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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Joe结局·孤鸿天上雁(h)

◆阿Joe结局·孤鸿天上雁(h)

  自入了伏,温度持续攀升,暴雨将至不至,大朵大朵的云团压得极低,空气里积蓄了一股又一股的水汽,出去转转身上便黏糊糊的。尤嘉被天气扰得不思饮食,人也恹恹的提不起精神。

  今天约好阿Joe要来,他已经没有老宅的权限,便叫潘慧文出去接人。

  厚实的地毯消弭掉行走的声音,没过多久,他就已经来到她面前。

  “老板。”男人开口,语气平静无波。他向来讲究,哪怕刚出狱也决不肯邋里邋遢地来见她,洗澡修面,换上干净衣裳后才肯现身。

  他动了不该有的心,企图将她独占,到头来成了她登顶的最后一颗棋子。时移世异,大概是做惯了助理,阿Joe在她点头后才站到了她身旁。

  今天来是为了做工作交接,虽然早就被架空,又离开了这么些日子,已经没什么东西可交,不过是见上一面罢了。男人识趣,知道尤嘉的贺氏早就容不下背主的自己,他能舍掉一手将自己提拔上来的贺伯勤,就能舍掉她。

  高位者,总是更疑心些。

  不是人本多疑,而是站在那个地方,不得不比别人多想。

  她系着围裙坐在桌边,双手往中间一挤便成了一只元宝饺子,薄皮大肚子,圆鼓鼓的喜人。

  手上做着机械性运动,心里想的却是基金会的事。

  搞慈善好啊,慈善是富人衣衫上的金边,身上佩戴的珠宝,更何况基金会还能避税,投进去十几亿,拿回来几十亿。

  她没有裸捐的高尚节操,众生皆苦,度一点是一点吧。

  尤嘉包了半屉后就停下来洗手,笑眯眯地说,“差不多够了。”

  倒是阿Joe兢兢业业,把剩下的悉数捏完。两个人差着道行,混着放也能品出泾渭分明来。尤嘉看不过眼,又把几只一看就会破肚的挑出来返工。

  上船饺子下船面,这是在给自己送行呢。

  潘慧文促狭,上桌时特意给他盛了一碗饺子汤。

  面前是一桌好菜,虽然放的有些凉了,但卖相和味道依旧不错。黑猪肉碎螺头和海参碎煮出来,哪怕是片儿汤也是香的,他捧着喝了一碗后才举起筷子,定定望着眼前那盘见手青。

  “怎么,怕了?还是不信我?”

  阿Joe怔了怔,随即捧起饭碗,大口咽下炒的油亮的蘑菇,鲜掉眉毛。

  “非洲和南美的市场我都很看好,”她望着他,“你可以挑块地方,当个先行官。”

  ……

  到了今天,她对他赏也是罚,罚也是赏。

  阿Joe除了接受外别无选择,如果他敢拒绝,继续待在内地或者港岛,她恐怕不会放过自己。贺叔平就是他的前车之鉴……

  他笑了笑,还好她学的是宋太祖杯酒释兵权那套,要是效仿朱元璋自己估计已经化成灰了。说到底,还是她对自己存了一分温柔在。

  “虽然你帮了我大忙,可我也是真的信不过你。为了咱们两个人好,你走吧,别逼我动手。”她话说的坦然,直截了当,让他先前想好的那些说辞都打了水漂。

  你别有所求,我心怀不轨,他们的结局或许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

  今天她特地推掉了所有安排,空出时间只为给他践行。夏日里黑的晚,但耐不住暴雨将至,才四五点钟天色便恍如沉夜,老宅中各处也陆陆续续地亮起灯来。

  两个人穿行在长长的走廊之中,尤嘉嫌热,住进来后便命人用玻璃封起来。云中传来隐隐的雷声,仿佛将天空劈开一道豁口,漏出丝丝缕缕的凉意。谁都没开口,默不作声地看着这场等了许久的雨。

  一滴,两滴,叁滴,随即越来越密,越来越频繁,几乎转瞬之间就形成了滂沱之势。

  两个人挨得近,衣料摩挲之间,肌肤相贴。雷雨声遮盖住人语,阿Joe最终揽住尤嘉,跪在地板上,撩开裙摆,露出娇嫩的花心。隔着蕾丝内裤舔舐湿润,拨到一边,舌头含住阴蒂,裹嗦着用力吸吮,那处不禁逗弄,很快充血肿胀,湿滑的水从腿间渗出来,他吃得啧啧有声。

