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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第89章

  在比赛场上晕过去之后的记忆非常模糊,我只记得一直有一股温柔的感觉包围着我的身体,其他的只有非常零碎的片段。我甚至还原不起来我是如何回的家,当我醒过来时,已经是在我卧室的床上了。

  耳边响起如爆竹爆炸在耳边时那样持久不断地耳鸣音,浑身觉得沉重无力,睁开眼便是光秃秃的天花板被日光灯照得一片光亮。只有那妈妈小时候哄我睡觉用的风铃孤零零地挂在上面,才让我一下能判断出我是在家里。

  身体的知觉在眼睛睁开后逐渐恢复,手腕上感觉被什么轻轻地压着。我那些许被灯光刺痛着的瞳孔移向我手腕处,妈妈的手正轻柔地抚在上面。顺着妈妈白皙的手背看去,妈妈趴在床侧,似乎已经睡着了,身上还穿着今天陪我去比赛的那身衣服。

  「妈?」我对着妈妈轻唤了一声。

  「嗯?」妈妈缓缓抬起头,睁开疲惫的双眼,一副担忧的表情写在脸上,看到是我后,她又是喜又是不安地说道,「你醒了?好些了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说这话时,妈妈双手紧紧地将我的右手握住。

  「没,我没什么事。发生了,什么吗?」我轻轻摇摇头,声音有些轻地回应道。说不上为什么,明明已经很用力了,但却说出口的声音却跟个没吃饭的人一样。

  妈妈握着我手的两个手心让我感觉有些凉,吓得我直接一个激灵,瞬间清醒猛地坐起身,反手抓住妈妈的手,十分担心地问道:「妈,你手好冷,你又发烧了吗?哪里不舒服?我带你去医院!」

  「什么啊。」妈妈有点哭笑不得地说道,忙让我躺下,似有一丝感动地说道,「上次你把妈我照顾得那么好,怎么可能又生病了。不是我冷,是你发烧了,所以觉得我手冷。」说着,妈妈忧心忡忡的神色再次浮现在脸上,颇为自责地说道,「是我没照顾好你。」

  「哪有。我发烧了吗?我都没什么感受,你看我都精神十足的。」我又坐起身来,表现得一副生龙活虎、精神十足的样子给妈妈看,「可能是打比赛的时候太专注了,一下子内分泌紊乱,就容易出现体温身高的状况。没事的,明天一起来肯定就好了。」

  「你这小子……」妈妈又好气又好笑还心疼地说道,「怎么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啊。哎,我应该早就意识到的。这些天,你每天医院、学校、家里来回跑,学习、做饭、照顾我,每件都没落下。你不过还是个初三的学生,这么高强度一星期,哪里受得了。现在比赛也结束了,所有事情都结束了,那就换妈妈来好好照顾你吧。」

  「妈……」我听着妈妈这么关心我的话,心里特别不是滋味,不由地微微低下头去,轻声地说道,「对不起……」

  「什么对不起啊?」妈妈不解地柔声问道,「当妈的照顾儿子那不是天经地义的事么,怎么还说起对不起了呢?」

  「我没能赢下比赛,没能拿到冠军奖杯,没能让你开心。」我特别难受又沮丧地说道,「明明,都那么近了,没想到最后,却那么远。」

  「你还在想比赛啊?」妈妈轻叹了一声,摸了摸我的后脑,沉声道,「比赛输了我们可以下次再来。妈妈我很开心很满意,你那认真努力全心全意拼搏的样子,特别帅。我第一次知道,我的儿子原来是那么地帅。而且,你能平安地醒来,我还有什么比这更开心的事吗?」

  「妈,我那时候,是发生了什么吗?」妈妈都用到了「平安醒来」这样的描述,似乎当时的状况很糟糕的样子,我不免想问个清楚,「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就像喝醉了酒一样只有一点如梦一般的片段。」

