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少龙的心神进入止水不波的境界,步伐稳定而暗合某一种节奏,准确地估计得对方接近的速度和距离。自从坐时空机器来到这战国的年代後,他可是没有一天不摸着兵器过活,对各类型的兵器都非常熟识。此刻细心聆听,立即推翻了起始时认为来袭者是持矛的想法,而肯定对方用的是长戟。戟可说是宜刺的矛和横砍的戈的混合体,既可紮剌,又能勾击,冲刺时发出的响音,明显与矛或戈都不同。
项少龙很想回头看上一眼,但却知若如此做了,就会失去自己高深莫测之势,而且会引发对方全力加速冲剌。一阵风迎面吹来,雨雪打得项少龙几乎要闭上眼睛。风声更使戟音蹄声模糊起来。这时後方来骑到了两丈之内,略一发力,可在眨眼的工夫对他展开攻击。蓦地一声「沈良受死!」有若平地起了个焦雷般在後方响起。
项少龙猛地闭上眼睛,往右横移,到了马道之中,右手放开剑柄,改以左手拔剑。要知他一直靠左方的行人道缓步而行,又以右手握剑,换了任何人由後方攻来,必然以为他会移往左方,好拉长距离,再以右手拔剑挡格。谁知他竟反其道而行,右移到马道之中,使敌人的长戟完全攻错了方向。
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何况是生死相博的时刻。那人惊呼一声,想把长戟攻击的方向改变,却迟了一步。项少龙头也不回,反手一剑刺在冲过了头的马股上。战马痛嘶一声,狂窜往前,差点把那骑士甩下马来。
看对方一人单骑,逃命似的拖着长戟消失在风雪裹,项少龙心中好笑。今仗得胜看来轻松容易,其实个中包含了胆量、时问的拿捏,身法步法各方面的配合。最妙是那阵突来的风雪。他项少龙固然受影响,但对迎风策马奔来的敌人影响更大,否则他项少龙恐难施展这种策略。
项少龙回剑入鞘,转入了一条横巷,急步走了一段路,认准解府的方向,不半个时辰终於到达目的地。他对把门的家将报上姓名,便被领入府内,在外厅等候。奉茶伺侯的小婢都以奇怪的眼光打量他,又交头接耳,恍似他像头不知由那处钻出来的怪物般。
项少龙给看得浑身不自在时,解子元脸青唇白的来了,挥退下人後,坐到他身旁低声道:「今趟拣的真不是时候,不知谁把我昨夜去逛青楼的事告知了内人,刚才她大发雷霆,只差还未动手打我。沈兄快溜,现在说甚麽她也不会相信的。」
项少龙同情地道:「那麽过两日我再来找解兄吧。」
解子元把他拉起来道:「快点!」两人急步朝大门走去时,一声娇叱传来,喝道:「哪裹走!」
解子元浑身一震,像被点了穴般动弹不得。项少龙亦是虎躯剧震,不能相信的呆在当场。环佩声响,解子元的恶妻来到两人身後,冷笑道:「走到哪裹去,你当我不知道你两个人的把戏吗?」又娇喝道:「解权你给我滚出来,我要你把昨夜的事一字不漏的说出来,万事有我担保。」
解子元如遭雷殛,原来连他最後一个「忠仆」都给收服。解权不知由哪裹辫出来,跪倒地上,颤声道:「少爷!小人是被逼的。」解子元机械化的转过身去,哭丧着脸道:「这事全是我想出来的,不关沈兄的事。」
项少龙仍背对解子元的夫人:心中百感交集,因为他从聱音认出了解子元的夫人正是他曾经深爱过的善柔。她终於放弃了到处流浪的梦想,落叶归根的作了解家妇,还生了两个儿子。这时他最想做的事,就是头也不回的离开解府,使善柔永远都不知道他曾来过。他亦明白解子元为何既爱她又怕她,说实在的,那正是善柔予男人最大的「乐趣」。直至今天,他对与善柔相处的每一刻仍是回味无穷。
