉的蜜壶就贴着他粗糙黝黑的手掌,晃动间抹了满手晶亮,拉出几络透明的液丝;光是看着,彷佛都能嗅到那股鱼鲜似的淡淡腥甜。「……十分柔软,与右乳一般,亦是死后频被摆动,鲜血不凝,才有这样的徵兆。」方东起皱眉道:「无论蘼芜宫的使者是生前或死后才受到侵犯,应已失去处子之身,我见她玉户黏闭,委实不像失贞的模样。」苗撼天闻言微笑,虎目乜斜:「怎麽方总镖头对处子颇有研究?」方东起神色不变,怡然道:「方某就事论事而已。提刑断案,岂能马虎?」苗撼天呵呵一笑,眼里却殊无笑意,伸出左手粗短的食、中二指,粗暴地拨开武瑶姬的玉户,两片杏桃般淡淡粉红的蛤肉被黝黑的指腹一衬,更显娇嫩。武瑶姬的阴户紧闭,便是掰开阴唇,洞口处仍是一团晶莹嫩脂,玉门不过一点指头大小的幽黑,恰恰迎着细长如半截小指的阴蒂,芽尖儿黏润胀红,勃昂地突出肉褶,可见死时极为动情。

  苗撼天拨开玉户,右手中指在她股缝间滑动片刻,沾得满手液滑,指尖忽地没入肉缝里,周围被撑紧的粉色肉膜犹有弹性,紧圈着他粗大嶙峋的骨节,「噗」的一声挤出微带透明的浆水。

  他缓缓将中指插到了底,食指、无名指恰好夹着肥嫩的阴唇,手背忽然上下一阵大耸,中指竟在她的膣里不住抠挖搅动,发出打浆般的唧唧巨响,水声润泽,极是淫靡,不仅在场的女子全羞红粉脸,连少壮些的男子们也颈面血赤,呼吸陡然浓重了起来。

  苗撼天抽插片刻,将食指也一并塞入,窄小的阴户里插入两根手指,被撑得横扩变形,居然仍是束得浓浓密密,半点漏缝也无。

  「连死后都这般紧润弹手,生前又该是何等美穴!此姝肉壁结实,当真……当真是青春尤物!」明知这样的念头对死者不敬,劫兆却不禁吞了口馋涎,暗自扼腕,裆中火热弯挺,隐隐发疼。

  苗撼天插得尽兴了,将手指拔出,洞口那圈嫩薄的肉膜牢牢吸附,被拉得微翻出来。她膣里的淫水都给插得发稠起沫,又无新液润涌,啾啾有声地抽了满手白浆,指缝间还有些许乳饴般的黏稠小块,拔离洞口时「剥」的一声轻响,空气里顿时充满一股腥腥酸酸、如酪初腐般的异味。

  「死者已非处女,方总镖头可看清了?」苗撼天直视着方东起,带着胜利者的姿态,沾满浆秽的右手有意无意的往旁边一挥,吓得岳盈盈侧身急闪,淫靡的微酸异臭扑鼻而来,岳盈盈又惊又怒,几欲晕倒。

  「很是,很是!」劫兆伸手回护着她,故作恍然:「若像苗大侠这般玩弄,屍身怎能不长保弹性,紧致新鲜?想来凶手也不过是这样了。」苗撼天闻言色变,转头怒目而视,忽听「噗哧」一声,居然是姚无义笑了起来。

  「苗撼天,你玩死女人倒挺有一手的,不过咱家可不是让你来搞这调调。」权倾朝野的秉笔太监轻轻剔着尖长的指甲,漫不经心的说:「人,是什麽时候死的?被什麽给弄死的?弄死人的,却又是哪个?——我只想知道这三个问题的答案,你若答不出,这事也就别办了。」苗撼天拭净双手,恭恭敬敬抱拳一揖:「公公三问,草民已知道头两个答案。至於第三个,则须倚仗曲大人方能解答。」他与京兆府尹曹承先是知交,曹承先曾公开称苗撼天为「我之明镜」,两人的关系不言而喻。不过苗撼天是老到的江湖人,惯看起落,官场更迭犹胜江湖,他可不介意在南、北司里都有能够照拂自己的人面。

  「说。」

  「启禀公公,死者肢体犹温,纵使考虑到死后受人淫辱的可能性,遇害时间仍在两个时辰以内,绝不可能超过午时,或许更接近未时。」(那就是在比剑夺珠的时候了。)

  ——凶手竟趁着四大世家齐聚一堂之际,悄悄闯入绥平府夺珠杀人!

  房里一片静默,众人面色凝重,隐约嗅到一丝阴冷诡秘的森森鬼气。

  「死者的致命伤在左胸。创口细窄,并且出血不多,显然凶器是以极快的速度刺入,同时未伤及心室连接的诸条大脉,直接贯穿其心,无比精准。凶手用的是剑,而且剑法极端高明,乃是草民平生仅见。」敢在六绝剑首、「神霄雷隐」劫震的眼皮子底下以剑杀人,若非魔门已经式微,这般荒谬绝伦、胆大妄为之举,恐怕也只有魔门中人才做得出。