  「其实妈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当时你突然一下趴在了桌上一动不动,把我们都吓坏了。我着急地立刻上台进到你的对局室里,推着你的双臂喊着你的名字。好一会你才回应我,就跟我不停地说没事没事。」妈妈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当时的情景,脸上满是当时那样焦急的状态,现在讲述时仍是心有余悸的样子,「还好张医生当时在场,她也立马跑了进来,查看你的身体状况。我都快急哭了当时,一直问她你的情况。她说是因为长时间高度紧张,再加上你这些天休息得少,才会突然昏了过去。我问她是不是要去医院,她说不用,让我把你带回来好好休息就可以。因为那时候你还醒了一下,能和我们说说话,又加上她的那些话,我才稍微安心了一点。后面张医生开车送我们回来,和我一起把你放在床上。那时候我注意到你有些烧了,她说问题不大,就先回去了,我都没来得及好好谢谢她。既然你们认识,下次你跟张医生说说,妈妈要好好请她吃个饭谢谢她。」

  妈妈一下子说了一大段话,心情似乎跟着也好了一些,没有像刚才那样一惊一乍的。

  「那是自然的。」我微笑着附和道,为了让妈妈不再担心我,表现得完全像个没事人一样,「不过我答应妈,以后绝对不会让你再担心我了,也不会再让妈妈吓到。」

  「说了这么多,都忘记给你倒水喝了,你瞧我。」妈妈自责地摇摇头,忙去到了杯温开水给我喝,「张医生说了,你要多喝水,多休息。不然连着烧了两天的话,还得去医院看才行。所以你听好了,明天家里的事都不需要你干,你只要好好休息就行。」

  「好的,我答应妈。」我用力点点头,说什么我都会答应,我看了一眼钟,原来已经是凌晨一点了,「妈,你要不去洗澡休息吧?我看你这身衣服都还没换。现在已经一点钟了,你也该很累了,刚这么趴着睡我都怕你着凉了。」

  「都一点了吗?」妈妈有些不敢相信地看了看钟,忽又想起了什么,转头对我说道,「你让我想起来了,我煮了瘦肉粥。就怕你醒了饿,一晚上没吃东西了,我给你盛过来。」

  两分钟后,妈妈端着热腾腾的一碗粥递给我,我慢慢地吃着。

  「好吃。」我微笑着说道,「谢谢妈妈。」

  「嗯嗯,好吃就好。锅里还有,你吃好了我再去给你盛。」妈妈又温柔地摸起了我脖子后面,颇为动容地说道,「你可要好好的,妈没你可不行。」

  「会的会的,会好好的。」我忙笑着答应着,「妈你去洗澡吧,不早了。要照顾的话,不多休息可不行喔!」

  「好,别催了,我这就去。」妈妈笑着说着,随后起身。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妈妈担心我到这样的程度,心里觉得特别自责和不安。身为她的儿子,却让她这么担心,真觉得没有做到一个儿子最基本该做到的事。万幸地是,我没有出什么大事,一切只是虚惊一场。但这让我清楚地认知到一件事情——我必须更加强大。

  十几分钟后,妈妈洗好澡换了身红色睡衣,进来了我房间。

  「妈?」我略感诧异地向妈妈说道,「你这是?」

  「嗯?在你这睡啊。」妈妈轻描淡写地说着,便同时钻进我的被子里,「不然呢?我怎么时刻照顾你?」

  「我……我没事的妈。」我当然很想和妈妈同眠共枕,可是却不想是因为她要照顾我的原因,我想在她心里的认知是,即使我生病了,我自己也能行,不再需要她把我当小孩一样呵护了,于是我劝说道,「你在这,我怕你睡不好,这床很小的。」

  「怎么了?嫌弃你妈了是么?」妈妈颇为不冷地冷声道,「还是你想明天烧得更高来吓我啊?」

  「哪有,怎么可能!」我忙解释道,轻叹一声,用着很小的声音自言自语道,「只是不想辛苦你。」

  「你说什么?」妈妈听到了我的碎碎念,她把灯关了,随后面向我,轻声道,「这床是小了点,那你抱着我睡吧。这样,就不小了。」

  「啊?」没想到妈妈主动在我床上提出这个想法,我懵了一下,随后呆呆地答应着,抱住她的腰,将头靠在她的肩头上,「妈妈晚安。」

  「晚安。」妈妈用最温柔地声音回应道。

  自从妈妈住院开始,我慢慢地习惯了和妈妈抱在一起睡的感觉。这种习惯已经到了我想象不到如果等我好了,妈妈不再跟我一起睡了的话我会怎么样?会不会失眠?会不会很想她?