解子元的「义气」,把贵任全榄到自己身上,更使他心中感动。想走是一回事,但却无法举脚踏出半步。善柔的矛头指向他了,喝道:「你叫沈良是吗?看你生得牛高马大,却是胆小如鼠,连正眼看人都不敢吗?」众婢仆立时发出「嗡嗡」笑聱。项少龙平静地道:「解夫人可否把其他人请出厅堂,沈某想私下替解兄说两句话。」
解子元急道:「这全不关沈兄的事,夫人啊,放沈兄离去好吗?要罚就罚我好了。」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善柔亦像被点了穴般,不言不语的在发呆。
项少龙感到善柔的目光刺在他背上,心中真不知是何滋味。人人莫明其妙时,善柔道:「所有人都给我滚出去。」解子元愕然道:「为夫也要出去吗?」
善柔大发娇嗅道:「为你的甚麽夫,你第一个给我滚出去!」不片晌所有人走得乾乾净净,空广的大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善柔急促的呼吸声在他身後响起,项少龙缓缓转过身来,四目交投,双方都像触电般抖颤了一下。她丰满了少许,但艳丽却更胜往昔。
善柔朝他冲前两步,旋又停下,辛苦地克制自己要投入项少龙怀内的冲动。项少龙喉头打结,千言万语,都不知从何说起。两人相对相望,项少龙也努力压制着将善柔涌入怀里的慾望,最後一声长叹,摇头苦笑,步往大门。善柔追了两步,低唤道:「少龙!」
项少龙转过头来,默然的看着她,往日种种情景在心中闪过,终究仍是无法开口,只有转身走出门外。十多道目光立时落在他身上,婢仆家将们对他能「衣冠皮肉完全无缺」的走出来,都惊讶得合不拢那些张大了的嘴。
解子元横裹扑出来,揍着他肩头,朝外门走丢,兴奋地道:「沈兄和她说了些甚麽话?」
项少龙胡诌道:「嫂子虽是霸道了点,却非是不明白事理的人。我向她解释了压迫力愈大,反抗力愈强的道理,假设她任解兄出去胡混,保证不须太久解兄就生厌倦。」
解子元道:「我怎会厌倦呢?她怎麽答你?」
项少龙道:「她说要好好想想。」
解子元大喜道:「这是天大的转机呢!沈兄留下陪我聊聊好吗?」
项少龙此时肝肠像打了结般难受,那有兴趣和他闲聊,投其所惧的恐吓道:「你最好乖乖的入去陪伴嫂子,若她以为你又在打鬼主意,那就说不定连想想都省回。」解子元大吃一惊,忙放开了搂着项少龙的手,神情教人发噱。
项少龙挥手作别,走出解府,来到风雪漫天的大道。心中一片茫然。来到临淄後,他一直想方法找寻善柔,却绝想不到在这种情况下遇上她,而她还是别人的妻子。解子元该是好夫婿,唉!他确是深爱着善柔。他尊重善柔的选择,当初她说曾受人救命之恩,应该就是解子元了。自己已拥有众多妻妾,也该让她拥有一个全心锺爱自己的夫君。
风雪打在脸上头上,既寒且痛,使他像从一个梦中醒过来般。再叹了一口气後,项少龙举步朝宾馆走回去。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他诚心为抛弃了仇恨的善柔祝福。回到宾馆,肖月潭巳恭候多时,见他这麽早回来,讶道:「我听你的手下说你会很晚才回来,正要离开,咦,你的脸色为何这麽难看?」
项少龙拉他入房,坐下道:「你该听过善柔吧!她是致致的亲姊,曾与我有一段情,现在竟成了解子元的妻子。」肖月潭愕然道:「又会这麽巧的!」
项少龙不想磨在这事上,岔开话题问起邹衍,肖月潭神色古怪道:「邹大师不知去了何处去寻找自己的墓穴,已有十多天没回家呢。」
项少龙听得心都抽搐了一下,无言以对。肖月潭压低声音道:「吕不韦今午乘船抵此,同行的尚有韩竭和许商。」