  姚无义点了点头。

  「你说第三个问题须由曲大人协助,又是怎生协助法儿?」「敢问曲大人,绥平府中可有谁人失踪?从午时至今,可有外人潜入府里?」曲凤钊将劫家上下集合到锦春院里,劫真命管事侯盛取来簿册,一一对照清点,除了出外公干、例假返乡之外,共计两百七十九名,独缺一人未至。「三爷,门房吴六不见了。小人与金吾卫的军爷们里外俱已寻过,都没瞧见踪影。」侯盛面无表情的说着,彷佛照本宣科。

  苗撼天蚕眉一轩:「这个吴六,可曾会武?是什麽来历?」劫真摇摇头。「我打小就识得吴六,他是京里人氏,家住在狮子桥边的碧鸡儿胡同。此人颇好酒贪杯,一点武功也不会,我与他家里的叔爷、妻儿都熟,决计不会是什麽可疑的人物。」苗撼天淡淡一笑,明显就是不信,忽又抱臂沉吟:「是了,下人只缺一个吴六,不知劫庄主家里人是不是也全都到了?」劫震脸色微变,定了定神,缓缓说道:「我长媳劫柔氏不在此间。我儿丧后,她独自一人住在内院的霜心居里,不用婢仆,潜心礼佛,曾立誓不见外人,还请姚公公与诸位大人见谅。」当年劫盛暴毙一事轰动武林,苗撼天曾亲来吊唁,自然不会不知。他右手抚青渣渣的下巴,鼻翼歙动,露出一副为难的神情,眼中却颇有陶然之意:「劫庄主说得很是。不过府里发生了这麽大的事,人人都难脱嫌疑,令媳既是……这个左道出身,还请出来一见。否则,谁能证明她的清白?」「我能。」

  众人愕然回头,发话的竟是劫英。

  她微微一笑,清了清嗓子,昂首道:「比剑中途,我心里惦记嫂嫂,曾经离开大厅片刻,到霜心居里陪她说了会儿话。这是附近几个院里的丫头都瞧见的。」锦春院是通往霜心居小湖的必经之路,劫真唤来两名在外院服侍打扫的侍女求证,都说曾见小姐打院门外经过。

  苗撼天沉吟些个,小心翼翼问:「如此说来,案发时郡主曾路过此地?」「是啊!」劫英笑逐颜开,眼中却有衅意:「你怀疑我奸杀了武瑶姬?」「郡主说笑了。草民只是想问一问,看看郡主是不是曾发现其他线索。」劫英琼鼻轻哼,像极了一头娇纵刁蛮的小雌兔,一把跳进姚无义身畔椅中,腻声摇着他的臂膀:「公公,有人说我杀了人呢!你瞧像不像?」姚无义赶紧哄着:「哎唷,我的小祖宗!哪个作死的这般胡言,咱家撕烂他的嘴!」苗撼天碰了一鼻子灰,不敢再提,连忙拱手:「启禀公公,第三个问题,草民已有答案了。」「喔?」

  「金吾卫将爵府围得铁桶也似,府中又多有高手护院把守,故凶手非是外人。门房出入的记录并无蹊跷,显然凶手为了误导侦察,将他灭口之后藏起。若仔细搜查府内,必能找到吴六屍身。」他冷眼环视,缓缓说道:「归结以上种种,行凶者不是外人,必在我等之中!凶手的轮廓有三:此人曾於比剑中途离席、身负高明剑法,同时也是最后与门房吴六接触的人……」众人闻言一凛,尽皆愀然。

  此时夕阳已没,院中的金吾卫士燃起火炬,寒风掀帘扑入,吹得满室飕飕焰摇。

  「现场符合这三项条件的,只有一个人——」苗撼天猛然回头,笑意骤寒:

  「那就是你!劫四公子!」

  ◇    ◇    ◇

  劫兆可不是笨蛋,才听到了一半,便觉要糟:「不好,这头淫屍的老无良要陷害我!」怒极反笑:「苗大侠说我杀人,可有什麽证据?」苗撼天摇头。「四公子,依照我的推论,你就是杀人夺珠的最大疑犯,现下该是由你来证明自己的清白。比剑中途你曾离席,却是去了何处?门房吴六前来唤你,又是为了何事?从前我总以为你学武不成,今日才知身负高明剑法,四公子如此深藏不露,又多有淫狎放荡的名声,杀人夺珠,也不稀奇。」劫兆张口欲辩,才发现自己辩无可辩。

  吴六失踪,谁也不能证明郑家闺女来过一事,他的离席便显得突兀可疑。

  更重要的是:劫英声称自己去了霜心居,便无人证明案发之时,两人正在前厅说话!仔细一想,他俩当时的谈话内容,也无法公开向众人揭明,为防事后父亲兄长追问,就算劫英不这麽说,为了保护妹妹,他也不能说出两人在前厅私会一事。

  思虑至此,劫兆反倒释然,耸肩一笑:「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总之我是没有杀人,更不要捞什子阴牝珠。本少爷对死人一点兴趣也没有,要干也要干活的。」众人听得一怔,多有不堪闻问之感,忽觉此事如此的荒谬淫乱,倒与劫四少的风评颇有些相契之处,纷纷投以异色,成见已生。

  苗撼天抚掌大笑,得意道:「我就是为了引你说漏嘴,才故意说是死后奸屍,殊不知活屍新死,根本辨不出生前死后行淫!你劫四少声名狼籍,成日混迹花丛,不定是见此女貌美,求欢不成,强暴逼奸致死!你若不肯俯首认罪,我这里还留了一条证据与你!」用力掰开屍身左掌,取出一团染满血褐的纸团,摊平扬起,高声道:

  「凶手杀人留字,劫兆!你说这是谁的字迹?」那纸边缘破碎、血渍斑剥,赫然写着「势灭香山」四字!