  我不知道,我没有答案。我只知道,每一个可以抱着妈妈睡的夜晚,我都无比珍惜,都是美好的记忆。

  妈妈轻拍着我的背,在我耳边呢喃着舒缓的小调。我不由地想要跟贴近妈妈,整个身子都贴了上去,脸颊侧放在妈妈的丰满傲挺的乳房之上,甚至我的嘴角都能碰到妈妈乳头的边缘。

  可能是因为我生病的关系,妈妈默许了我如此亲近的行为。而妈妈毕竟还是醒着,我也是心满意足地放松了全身,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柳如雪SIDE

  又是一个漫长的梦。

  自从上次出差回来以后,每个晚上总是会做很漫长的梦,多数都是噩梦。除了噩梦,剩下的多是奇奇怪怪的春梦。为什么会说奇奇怪怪呢?因为梦里的对象都是儿子,每一次都是。这让我每天早上醒来的时候,都会懊悔和纠结于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

  明明白天的时候根本没想过和儿子……不……根本都不会去想那样的事。到了晚上,为了摆脱梦的纠缠,我彻底禁欲,什么都不碰。可是越是如此,这样的梦就越频繁。而且在梦里时,我一次比一次感到享受,感觉更为真切。

  不知道究竟梦是内心的映射,还是内心受到了梦的影响,每一次看到儿子的时候,我身心总能产生一丝异样的感觉。这种感觉是以前从未有过的,我难以描述它是什么,只知道每当我和儿子靠的越近时,这份感觉越为强烈。当我和儿子拥抱在一起时候,这份感觉似是达到了巅峰,让我感到异常无比的安心,可以放下一切戒备和思考。

  在我每次远离儿子的时候,我都会不停地和自己说,他是你儿子,你对他只能是母子的感情。刚开始还有点用,但是每当我再次见到儿子的时候,自我提醒的那些东西一下就会抛之脑后。直到我住院之后,我都不会再自我提醒了,他在我的心里,变得不一样了。

  医院里的那几天,儿子不和我睡的时候,我感到格外地孤单与落寞,不知从何而起的寒气袭遍全身。我从未想过有一天我会感到孤单,更不用说害怕孤单。那一刻,看着阻隔着我和儿子的那副帘子,我终于明白「这么近,却那么远」是什么样的滋味。

  那一晚,我告诉自己:是的,我们只是母子,这才是母子应该有的感情和距离,我到底还有什么不满呢?

  然后,我就做了我长这么大觉得最可怕的一场噩梦。梦的最后,是儿子把我救了出来。清醒的那一瞬间,我就知道我无法再逃避自己的心意——我想心弦第一次被男人拨动了——我的儿子。

  当我回到家以后,我的理智又在告诉我:那只是因为你在医院,所以任何一点照顾都会觉得特别的受用罢了。

  我在我的内心感受与理智之间挣扎徘徊,我分不清它们谁是对的,我又该听谁的。或许它们从来都是我,我从来都是这样矛盾,以前也是,现在也是。

  但很快,这场争论至少有了阶段性的答案——当儿子晕倒在赛场上的那一刻——一切都明了了。儿子为了照顾我,放弃了难得的一周练习时间;为了我的期待不落空,他在最后两天非常努力刻骨地训练和备战;为了我可以捧起他的奖杯,他在那样高强度的对抗下一度占据了上风;为了不让我失望,他不顾身体上的不适,在重赛后仍然拼命地想要赢下来;为了不让我担心,他哪怕是醒了过来第一句话就是和我说他没事。全部的一切,都是为了我。

  对于所有女人来说:当一个男人的眼里和心里全都是你时,你的眼里也全都会是他。

  我知道儿子那一晚问我为什么不穿黑丝是他想看了,所以我昨天特意穿上了他心心念念的黑丝。因为我想不到为他加油鼓劲方式,那么我想如果穿上他喜欢的衣服,他也能感受到这份来自于母亲的鼓励吧?没有机会问他我这么穿有没有作用,也无法问出口,就当是有吧。

  儿子,妈妈有很多话想要对你说。但是你可以原谅妈妈不把这些话都说出来吗?一旦说出来,我很怕一切都没有回头的可能了。妈妈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希望你可以理解我。我想儿子你是不是也是像妈妈一样,有很多事想和妈妈说吧?你也不要说出来好吗?妈妈我……不想听……我们彼此心里都知道的话,那就让它心照不宣吧,就这样一直保持下去吧,好吗?