项少龙奇道:「韩竭不是嫪毒的人吗?」肖月潭道:「只此一事,便可知吕不韦和嫪毒暗中结成一党。韩竭乃『稷下剑圣』曹秋道四大弟子之一,有他穿针引线,稷下出身的剑士说不定会站在吕不韦和田单的一边,那形势就截然不同了。」顿了顿续道:「以吕不韦的手段,必可令齐王深信倘改立田健,将会破坏了和秦国的关系,若再加上曹秋道站在大王子田生和田单的一边,这场王位之争,输家不是田健才怪。」
项少龙无可无不可的道:「谁输谁嬴,都是齐人的家事。现在我关心的是如何为歌舞伎团的诸位美人儿完成她们的梦想。吕不韦爱怎麽搞便怎麽搞好了。」肖月潭讶道:「我很少见到少龙这麽意气消沉的,你难道不觉得扳吕不韦的後腿是很有趣的一回事吗?你今晚好好睡上一觉,明天醒来时或者会改变想法。」
项少龙苦笑道:「除非我能以项少龙的身分出现,否刖如何能左右齐王的决定;而且那样一来,等若明请吕不韦来对付我。噢!差点忘了告诉你,李园和龙阳君已识穿了我。」肖月潭连忙追问,到项少龙解释清楚後,肖月潭兴奋地道:「若是如此,形势就完全不同了。现今齐人最怕的就是楚人与三晋联手,抑制他们对燕国的野心,只要田单不能明目张胆的对付你,我们便容易应付多了!」
项少龙苦恼道:「有其利必有其弊。若我公然以项少龙的身分面世,吕不韦、田单,甚至郭开都会暗施手段来对付我,但假若我仍在充作沈良,则又须应付仲孙龙和齐国剑手的挑惹。正是左右做人难。」
敲门声响,原来是小屏儿奉凤菲之命请他去说话,肖月潭低声说了明天见後,告辞离开,而项少龙则随小屏儿去见凤菲。路上小屏儿兴奋得挽着项少龙吱喳个不停,像只小喜鹊似的,项少龙也感染了她的喜悦,当然双手也趁机在她挺翘的双峰与丰臀摸了个够,这才前去凤菲的卧室。
凤菲正在主楼二楼的厅内拨弄弦琴,发出似有若无,仿似由九天之外传来的仙音,神情专注。直待项少龙在她对面坐下,仍像觉察不到他的来临。
小屏儿退往楼下後,项少龙舒适的半卧半坐地倚在软垫上,既饱餐这美女的绝世容色,又耳闻天籁仙音,因善柔而兴的失意惆怅,不由减少三分。凤菲纤手操琴,再拨出几个清音後,倏然而止,仰起俏脸往他望来,凤目生辉道:「沈先生可认得这段乐章吗?」
项少龙呆了一呆,茫然摇头。凤菲甜甜笑道:「这正是由你那些小调变化而来的曲谱,你这人呢!竟会听不出来。」
项少龙搔头尴尬道:「真的一点都听不出来,怎会是这样的。」凤菲柔声道:「人家当然不能一板一眼跟足你的曲调,变化几趟後,就成了这样子!欢喜吗?」
凤菲从未试过以这种撒娇式的神态语气跟他说话,项少龙受宠若惊道:「大小姐确是高明,不知是否巳为今次贺寿的乐曲全换上了新调呢?」凤菲美眸望往窗外的雪夜,叹道:「你知否人家到这一刻才惊觉到外面正下大雪,自听到你那些怪调後,凤菲像着了魔的一首接一首把新曲谱出来。想不到竟可如此容易。」
项少龙大喜道:「恭喜大小姐。」凤菲的目光移回到他脸上,美目深注道:「你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项少龙笑道:「有手有脚,有眼耳口鼻,和任何人都没有甚麽大分别。」凤菲道:「可是在我眼中,你却像是从仙界下凡的神仙,拯救遇上困苦的世人。唉!若真有神仙,那该是多麽美丽的一回事。人世间实在太多事令人生厌,有时我其至会憎厌自己。」
项少龙思量片刻,点头道:「有很多事确会令人不耐烦的,不过大小姐可知在别人眼中,你可是高不可攀的天之骄子,以能拜倒在你裙下是无比光荣的事。」凤菲斜椅垫上,娇笑道:「你的用词真怪,甚麽『高不可攀的天之骄子』、『拜倒裙下』,唉!凤菲只是个平凡的人,只有在创作和表演时,我才感到自己有少许的不平凡。」