  岳盈盈怒道:「你与劫兆很熟麽?凭什麽一见留书,便说是他所写?你……」忽见劫兆面色苍白,张着嘴说不出话来、神情惊恐,不禁迟疑:「难不成……这……这是……」劫兆艰难地吞了口唾沫,揉揉眼睛,仍旧无法言语。

  因为这四个字,的确是出自他的手笔!

  (我……是什麽时候写了这个?我怎……怎麽会写下这样的字句?)苗撼天得意洋洋:「我不知道是谁写的。不过,凶手的表情却会泄漏答案!」在场余人自是不识劫兆的字迹,然而一见劫家诸人的神情,心里都有了底。

  劫真、劫军愕然回望,劫震一拍几案,起身怒喝:「你……你这个小畜生!」劫兆蓦地慌乱起来,双手乱挥,急得猛结巴:「爹!我没……不是……不是我!她……我……我根本不认识她,我、我没有……」脑子里一片空白,反覆掠过一个念头:「有人陷害我!有人陷害我!到底是谁?到底是谁?」忽然冲到榻边,一把扯去武瑶姬的蒙面黑纱,突然大叫一声、连退三步,颤抖的右手指着锦榻,半晌说不出话来。

  苗撼天大喝:「劫兆!你想毁屍灭迹麽?」

  劫兆拼命摇头,想告诉大家这名少女绝非是蘼芜宫的使者「武瑶姬」,话到嘴边无从说,全身发冷,只是着魔似的打着哆嗦。榻上的女屍嘴唇发紫,歪着脖子呆望着他,似有满腹冤恨,劫兆还记得她那动听的嗓子以及臂上挂的麻孝,正是卖唱郑老头的闺女郑丫!

  这是一个局。

  劫兆脑中千头万绪,怎麽也兜不在一块,彷佛所有自己有利的证据都被人一刀斩断,眼看就要跌入陷阱;慌乱之中灵光乍现,忽然明白那张自己亲手写的血纸条是怎麽来的了。

  三哥送的扇子。扇上的八句题。

  「势不及人,唯坚此心是好汉;

  灭却情火,浪子回头方英雄。

  香流百世,谁曰将相宁有种?

  山高水远,他日功成作浪游。」

  ——首四字连起来,恰恰是「势灭香山」!

  扇子!只要拿出书斋里的象牙摺扇,就能证明他只是照着抄了一遍!

  劫兆彷佛是载浮载沈的溺者,在灭顶之际终於发现一根稻草可攀,猛然跳起,飞也似的掠出锦春院!

  谁也没想到他竟夺路而逃,一时措手不及,眼看劫兆便要穿出洞门,突然横里一臂抡来,劫兆想也不想一越而过,使的正是「坠霜之剑」的绝妙身法;谁知那只覆着金甲的猿臂倏分为三,劫兆堪堪避过中路,膝髋一痛,已被人锁着咽喉惯倒,当场倒地不起。

  众人追赶出来,莫不暗凛:「好个『分光鬼手』曲凤钊!竟有这般真才实学!」苗撼天反翦了劫兆双臂,一把提到姚无义跟前,拱手道:「若非作贼心虚,何必逃跑?此案已然水落石出,阴牝珠必在此子身上,待他醒转,一审便知。这劫兆素行不良,满城无不知晓,杀人夺珠必是其劣性所致,无损於劫庄主的仁德高义,还请公公明监。」姚无义瞟了劫震一眼,低头剔着指甲。

  「老劫,我是绝对信得过你,没别的话。至於你这个儿子嘛……你怎麽说?」劫震一振袍角、双膝跪地,俯身叩首道:「公公!犬子虽然顽劣,我知他非是杀人侵物的性子,这其中必有误会。劫震深受皇恩,不敢徇私,恳请公公给我三天的时间,让我查明真相,给公公及各位武林同道一个交代。三日后若未能翻案,我将亲自送他到刑部大理寺,接受国法制裁。」劫英、劫真等也一起跪下。

  姚无义连忙扶起:「老劫这是干什麽?郡主快快请起,真个是折煞老奴啦!」忽听法绦春尖声道:「三日之后,也不知阴牝珠还有没有效用!便是寻来,又有甚用?」姚无义斜睨一眼,正要发作,劫震却说:「世侄女所虑也有道理。我将犬子圈禁一处,由四家共同监管,审讯须得四家齐至,方可开堂;除了递送饮食,谁也不许私下会见,连我的儿女们也不例外。」刻意望了劫英一眼,劫英弯睫低垂,粉面上一片平静。「至於我府里各处,可让金吾卫与各位细细搜索,以确定并无藏珠。」法绦春为之语塞,又见姚无义冷笑阴沈,遂不敢再说。

  姚无义剔净指甲,拍着扶手抬起头,大声道:「就这麽办罢。阴牝珠寻获之前,谁都脱不了嫌疑,我让曲大人调集一千名金吾锐甲进驻绥平府,三天之内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许任意进出!」◇    ◇    ◇