  尤嘉被舔得浑身酥麻,快感如同过电一般袭来,下意识地加紧双腿。阿Joe身有所感,舌尖愈发迅速地左右游移,拨弄花蒂,径直将她送上巅峰。

  被刻意压制的欢愉之声再也无法隐藏,难以自持的媚叫从唇齿之间溢出来,然而他却犹嫌不够,对往后瑟缩的她乘胜追击。尤嘉还未从刚才的舒爽中回过神来,就又被男人温热的唇舌包裹,几个吞吐间便泻出大股春潮。

  见她在欲海中沉浮,他的眼睛亮晶晶的,仿佛山坳里刚尝到荤腥的狼。

  肉棒早就挺立起来,被束缚在西裤下肿到发痛,解开便迫不及待的从里面弹出来,铃口分泌出晶莹的腺液,难以抑制的兴奋颤抖,连青筋都在跳。他含着她的乳尖,抵着花心研磨她的阴蒂,贪吃的小嘴渗出一股又一股的滑腻,在淫液的浸润下,他亲了亲她的耳朵,缓缓戳进去。

  一双大手,流连在她绵软的乳,纤细的腰,饱满的臀,还有招魂幡似的黑发之间。

  她太诱人,像一只布满盔甲的蟹,只对为数不多的人才会露出壳下的柔软。他抬起她的腿架在肩上卖力耕耘,这样进去的深,阿Joe一次次整根没入,咕叽咕叽的水声与女人交织在一起,涌动着暧昧春潮。

  潘慧雯红着脸把这里封了,让所有人都绕着走,自己却望着那张已经定好的机票犯了难,“明早到底还要不要叫周特助走啊……”

  “尤嘉……”明明是销魂蚀骨的欢愉,缓过神时她却发现阿Joe的眼圈已经红了。

  这是她从未见过的阿Joe。

  自信的他,慌乱的他,从容的他,尤嘉都曾见过,但却从未见过他这样迷茫的样子,仿佛街边被人遗弃的狗。

  尤嘉一瞬间闪过一丝心软,她想说要不然就别走了,但这话仅仅只是在肚子里转了一圈,连嘴边都没到便咽了下去。她还是不能放心他,所以只好偏过头去,八爪鱼似的缠住他,装作什么都没看到。等再转过脸时,他的神色便已经恢复如常了。

  两个人荒唐一夜,不知疲倦,直到精疲力竭相拥睡去。

  隔天阿Joe离开,他走的那天,正如两人初见时。

  她去机场送他,勾起他的领带,拉低他的头。周围的人对此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什么都没看到,女人呵气如兰,吻得缠绵,他拥着她,仿佛要将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

  “一路顺风,周家明。”

  一吻罢,她媚眼如丝,目光坚定。

  他潇洒地拖着箱子大步离开,举起手随意地挥了挥,临了却舍不下心肠,还是回了头。

  女人在保镖们的拥簇下离开,大概是贺叔平的遗言让她悬起了心,从不吝惜自己的安保,宁可让人嫌她大惊小怪,也不留一丝缝隙给别人,所以他只能看见她灰蓝色的裙角。

  再见了,尤嘉。

  飞机离开地面,他将在远方开启新的生活,从此他不再是谁的附庸,他是周家明。

  只是那个世界里,再也没有她。

  陆斯年结局·月亮却向她奔来

  你想到的长大之后……

  是什么样子呢?

  深夜,陆斯年仍旧埋头于工作之中,陪着老板加班是“近臣”才有的优待,在场的诸位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都是一副甘之如饴的样子。

  这场会议已经持续了六个小时,每个人都疲惫不堪,气氛愈发焦灼。此时,桌面上的手机开始震动,坐在首位的他皱着眉头扫了一眼屏幕,目光却肉眼可见的温柔下来。陆斯年后知后觉地望了一眼窗外,才发觉已经是凌晨。