接着秀眸闪闪的瞧着他道:「今晚在这里陪人家谈话好吗?每逢作成一曲,我都很难入睡,又总苦无倾谈的对象。」
项少龙当然知道这是甚麽意思,但还是怔怔的道:「我终是下人,大小姐这样留我在闰房裹,不怕人会闲言闲语吗?」
凤菲哂道:「你前两晚的勇气到哪裹去了?换了是别的男人,在眼前情况,恐怕赶都不肯走吧?」
项少龙苦笑道:「自得知大小姐的情郎是项少龙後,我愈想愈惊,将来到咸阳时,若有人向他通风报讯,知这我曾在大小姐房内留了一晚,就算甚麽事都没有做过,我恐怕亦要小命不保,更别提想要飞黄腾达,拥美而归了。」凤菲呆了起来,无言以对。
项少龙心中好笑,这就叫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以她的「项少龙」来压自己这真正的「项少龙」,实是荒谬绝伦。好一会凤菲才苦恼道:「男人不是色胆包天的吗?为何你其他事这麽胆大妄为,偏在此事上如此胆小。」
项少龙故作惊讶道:「听大小姐的口气,似乎除了想和小人秉烛谈心之外,还有别的下文呢?」
凤菲「噗哧」娇笑,风情万种的横了他一眼,欣然道:「和你这人说话真有意思,一向以来,只有我凤菲去耍男人,想不到现在却给你来耍我。来吧!」
项少龙愕然道:「来甚麽呢?」
凤菲嘴角含春娇媚地道:「先为人家脱掉靴子好吗?执事大人。」
项少龙呆瞪了她半晌,嗫嚅道:「大小姐不是认真的吧?这种事开始了就很难中止,那时大小姐想反悔都不行。」
他的话并不假,像凤菲这种比得上纪嫣然和琴清的美女,蓄意色诱一个男人时,恐怕连坐禅的高僧都要把持不住,何况是刚跟小屏儿动手动脚後的项少龙。忽然间,外面的风雪,室内掩映的灯光,火炉传来的暖意,都以倍数的强化了那本已存在着浪漫温馨的气氛。看她的如花玉容,眉稍眼角的风情,耸胸细腰,谁能不跃然动心。
凤菲白了他一眼道:「沈执事想到哪裹去了,人家要登榻睡觉,自然要脱掉靴子,刚巧小屏儿不在,只好由你代办吧了!」
项少龙差点给气死,猛一咬牙,移身过去,探手就拿起她右足。凤菲惊呼一声,皱眉道:「沈执事你温柔一点好吗?」
项少龙感到自己的呼吸急促起来,左手托着她纤足,右手滑上去,爱抚她完美无瑕的小腿,叹道:「羊脂白玉,不外如是。」凤菲娇躯抖颤起来,星眸半闭的柔声道:「你若答应我不再往上推移,我便任你就这样占点便宜,当作是报答你令我度过这难关的酬劳吧。」
项少龙好笑道:「大小姐这麽说,岂非在提醒我要继续深进吗?」一边说,手已毫不客气的往上移去。凤菲感到项少龙的手越过膝头,正探索自己不可侵犯的大腿,娇吟一声,伸手把项少龙的手隔裙按着。项少龙把手抽了回来,一本正经地为她脱下两足的绵靴,然後拿她双足一阵搓揉,弄得凤菲娇体发软,媚眼如丝。项少龙一把将她抱起,往她闺房走去。
凤菲搂紧他脖子,在他耳边吐气如兰地道:「你害死凤菲呢!」
项少龙奇道:「怎样害你?」
凤菲道:「你若令人家爱上了你,不是害死人家吗?」
项少龙心想,就怕你不爱上我,等你真的爱上我时,再来好好享受两人真正的鱼水之欢。将她安放榻上後,项少龙俯头在她香唇上吻了一口,柔声道:「大小姐放心吧!如果你真的爱上我,就算你是项少龙的人,沈某也敢跟他周旋到底。」当凤菲惊讶又感动地望着他时,项少龙已转身推门出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