  劫兆缓缓睁开眼睛。

  触目所及是一片温润的青石砖,满满铺了一地,斗室里只有一座小小的空神龛、几张旧蒲团,还有自己坐着的这把椅子,四周窗门紧闭,放落黄幔;除此之外,也堪称「环堵萧然」了。这座小庵堂劫兆只来过一次,那是在很小很小的时候,印象十分模糊,只不过在富丽堂皇的绥平府之中,也只有此间的布置如此简朴平淡,一眼便能认出。

  这里也叫做「黄庭观」。

  劫家长房历代都遣子上天城山求教,算得上是黄庭老祖的不记名弟子,劫震感念黄庭师恩,所以在内院里建了这间小庵,也当作闭关潜修的地方。

  劫兆半昏半醒,神智并未全失,依稀听见姚无义调集千名金吾卫进驻绥平府,三日内谁也不许进出,又要满府搜索阴牝珠的下落,既惊且怒:「这……岂不是抄家来了?」气血一冲,这才昏了过去。

  此刻醒来,却不知是什麽时候了,只觉饥肠辘辘,身上仅着一件单衣,赤着双脚踩在青石板上,刺人的寒意从脚底板直窜进骨髓深处。小小的庵堂里只有一盏豆焰,黄幔遮住窗棂,不见有天光透入,约莫仍在夜里。

  劫兆想起身活动活动,才发现双腕被绑在酸枣枝椅的扶手上,两踝一样也是绳索缠绕,牢牢绑着两边椅脚,竟是动弹不得。

  「圈禁」。

  这是云阳老宅传下的古法,最初是把人关在一间仅容转身坐卧的小房间里,被关的人睁眼只能看见墙壁,手脚不能尽展,关上十天半个月就废了,后来约莫觉得此法阙残太甚,因此改成缚在椅上,绳具、缚法都有讲究,还训练有专门负责綑绑的人,被称作「龟结役」。

  龟结役的绳结,非役者不能松绑,就算硬将绳索斩开,也决计绑不回原状,可避免家人私自纵囚。绳结牢靠自不消说,久缚而不会绑坏肌肉血脉,才是真正精妙的地方。只是被圈禁的人,每日只有三餐用饭时能松绑活动,长时间被固定在直背椅上,身心之痛苦难以想像。据说劫家历来就有犯错的子弟被罚圈禁,往往绑不到十天半个月就哭求下椅,或者用饭解手过后、死都不肯回到椅上的例子。

  劫兆望着被层层绳结缚起的双手,突然有种想放声大哭的冲动。

  (我到底是做了什麽坏事、得罪了什麽人,要遭受这般的待遇!)神龛下忽传来喀喀几声异响,青石板揭起,一条人影从密道中爬了出来,竟是劫真。

  「三……三哥!」劫兆差点叫起来,开口才发现自己竟已哽咽。

  劫真示意噤声,弯腰从密道里又搀起一人,下颔方正、不怒自威,却是劫震。

  「父……父亲……」劫兆嚅嗫叫着,忍不住有些发颤。劫震无言望着他,眼神忽然变得极其凶狠——虽只短短一瞬,劫兆却清楚知道那绝不是父亲看着逆子的失望与痛心,更像是看着深恶痛绝的仇人,不禁忘记了害怕,怔怔地回望着。

  劫震却像被激怒了似的,大步踏前,扬手就是「啪!」一记耳光!

  劫兆被打得差点晕过去,劫真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紧紧抓着父亲的右手,低声哀唤:「爹!」劫震回过神来,缓缓将举起的右手放落,倒退两步,神色似有些茫然,彷佛一瞬间老了十几二十岁。

  「说!你从哪里学会了那般古古怪怪的剑法?是哪个魔门妖人所授?」劫兆没料到父亲居然先问起这个,一愣之间本想和盘托出,转念又想:「我若说是梦中高人传授,父亲如何肯信?」硬着头皮说:「我……我在紫云山的破观子里捡到了一部残谱,照着练了几日,不是什麽魔门妖人传授的。」将当日司空度设计、岳盈盈找碴的事说了一遍,顺便参了劫军一本,说出当日司空度自称受其指使的事。

  劫震却置若罔闻,铁青着脸说:「书呢?现在何处?」「扔……扔了。」劫兆讷讷道:「孩儿不知那剑法有用,练过几遍便随手扔了,约莫丢在院里某处。」他极度缺乏实战经验,若非常在风尊重双方的君子协定,一交手便即输了,的确像是无师自学的模样。

  劫震容色稍霁,又问:「蘼芜宫的使者,是不是你所杀?」劫兆拼命摇头:「不是我杀的!她……她也不是蘼芜宫的使者,是茶悦坊卖唱郑老头的女儿!」劫震愀然色变,怒道:「满嘴胡言!那『势灭香山』明明是你的字,你还想抵赖!」劫兆百口莫辩,急得迸出泪来,脱口道:「我从三哥给的扇上抄来的!」胡乱将当日的情形说了个五五六六。劫震面色沉下,转头看了劫真一眼:「真有此事?」劫真低头道:「是有这支扇,那是孩儿送给四弟的生辰礼物,不过抄录之事孩儿实不知晓,也不曾收过四弟抄来的挂幅。想来是四弟的字让人拿了去,却被真正的凶手所利用,移祸江东。」劫兆闻言一震,突然沈静下来。