  从学生时代开始学网球起,到毕业了在外面工作打拼十多年,我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经历过,什么样的汹涌波涛没见识过?可那些挫折和伤痛从来没有让我感到畏惧过。不知道为何,现在却还是想要逃避。也许……不是害怕未来,而是贪恋现在?

  不知道,我的感性和理性都给不出答案。我只有一点可以确定,儿子他,是照亮我生命唯一的光。我的世界是寒冷还是温暖,是黑暗还是光明,都与他息息相关。

  我隐约觉得,我所一直逃避的那一天和那一刻终会到来,然而我希望那越远越好,最好永远都不要来,因为我没有做好准备。我并不信人们常说的「有些事情它不来,你永远都准备不好;它一旦来了,你便准备好了。」这句话,可不知为何,一种强烈的莫名预感仿佛在告诉我——它很快就要来了,快到我始料不及。

  今天下午的时候,因为儿子还在身边,我让吃过饭回房躺下休息了,我自己则是打扫下卫生,整理着家。途中,家里的电话响了,那是我公司打来的。打电话来的是总经理,他心情听起来非常不错。他告诉了我一个好消息——我所负责的片区内,南江啤酒本周的销量再次超越了蓝岛啤酒。

  这真是一个久违了的好消息。我放下电话,特别开心,同时也感到很欣慰。我非常清楚地是,这又一次的成功离不开儿子的好点子,离不开他一直尽心尽力地为我想主意。一想到这,我心里特别地触动。因为从小到大,我都是一个人闯过来的。哪怕是结婚以后,那个男人也几乎不过问我工作上的事情,更不用说给我说出什么主意了。工作上有任何问题,都得靠我自己解决。只有跟儿子在一起的这段时间,我才感受到什么是并肩依靠的两个人,而不是貌合神离。

  我第一时间想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儿子。当我轻轻推开他卧室门的时候,我注意到他睡着了,没有叫醒他。等他醒了再告诉他也不迟,我这么想。但是昨晚的发烧让我心有余悸,尽管上午起床的时候他的烧已经退了,所以我轻轻走近他的床边,靠了一下他的额头。还好,没有烧起来,应该是好清了。

  之后,我在儿子的卧室里打扫着。想来,从儿子上个月开始变得特别能够生活自理以后,我都没有来他房间好好打扫过了,竟还有一丝别样的怀念。

  在我整理到他电脑桌的时候,我发现桌子右手边的第二个合上的抽屉缝里有一张白纸的一角露了出来。我想也没想的,把抽屉打开,将纸张放了进去。可就在这时候,鬼使神差地,我看到了一本我从没有见过的美术本。兴许是出于好奇,我将它取了出来。

  当我打开它的那一刻——如果我能提前知道这里面是什么——我会愿意我从没打开过它。

  打开美术本的第一页,赫然用优美的书法写着几个不大不小的字——「致我唯一挚爱的母亲——柳如雪」。是给我的吗?

  我缓缓地翻过一页,里面是儿子画的画。画的内容是我抱着还是婴儿的他,我们互相相视着微笑。画里的我,洋溢着特别幸福的笑容。而这一副画的标题是——初见。

  我心底深处最为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

  再翻过一页,又是一幅我和儿子的画。那是他还是个三岁小孩,还没有上学时候的样子。画里的我好像有些不开心,儿子过来用他的两只小手抱着我的脖子,上面写着「妈妈不哭」。这画看着让我会心一笑,我自己都不记得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了。这一页画的标题是——记忆的起点。

  后面一页,是我带着还在上幼儿园的他去郊外踏青的场景。我记得很清楚,那是他第一次去郊外玩,特别开心。画里画的是他摘了一朵玫瑰花送给我,我蹲在地上,摸了摸他的头,接过了花。那时候我还觉得特别好笑,那么多花摘什么不好,偏偏一下就摘中了玫瑰,还想着大了肯定是个花心大萝卜,特别会哄女人。这页的标题让我的心不禁一颤,只有一个字——你。

  继续往后翻,是儿子五岁过生日的时候我把生日礼物送给他的画面。那次他的父亲因为工作的缘故,第一次没有参加他的生日。但是儿子没有任何不开心,他说只要有我和他过就足够了。那一次的生日礼物是水彩笔,他非常喜欢,后面每天都在画画。但那时候的我,怎么都不会想到今天的他会画下这些画。