  “唔,李秘书,去叫点夜宵上来,大家吃点东西休息一下。”他一边说着,一边拿着手机往外走,揉了揉眉心,踱步到阳台上,挑了个绝对安静的地方和尤嘉讲电话。

  “还在忙么?”尤嘉洗过澡歪在床头涂护肤品,她抹得精细,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淡淡的玫瑰香,头发半湿不干地散在肩头,整个人闲适又慵懒。

  陆斯年望着这张许久不见的脸,说话的声音都变轻了,“有个会要开。”

  尤嘉知道很多工作没法往外推,也没办法一味催促他早睡,只默默叹了口气,“别仗着年轻就拼过头,以后的日子还长呢。”

  对面的人笑眯眯地点头,她护肤完毕,盖着被子躺好,“下周末我过来。”

  顿时,陆斯年的眼中仿佛有星辰坠落。尤嘉看到这样也要发笑了,“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生日要到了,“什么都不要,你多来陪我几天就好。”

  两个人没有聊太久,尤嘉难得早睡,之前刚熬过大夜,沾上枕头便昏昏沉沉。他看不到她的脸,但听着尤嘉轻浅的呼吸就已经足够安心。

  四周高楼林立,这里是后厂,灯火彻夜不息,堪称新时代的不夜城。

  中关村搁清朝是太监们出宫后养老的地方,现在是互联网人的聚集地,百年来,唯一不变的或许就是这里始终没有性生活。

  到了这个地步,钱对他来说只是账户上跳动增长的数字,曾经想要的出人头地已经达成,但那个他想护在羽翼下一生一世的人却已经飞得太远了,远到见面都是奢侈。

  陆斯年悠悠叹了口气,顿时觉得工作也有些没滋没味的。

  “今天就先到这儿吧,大家吃完早点睡,剩下的明天再说。”工作是做不完的,他的确该好好照顾自己,这样才能多陪她几年。

  大家似乎不敢相信这个好消息,一时间竟然没有动地方。

  “怎么?是我平时太严格了,都不敢走了?”

  有个技术表情最丰富,即使努力管控面部肌肉也压制不住脸上的笑意,本想惋惜几句,结果组织了几次语言嘴角都直往上翘,最后索性破罐子破摔地喷笑出声。大家最初怕事情有变,都慢吞吞地收拾东西,见陆斯年果真没有再留人的意思,对了个眼神后纷纷散去,先前略显拥挤的大会议室没过几分钟就走空了,竟然显得有几分冷静。

  他的目光落在桌上的台历上,那是唯一打着“贺氏”logo的东西。果然换个掌舵人之后,贺氏现在的商标都变得无比顺眼。不愧是自家阿姐,台历都做的那么有文化,径直无视某知名设计师的努力,把功劳都归到尤嘉身上,偏袒得明目张胆,理直气壮。

  “你和女朋友平时约会都做什么?”

  他难得闲聊,秘书被问得一怔,手上收拾的动作不停,思索片刻后回道,“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我接她,或者约好了在哪里见面,看电影,吃饭,逛街,有的时候会去看展,夜里可以喝一杯,大概就是这样吧。唔,她挺喜欢打卡网红店,有时候还要提前排队定位置。如果是冬天的话会去滑雪,或者去颐和园和什刹海滑冰,春秋的话可以去故宫,现在太热了。”

  陆斯年闻言,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隔天尤嘉和他再次通电话,他这次背着人撒娇,把先前从秘书那学来的约会流程提炼要点复述了一遍。

  尤嘉有点想笑,不过回忆起来陆斯年的确没怎么过过“正常人”的生活。最早是年纪还小,后来家道中落,身上背了太多担子,再后来是没有时间,也就理解多了。

  ……

  工作日行程安排不过来,尤嘉周六赶最早一班飞机到北京,两个人看十点半的早场电影。

  陆斯年心情颇好,直到看见荧幕上陈非的脸。

  片是好片,尤嘉投的质量怎么可能差,但咂摸着嘴里总觉得有股酸味。陆斯年一边看一边嫌弃导演给陈非的镜头太多,然而身边的阿姐已经被剧情所感染。

  的确是很不错的商业片,开头诙谐,后来色调越来越沉,青年们用热血扞卫革命,哪怕前方迎接他们的是死亡也没有人倒下。

  结尾定格在那面被硝烟侵染,却始终屹立的旗帜之上,远方,号角吹响,援军,终于到了……

  尤嘉看不得这种题材,影片放到中途就禁不住潸然泪下,最后抱着爆米花哭得眼妆全部花掉。

  灯光亮起,她匆匆捂着脸去洗手间补妆。陆斯年背着包站在门口等她,穿着最简单的T恤衫和水洗牛仔短裤,高高瘦瘦相貌出众的大男孩惹得不少姑娘偷偷打量,还有些人不可置信地在背后盯着他看,没想到大老板还有这么接地气的时候。