  劫震转身直视劫真,慢条斯理地问:「这首八句杂题,你是从哪里看来的?」劫真有些手足失措,低声道:「我从前为爹整理书斋时,曾经见过这篇诗稿,觉得很有些劝勉上进的意思,便默记在心里。」劫震「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劫兆听得讶然:「原来那首八句题,竟是爹爹的旧作!」劫震回过头来。

  「我再问你一次:人,是不是你杀的?珠,在不在你的手里?」「不是。我没杀人,也没拿珠子。」

  劫震沈默片刻。「好,爹相信你。」劫兆大喜过望。

  劫真拉过两张蒲团,搀扶父亲坐下,劫震拍拍身畔:「你也坐。」「是。」

  「看来,是有人要对付我们照日山庄了。来人神出鬼没,的确是高手,我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竟要面对照日山庄的存亡关头。」劫震轻捋美髯,忽然抬头:「真儿,这事你怎麽看?」「我同苗大侠的看法一致,有机会动手抢珠的,决计不会是府外之人。依孩儿之见,与其猜测三大世家谁人捣鬼,眼下有一件事更为重要:便是想法子飞马传讯,请二叔速速领军回京!」他所说的「二叔」乃是劫震的亲弟弟、同时也是四大世家看管香山的总指挥,人称「贯虹紫电」的劫家第二把交椅劫惊雷。劫惊雷手下的「飞虎骑」是劫家长房最精锐的别动部队,名义上是为了对付魔门,实际上却是针对云阳老家训练的。三大世家多半采轮替的方式监视蘼芜宫,劫惊雷的「飞虎骑」却长年驻在香山,一是因为照日山庄身为这个共管条约的提议与执行者,责无旁贷;另一方面也是劫惊雷与兄长劫震的感情并不和睦,为避免冲突导致分裂,两人索性分据山头,各拥一片天。

  劫震当然不会喜欢这个提议,劫真继续分析:「姚公公封锁府门,三日后若找不到珠子,没准还要封锁皇城;不管是哪一家盗的珠,届时必定会以武瑶姬之死当作藉口,点齐人马前来中京问罪,乘乱把珠子带出京城。金吾卫只能封锁绥平府,断不会卷入武林纷争,更别提为我们对抗任一家的人马,如果最后没找到阴牝珠,只要把罪名往照日山庄、绥平府头上一推,同样落得清净。」「到时候,唯一能仰仗的便是二叔的『飞虎骑』了。须有重兵在手,才能够遏止敌人动念兴杀,爹务必速召二叔进京;迟了,远水救不了近火,不仅阴牝珠保不住,照日山庄亦难幸免。」(这麽说,到时哪家派了大军赶赴中京,便是谁盗走了阴牝珠!)劫兆精神略振,似乎又燃起了一丝希望。

  劫震考虑片刻,终於点头:「就这麽办罢!」劫真从袖里取出一张拟好的信稿,呈给父亲过目。这几年绥平府上下多由劫真打理,连劫震的往来书信、奏章公函等都让他代笔。劫震细细读了几遍,从贴身衣囊里取出锦袋贮装的印信押印,将信稿交还给劫真。

  「用鹰送去香山,莫要耽误时日。」劫震起身离开前,看了劫兆一眼。「你且安心待着,爹自有区处。」劫真冲他点点头,摇手做了个「别担心」的手势,随父亲匆匆离去。

  ◇    ◇    ◇

  小小的庵堂又复归於静,劫兆的心绪却无法停止翻涌。

  三哥说的「想来是四弟的字让人拿了去,却被真正的凶手所利用」云云,始终令他耿耿於怀。他抄写的那幅八句题副本,最后是交给了劫英;是妹妹不小心弄丢了,还是……劫兆简直不敢再想下去。

  恍惚之间,神龛下的青石板又被挪了开来,他以为是三哥去而复返,仔细一看,却是一条俏生生的纤细俪影。劫英似笑非笑的望着他,彷佛在打量着什麽稀奇古怪的东西。

  「妹子!你……你怎麽来啦?」劫兆用力眨眨眼睛,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没良心!自然是想你啊!」劫英笑吟吟的走过来。或许是因为斗室昏灯之故,劫兆总觉得她小巧尖翘的鼻端有些润红,深邃的褐眼水汪汪的,似比平日更要娇弱惹怜,周身散发着一种楚楚动人的女人味。

  劫兆一见她便心情激荡,忽然想起抄本的事,忍不住垮下脸,沉声道:「你拿去糊裱的那幅字呢?怎会到了死人的手里?」劫英低着头轻轻哼笑,兔子般可爱的门牙咬着唇瓣,竟来个相应不理。

  劫兆与她亲密无间,见这般神情,心下已凉了半截。他向来宠惯这个心疼的小妹子,从小到大也不知由着她任性了几回,不曾发过什麽脾气,此时却有一股莫名的冤恨委屈冲上脑门,怒道:「是你放的,对不对?是你把那四个字撕下来,放到那女子手里,是也不是?」劫英猛然抬头,笑意狠烈:「是!是我放的!我不但放了字条,也知道人是谁杀的、珠子是谁盗的。我放字条,原是受了那人的请托。」劫兆顿觉一阵天旋地转,若非被牢牢绑在椅上,早已仰头栽倒。他见了今日锦春院的景况,认定凶手必是男子,妹妹为了另一个男人可以毫不犹豫的陷害他,两人的关系不言自明。