  过去儿子小时候的样子和那时候的日子一下子就从我的记忆深处浮了上来,恍如昨日。那段时光是我觉得最为轻松欢乐的时光,一切都如我期盼的那样进行着。我曾经一直坚信那样的美好时光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那场变故的发生。

  在变故发生以后,家里的生活状态发生了非常大的变化,说是两极反转都不为过。那段时间的日子我不太愿去回想,几乎没有什么美好的回忆。我没想到他会反悔,明明结婚前答应过我会收心的,结果那时候不安分的心又死灰复燃,怎么说都说不听。我等了十年,等不到他的回头。

  没想到儿子的想法和我出奇地一致,我是不是该说不愧是我亲生的呢?在继续向后翻的一页里,儿子的画似乎也跳过了十年,直接来到了我离婚后的生活。这幅画是我第一次在吃儿子做的饭,十足的温馨感跃然纸上,让我回忆起了他第一次煮的快要成了的粥的米饭,还带着丝丝甘甜。做的那几个菜的味道真就只能是能吃的样子,不过现在他做的饭好吃多了,我都有点喜欢吃了。这一幅画的名字是——家。

  从下一页开始的画,有些画让我的心跳变得不那么规律了。接下来的一幅画,则是他给我按摩的场景。那次是儿子给我了第一个对抗蓝岛的主意和办法,如果不是他这个主意的话,我现在说不好都失业了吧?可是这幅画与前几副不同,如果说前几幅画更注重场景和感觉表达的话,这幅画这是更突出人体线条的勾勒。他裤裆处的凸起、我臀部翘挺的曲线、平滑细嫩的裸肩以及丰满胸部的描绘,这几处特别具有性暗示意味的两性部位他都刻画得颇为细腻,让人看这幅画时的注意力一下子汇聚在了这几处上。而这幅画的名字是——悸动。

  从这幅画上来看,我好像找到了儿子对于我在认知上发生变化的开始时间。而那时候的我,压根没有放在心上。若是那时候就意识到了的话,事情不会发展到现在这样的地步吧?

  我带着些许担忧但更多是期待的心情,翻向了下一页。

  那是一个雨夜——这也是这幅画的标题。是那一天,儿子在下着雨的夜晚,背着我淌过满是积水的街道。他把我背得很高,宁愿自己全身湿透,也不愿让我触碰到一滴积水和雨水,而他的脸上确实夹杂满了汗水与雨水。让我感到有些触动的是,画中的我把雨伞撑在他的头上。而实际上,那一夜我更多地是撑在自己头上。现在再让我回想起那一夜,多少觉得一些心酸。但是,那一次,是我第一次感受到儿子男人的一面,也是第一次把他当成一个男人去看待。

  继续轻轻地翻过这一页,迎面而来的是更为温馨的场景画。那是我们坐在长椅上,他给我塞了个他的耳机。我们一人一个耳机,听着他MP3当中播放着的歌曲,我靠在他肩头睡着,他动情注视着我的样子。那些都是我未曾听过的歌,意外地是我听了之后,后面很多天都在听那几首歌,而那时候的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喜欢听。这一页的标题便是我当时睡着时听的也是我最喜欢的歌的名字——唯一。

  那时候的我,是不知道过了多少年之后再一次被拨动了少女心。那于我而言,是这条不归路的开始。

  我发现我一点也猜不到儿子下一页画的会什么,可我知道每当我看过一幅画后,便更对下一幅画充满了期待,不论它会是什么。

  可当下一幅画出现的那一刻,我本平稳的呼吸出现了一些波动——这画里全是春色。这是那一夜他给我变魔术然后赖我床上睡觉,我还特意穿了胸罩,以免青春期的他有不该有的悸动。我直到看到这副画以前,我都以为那一夜什么也没发生。可是这幅画画的是我侧着睡着,他在背后侧着贴着我,一只手搂上了我的腰,一只手竟然伸进我当时穿的蕾丝胸罩里在揉我的乳房!更过分地是,儿子他居然还用他的下面在我两腿之间伸进去摩擦!