  说是生日,但这也只是一年中再朴素不过的一天,陆斯年怀念从前的日子,拉着尤嘉去逛超市,自己卯足了劲想要大展拳脚。

  路过冷冻区的时候,他喜滋滋地把包装精美的水饺放进购物车。最近收了个速冻品牌,改了个名叫尤知年,怎么看怎么顺眼。

  尤嘉平时中餐吃的多,陆斯年这次特地挑战起西餐,蜜瓜火腿,吞拿鱼牛油果塔塔,海鲜巧达汤,菠萝酱菲力牛排,还有一盘她最近偏爱的小龙虾,一顿饭中不中洋不洋,但在他眼里,那叫中西合璧。

  甜品是尤嘉定的蛋糕,小小一只,做成灰蓝色的星球状,上头点缀着一枝玫瑰,是两人刚好分完还不会有负担的量。

  陆斯年吹熄蜡烛,想见的人就在眼前,心头仿佛也绽开一朵烟花。

  奶油里添了薄荷,蛋糕胚中夹着奇异果丁和蓝莓碎,中和掉了油腻的口感,尤嘉几匙吃掉后仍有些意犹未尽。陆斯年便将自己那半让过去,耐下性子剥虾,蘸着汁喂到她嘴边。尤嘉张口吞下,末了含着他的指尖,温热柔软。男人顿时面色微红,连呼吸都有些不稳。

  不管多少岁,不管什么时候,她始终都能轻易撩拨自己的情欲。

  然而这一晚却什么都没有发生,两个人躺在一张床上,他把她拥在怀中,她却一直摇头。

  他想要她,除了她的身体,还有她的余生。可是她不愿意将这辈子都绑到一个人身上,也没必要这样做。尤嘉欲迎还拒,用着一点点小心思逼他点头,两个人在心里头拉锯,谁也不肯妥协。

  她不想再做追逐月亮的人,她要月亮向她奔来。

  虽然下决心的过程很难,但很多时候,做一个决定只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良久,望着她熟睡的脸,陆斯年叹气,还是输了啊。

  两个月后,陆斯年正式宣布将在两年内卸任公司内部所有职务,投身环保和科技研究。

  “阿姐,我捧着嫁妆,把自己送给你,好不好?”

  蓝天白云之下,欲望长成参天大树。

  我见过这个世界,最终决定舍弃一切奔向你。我曾经犯下难以饶恕的过错,但希望可以用此生去偿还。

  尤嘉,你是我背德的爱,也是救我出深渊的——

  光。

  贺仲辛结局·难得糊涂

  贺家老二这辈子可谓顺风顺水,人生中的前半程有亲哥护着,后半途眼看着贺氏要凉,却又窜出了贺绮嘉力挽狂澜,大家想象中的败家子散尽家财流落街头的好戏没有发生,女人把贺氏攥到手心里,贺仲辛的地位仍旧稳如泰山。

  日子能过到这地步,搁谁都要忍不住称赞一句会投胎。

  凌晨,贺仲辛听见楼下的动静探出头去,只见尤嘉出门常坐的那辆黑色轿车开进庭院驶入地库,佣人们也纷纷忙碌起来,为她放好洗澡水,端上新熬的醒酒汤。

  家里的这些人向来只围着能当家作主的人转,从前是大哥,现在是尤嘉。

  他几乎快要忘记大哥去世前这个家到底是什么样子了,大概一个是因为不能祭奠,再有就是他的生活几乎没有任何改变。

  人可以不长大吗?