  蛇毒般的妒恨与悲愤腐蚀着他的心,蔓延扩散,逐渐侵透每一个记忆的角落。劫兆半天才回过神,艰难地开口,赫然发现自己声音沙哑,几不成声。「你……你为什麽要这样做?为……为什麽要陷害我?」劫英低头不语,小手背在背后,忽然展颜一笑,抬起头来。

  「哥,你不觉得这样很有趣麽?变成杀人凶手,变成阶下囚……这些,都是你原本一辈子不会碰到的事,你不觉得现在这样很新鲜麽?你们男人……」她直勾勾盯着他的双眼,一步、一步的走过来:「不都喜欢嚐新鲜?」劫兆被看得别过头去,忽觉心惊,劫英却偎进他怀里,纤细的小手捧着他的脸,肤触凉滑粉腻,有种极不真实的销魂之感;突然用力一扭,硬将他的面孔转正,狠狠揪住不放。

  「你以前说我很美的,你一辈子都看不厌。怎麽?现下不觉得了?」劫兆被揪得眼泪都快流下来了,呲牙咧嘴:「你弄疼我了!你……」忽觉她狠厉的眼里有股说不出的哀戚,不知怎的脑海中掠过盈盈的身影,心底一揪,猛地愧疚起来,不禁放软了语调:「我永远都看不厌的。是真的,我永远都看不厌……」说着说着心头一阵痛楚,无语凝咽,怔怔发起傻来。

  劫英一拍他的面颊,抱着肚子大笑,笑得眼角泛泪,几乎从他身上跌落。

  劫兆脸上热辣辣的,分不清是脸红还是被搧疼了,错愕地看着妹妹前仰后俯。

  劫英笑了一阵,伸手戳着他的鼻子:「哥,你今天见着那个死女人的身子,有没有觉得很兴奋?」劫兆见她言行癫狂,彷佛陌生得可怕,假想中那个妹妹的凶手情人又浮上心头,愤恨之余不觉有些生厌,皱眉转过头去。劫英一把捏着他的鼻尖,不让转头,笑着贴近:「苗撼天用手指头玩弄她的时候,你也很想要吧?」劫兆微微脸红,哼的一声,索性不理。

  劫英的大眼睛滴溜溜一转,从他身上爬下来,伸手解开他的腰带,将裤衩褪到了大腿。劫兆猝不及防,惊叫道:「你……你要干什麽?」劫英把他的单衣卷到腹肌之上,两腿中间的物事便赤条条地暴露在空气中。

  「你看,都这麽有精神了,还说不想要?」

  劫兆颇觉屈辱,身体却完全不听使唤,没等妹妹动手,光想起傍晚锦春院里的香艳女屍,阳物便慢慢勃昂起来,彷佛郑家丫头那紧致结实的膣户正等它临幸,充血的阴茎由软而硬、由硬而弯,渐渐竖成一根婴儿臂粗的狞恶凶器;鸡蛋大小的肉菇不住撑动着,胀成了光滑发亮、微带酱紫的鲜红色。

  劫英咯咯娇笑,粉脸俏红,轻声说道:「哥!你说是她的腿子好看,还是我的好看?」劫兆吞了口唾沫,却见劫英缓缓退开,弯腰褪去银线小蛮靴,解下玉带、拉开裙腰,「唰」的一声下裳滑落,露出一双笔直纤细、粉光致致的赤裸美腿。褪衣的动作美不胜收,犹如湖中晨浴的女仙,顾盼都是风景。

  她喜穿胡服,上身的短衫、马甲与下身的裙裳分作两截,胯下还系了丁字型的腰巾,以避免骑马时摩擦皮鞍,弄伤了娇嫩的阴户;宽不过两指的雪白绸巾胀卜卜的裹着玉蛤,边缘露出几根褐色微卷的乌细毛,肤如细雪,昏灯掩映之下,竟比绸巾更要酥白。

  劫兆看得血脉贲张,劫英却不打算收手,缓缓转过身来,海藻般丰润的褐发下,腰巾分开两片圆翘的雪臀,粉致的细腿长过半身,小巧的足踝与膝弯都是美丽的粉桃色,腿线笔直无瑕,没有一丝凸棱弯矫。

  她彷佛知道自己美得惊世骇俗,示威似的叉开双腿,踮起脚尖,慢慢弯下腰去,直到膝肘都触着地面,细腰低沈,浑圆的小俏臀高高翘起,玉户随着叉开的大腿微微分开,腰巾陷入嫩缝,勒得阴唇黏裂、濡有液渍,彷佛涂抹了一层黄润香甜的杏浆,直欲滴落。

  劫英把手伸到胯下,指尖轻摁着巾上那点水渍,慢慢打着圈儿,水痕渐渐渲染开来,她舒服得仰起螓首,呼吸微颤,发出猫一般的细细喘息。她的姿势与锦春院里的郑家闺女相彷佛,但大腿更白更细,臀股虽窄小,却更浑圆挺翘,整个人小了一号,肌肤的腴嫩却犹有过之,当真是瘦不露骨,穠纤合度;虽然整只油润的玉蛤还掩在巾里,诱人处已胜过了赤裸裸的郑丫。

  劫兆眼里直要喷出火来,忘了自己动弹不得,几乎要起身扑去,猛地一挣,椅子跳动几下,结绳处都勒出血痕来。

  劫英咯咯笑着,硕大的乳房一阵晃动,那胡衫的衣摆极短,没了裙腰束紧,趴跪时被沉甸甸的绵乳一压,下摆几乎贴地。从劫兆的角度看,坠成梨型的两只巨乳尽览无遗,内侧腴美的奶帮子挤成一条极细极浅的沟子,完全看不见半点胸肋;乳尖细细两点,宛若荳蔻,随着乳瓜晃动,隔衣一跳一跳的触着青砖地。

  她手脚并用,腰臀款摆,蛇一般的爬到劫兆身上,细直的美脚跨过扶手,一手攀着哥哥的脖颈,侧腰握住他勃昂的雄性象徵,只觉入手滚烫如火钳,其硬如铁,小手轻轻握紧,那凶物便在掌中跳了几跳,似乎又更弯翘了几分。

  「你……」小劫英轻咬樱唇,水汪汪的褐眸微微眯起,媚得足以杀人:

  「想不想要我?」吐气如兰,呵得劫兆眼耳烘热,嗡嗡作响。

  她慢慢拉去了腰巾,搂着他的脖子缓缓屈膝,湿热的蜜蚌啜着他的左手滑开一抹浆腻,纤腰一挺,小翘臀就这麽前前后后动起来,抵紧下颔腻声呜咽着。

  劫兆觉得自己似将爆阳而死,偏生左腕被牢牢绑在扶手上,连翻转亦不能,妹妹又湿又热的蛤嘴在手背用力擦滑着,腿根的嫩肌不住颤抖,爱液淌了一手都是。他拼命挣扎却无法反掌爱抚,耳畔听着劫英动情已极的娇喘,气得双眼赤红,蓦地夹住两根柔软的细茸一拧,硬生生揪了下来!

  劫英一短声的哀叫,娇躯僵起,搂着他的脖子轻颤,玉蛤里忽然喷出淫水,淅沥沥的浇了一地。劫兆愕然回神,指间还拈着两根淡金色的细毛,茸毛的末端沾着些许血珠。劫英身子一软,却硬拿小手撑着他的胸膛,混杂痛楚与高潮余韵的小脸上满是迷离情慾,玉靥俏红,浮现两团极不自然的酡艳。

  她咬牙抹汗,屈腿挪身,跨跪在他的腰上,怒腾腾的赤红肉菇硬是离玉缝还有寸许,任凭劫兆如何挺腰也碰触不得,淫水混着香汗滴落在铁杵上,几乎要飘起缕缕烟焦。

  劫英笑吟吟的看着他,慢慢解开短衫腋下的侧扣,半片衣襟倏地弹了开来,小手捧出一对白皙滑腻的椒乳,粉色的乳尖骄傲地挺翘着,彷佛宣示着弹性傲人的十六岁青春。

  她的乳廓浑圆,即使两颗瓜梨似的半球温软如绵,仍能维持美好的形状;只不过尺寸委实太过惊人,便是拢起两只小手也不能够满满盛住一边,索性扶着饱满沉甸的乳房下缘,半挤半托的捧着,纤细的手指掐进巨乳里,从指缝间挤出细滑的乳肉,犹如刚凝固的雪白酪浆。

  劫兆想起这对骄人玉乳在掌中恣意变形的美妙触感,忽然狂暴起来,只能看不能摸的痛苦使他濒临崩溃,不顾一切的挣扎着,连手腕破皮见血也不自知;眼中布满血丝,额间青筋暴露,口中发出野兽般的荷荷声响。

  劫英甜甜一笑,柔声安慰:「乖!别急。这里没有别人,你都是我的,我也都是你的。」蹲起身子,手捧玉乳往他口边挺送。劫兆迫不及待地衔住尖嫩的乳蒂,舔吻着滑腻的酥乳,又亲又啃、啧啧有声,将粉色的小小乳晕弄得又湿又亮,雪肌被吮得泛起娇红。

  劫英被舔得垂颈娇笑,渐渐有了快感,笑声都变成呻吟喘息,腰腿发软,慢慢支持不住;冷不防劫兆用力一顶,巨大的龟头倏地撞上花房,硬生生塞进大半颗,挤得「唧!」一声迸出大片液珠。

  娇弱柔嫩的玉户猛被异物戳入,劫英仰头僵挺,原本支撑身体的脚跟一滑,两条细直的美脚穿出椅背,整个人重重地摔坐下来,劫兆滚烫的龙阳顺势挤入膣腔,直没至根!

  两人体型相差悬殊,昔日须做足前戏,劫英才得以承受哥哥过人的粗长;陡然间排闼而入、贯穿花房,劫英只觉阴户剧痛如撕裂一般,唤也唤不出声,仰着头瑟瑟发抖,花径里痉挛似的抽紧起来,几乎要把劫兆的阳物掐断。

  劫兆既痛又美,恍惚中不及细辨,发疯似的大力挺耸着。可怜劫英身子娇小,两腿分跨哥哥腰际,趾尖触不到地,无可着力之处,只得死命搂着哥哥的脖颈,身子上下抛弹,被插得一跳一跳的,甩着长发呜呜哀鸣。

  「哥……哥插死人了!不……不要!啊、啊……呜呜呜呜……」劫兆听她叫得无比销魂,益发兴奋,恨只恨双手动弹不得,眼见妹妹硕大柔软的双乳疯狂甩动,雪浪般的画着大圆,弓着的腰臀曲线无比诱人,忽然嫉恨起来:「这身子我再也摸不到了……我再也触摸不到,却教别人给摸去了!」瞪着红眼,咬牙切齿:「小淫妇!哥插得你爽不爽?哥插得你爽不爽?」劫英说不出话来,双手死死攀着他的肩,颤抖的身子只能靠本能迎合着,迸出呜咽般的呻吟,一下一下的挨着重击。