  ——似乎真的可以。

  母亲去世后大哥把他的事情都管了起来,既当爹又当妈,没过几年亲爹也没了,大哥自己扛起贺氏,把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有好事的人在他耳边挑唆,说大哥这是要独吞家产,说他也该为自己打算才是。平日里最讲哥们情意的他想也没想就捡起手边红酒瓶,给眼前的人开了瓢。

  大哥知道他不是读书做生意的料,从来没有逼迫他什么,相比能帮助自己分担肩头的担子,他更希望自己过得快活。该给自己的,大哥从来未曾少过,甚至比他该有的要多得多。

  自从母亲去世后,这个世界上便只有他们兄弟相依为命了。大哥护着他,他也愿意为大哥豁出一切。所以哪怕他给那个人的病例做手脚,贺仲辛也只当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所以……是报应吗?

  大哥也像爸爸那般,以同样的病症死去。

  大哥走后,尤嘉又把自己身边的事情接了过来。她不强求他“上进”,但也不许他再碰那些高危运动。

  前尘往事都甩到一边,贺仲辛从楼上下来,正好迎尤嘉进门。

  女人穿着纯黑的露肩长裙,乌发挽成一个髻,更衬得脖颈修长,红唇娇艳,肌肤白到发光,她懒懒地往他那一歪,任由贺仲辛抱了个满怀。尤嘉面上的两片酡红,媚眼如丝,身上也沾着微醺的酒气。

  “又喝酒。”叁分嗔怪,叁分抱怨,他觉得自己可能把古时深闺妇人的幽怨劲儿学到了精髓。

  她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有些惆怅地感慨,“我到底年纪轻资历浅,还没坐稳位置,总要多喝几杯,彼此面子上才勉强过得去。”

  贺仲辛闻言,眼里的眸光顿时黯淡几分。他不是小孩子了,能体会到尤嘉为了贺氏付出多少心血,回想起大哥刚刚执掌公司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早出晚归,前尘往事迭在一起,顿时对尤嘉更加怜惜。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总有人替他担着这担子,让他能够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他仍旧是那个贺家二少,外头人对他仍旧毕恭毕敬,只是这次贺仲辛终于开了点窍,纵情恣意了叁十年,是时候担起些许责任来。

  扶着尤嘉回房休息,一路上心思千回百转。她旁若无人地躺进浴缸,本该是让人心旌摇曳的场景,然而见到她愈发清减的身体,贺仲辛却只觉得心疼。

  尤嘉朝他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地笑了笑,说,“今天不行。”

  贺仲辛怔了片刻,才意识到尤嘉在说什么。

  “我不是那个意思。”他一边说,一边把洗完澡的尤嘉裹着浴巾抱起来放回床上,一双大手在女人的肩颈上揉捏,那里僵得不像话。少年时好动,喜欢骑马飙车翼装飞行,肆意玩了一天后翌日根本起不来床,从那之后他就特地学了一手,没想到竟然还真派上了用场。

  “以后,让我帮你吧。”贺仲辛一边按摩一边开口,手下的人却愣住了。

  他察觉到什么了?想夺权了?这是尤嘉下意识的想法,几乎下个念头就是让这个可能威胁到自己的人消失。

  “怎么?”她状似无意地问他,“想换车了?”

  贺仲辛被这话噎得哑口无言,他从未想过自己在尤嘉心中是这样的。但回想起自己的那些“光辉事迹”,她这么想又的确合情合理。

  “不是……我是觉得你太辛苦了,我,我想帮你,虽然我可能什么都不会,但我可以学,多一个人,总能让你不那么累……大哥已经不在了,我不想再失去——”

  贺仲辛的那个“你”还没有说出口,就被尤嘉抵住了嘴巴。

  他的意思她懂了,神情也不似作伪。尤嘉按下杀心,几个念头从心里闪过,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教自然是可以教,只不过要派人从头教起,等他掌握的七七八八,自己早就江山稳固……

  她知道自己这是多疑,但宁可错杀也不肯放过。她费尽心思才走到今天的位置,可不想在阴沟里翻船。

  这一夜清宵漫长,他只觉得越来越看不清她,两个人看似愈发亲密,但还是越来越远。

  她越来越像大哥,贺仲辛甚至有些渐渐忘记了她最初的样子,那个如弱莺一般婉转呻吟的女孩儿,虽然容貌并未发生多少改变,但气质却迥然不同。甚至……会让他感到畏惧。

  究竟哪个才是真正的她呢?

  贺仲辛想不明白,默默叹了口气,替尤嘉掖好被子后离开房间。

  活了半辈子,糊涂了半辈子,究竟什么才是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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