  劫兆还不过瘾,蓦地把腰向前一滑、猛然挺起,劫英的小屁股被拱得悬空起来,阴茎与膣腔却产生了奇妙的错位,粗大的阳物卡了半截在嫩膣里,这角度无法前进也不能全退出来,却紧密地压迫阴蒂与阴核,以昂奋的姿态刨刮着肉壁,撑得黏闭的阴道口微微变形。

  眼看粗大的阳物将妹妹悬空顶着,劫兆毫不留情地滚动腰腹,飞快挑动妹妹最敏感的地方——劫英猛被插得尖叫起来,僵硬的腰与臀完全无法迎凑,只能剧烈地颤抖着。劫兆狂挑狠刺,磨得她檀口微张,嘴角淌出口涎,每一下都被插得尖叫不止,兀自不足:「说!哥插得你爽不爽?哥插得你爽不爽?」小劫英疯狂摇头,上气不接下气,嘤嘤哀泣着:「好……好爽!哥……哥插得妹子好舒服……又疼……又舒服!啊、啊啊啊啊——」「小淫妇!我插死你这个小淫妇!我插死你这个小淫妇!」劫兆奋力直起半身,劫英又「噗唧!」一声重重坐落,呻吟一窒,刨出满腿温热滑腻的淫水。硕大的阳具破开肉壁,直插到底,忽觉顶端戳到一团嫩肉,又软又脆,如活物般不住吸啜,泄意突然汹涌直上,神智顿清:「我……可不能射在亲妹妹的身子里!」急得大叫:「快起来!我……我忍不住啦!」劫英却嘤的一声,紧紧搂住了他。滚烫的龙阳白浆猛射不止,灌了她满满一腹,劫英被烫得大丢一阵,魂飞天外,几乎晕死过去。

  两人合体交缠,姿态淫靡的靠着椅子喘息。

  也不知过了多久,劫兆悠悠回神,忽觉胸口一热,似乎溅上几点水渍。劫英无力的俯靠在他怀里,轻声道:「是,我是小淫妇,可我是你一个人的小淫妇,谁也不能再碰一碰我。哥!我的身子、我的心,永远都只是你一个人的……」再也忍耐不住,单薄的雪背颤抖起来,似是轻轻啜泣,却强抑着没发出声音。

  劫兆突然大悔,这才发现妹妹的眼泪最伤他的心,比身受一千刀、一万刀还要难过,什麽也不顾了,急道:「你……你别哭!哥疼你、哥疼你!抬……抬起头来让哥瞧一瞧,别再哭了!」劫英一迳摇头,仍是不发一声,却颤得连椅子都要动摇起来。两行温热的水线汨汨流下,顺着劫兆的胸膛淌过腰腹,在两人狼籍的交合处盛了小小一洼。

  劫兆只想抱着她单薄的肩膀,像童年时一样将她紧搂入怀,抚慰到她破涕为笑,但双手却被紧紧绑在椅上,只能看着她无声啜泣,什麽也不能做。

  劫英抚着他的手腕,用额头轻轻抵着,吞声忍泣:「这些个作死的!他们……他们怎麽可以这样绑你?怎麽可以这样绑你?」伸手胡乱拉着,突然想起「玄龟结」松开后绑不回去,颓然放手,心疼地抚着哥哥的腕子,情绪再难抑制,趴在他的胸前痛哭失声。

  他突然暴怒起来,发疯般扯着绳结,彷佛绳结不断、便要扯断双手似的,急得语无伦次:「放……放开我!放开我!这该死的绳子……该死的绳子!妹……妹子你别哭,抬头看看哥!别哭!别哭……别……」劫英拉着他的手呜呜哭泣,似要松绑,又像是要阻止他自残;背脊颤动,始终都没有抬头。

  无力感终於攫取了他。劫兆松开拳头,无视於血肉模糊的手腕与足踝,做了他唯一能做的事:艰难地用脸颊靠抚着劫英的发顶,这才发现自己竟泪流满面。一瞬间,时空彷佛又回到了空荡荡的大院里,两个失去母亲的孩子紧紧相拥着,靠着眼泪的温热来确认自己并不是孤独的唯一。

  ◇    ◇    ◇

  劫英起身的时候,俏美的面上已没有眼泪。

  她低头穿好衣服,又细细为劫兆拭净整衣,不带挑逗的姿态仍旧明艳不可方物;眼神偶有交会,也只是勉力一笑,高潮后的虚脱似乎还无法完全恢复过来,雪艳艳的玉颊有些白惨。

  不过那眼神是劫英没错。是那个想要一定要得到、不怕付出代价的劫英没错,既不是刁蛮任性的劫家五小姐,也不是艳冠京华、被无数追求者捧在掌心里的「帝阙珍珠」,甚至不是当年兰香院里那个哭着找妈妈的小女孩。

  「三日内,家里要发生大事了,只有这里才是安全之处。」劫英离去时对他如是说:「哥!我所做的都是为了你好。这次,轮到我保护你了。」

  —————————————————————————————————————

  (欲知后事,下折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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