  天呐,他那时候在做什么?我如果当时知道的话,肯定要把他打的皮开肉绽不可。这是儿子该对妈妈做的事么?可是,当我现在才知道这件事时,我竟然没有那么生气,甚至会觉得有点脸红,明明我什么也没有在想。这幅画我不能多看,我怕我会乱想起一些不该想的东西。这一页给画起的标题是——共眠。

  下一页,画的是国庆节时候的事了。那是在儿子的视角下和我一起与费德勒、莎拉波娃打网球比赛的场景。画里只有我和他,两位明星只是几根线条带过了。甚至,儿子他在画里都只是个陪衬一样。主要画的是我击球的瞬间,力量感和冲击力十足,感觉看到了我学生时期巅峰时的样子。而这幅画的标题似乎是为我而特别起的——梦想。

  现在的心情特别复杂,虽然说不上来,但并不感觉坏。这种从儿子的视角去我看自己的感觉很特别,仿佛觉得如果我是儿子的话,我也会希望这样的心意被那个人看见。

  不知道这副画册还有多少副画,只想一副一副慢慢欣赏,每一幅都是特别珍贵的记忆与心情。

  下一幅画的标题写在了最上面——最爱。那是我过生日那天,儿子他为我亲手戴上送我项链的画面。画里的我如同当时的我一样,脸上浮起一抹淡淡的微笑,在镜子里来回欣赏它的美丽。那一刻我的心里觉得无比的幸福,比我结婚时戴上戒指时候的幸福感要强烈得多。现在想来,若那时候的我是现在的我的话,我一定会主动拥抱上儿子吧?再看了眼标题,那是双关的意味:我最爱的是儿子送我的项链,儿子最爱的,是我……

  带着充盈着内心的幸福感,我翻到了下一幅画。这是一副在我眼里特别美的画面。夜晚璀璨的繁星与皎洁的明月,高高挂着起伏着波浪的海平面远方漆黑的夜空之中,绽放着属于它们的光芒。在它们的光芒之下,湛蓝的海水尽头,跟着象征着我们历程的脚印看去,微风吹拂起我的发丝,儿子深情地紧紧拥抱着只穿着比基尼的我献上了动情的一吻。虽然那时只有一瞬,但在我们心里烙下了最重要的印记。这一幅画的标题起的颇有深意——但愿人长久。

  通过每一幅画描绘的场景,我心里一直矛盾纠结的问题似乎越发清晰明朗了。所谓心意,只要当你去正视它的时候才能看得真切。

  下一页的画会是什么呢?我带着满满的期待与好奇心继续往后翻阅着。当下一幅画出现的时候,我怔了一下。这幅画没有标题,我仔细看了看,才注意到画的是他拿了星际比赛的冠军后,把奖杯递给我的场景。可是这明明是没有发生的事情,为什么也画了下来?难道说和他还没有给这幅画起名之间有什么关联吗?

  一时下不了判断。但是能看得出来,儿子他对于想要在我的面前赢下这个冠军是有多么地渴望,甚至都提前想好了奖杯递给我的场景。这下我才能完全理解为什么儿子会把这次比赛看得这么重,这么拼命,在没有拿到冠军后会这么自责。

  倘若说这一幅画描绘地是近期可能发生的事的话,那么接下来的这幅画,更是让我第一眼觉得特别惊讶了。这一幅画依旧没有标题。画里的我穿着洁白的婚纱礼服,一个成年男子单膝跪地为我戴上戒指并亲吻它。显然,这不是我结婚时穿的婚纱。而且,这男人一眼便分辨得出不是那个男人,而是长大成人后的儿子。

  我视线变得有些模糊,双眼酸酸的,心里特别不是滋味。我说不清心里此刻是怎么想的,就是难以名状地触动。究竟是被触动了什么,根本说不上来。是以前婚姻的不满还是这幅画的美好向往……我不知道。只是在我的心里,我从未想过画中的场景。我不知道儿子是什么时候开始想这些的,我也不会因此责怪他,因为我在这幅画里满眼看到的都是爱。

  我颤抖着长舒一口气,继续翻看已经无法预测的下一幅画。这是一副三个人都在笑的画。嗯,是的,三个人。画着是我看着他抱着一个小婴儿哄婴儿开心的样子。从画中婴儿的描绘来看,大概是个女孩子。他就像个父亲一样逗着她玩,同时亲吻着我的脸颊。而画里的我,幸福地微笑着。

  我心里最为柔软的部分再一次被深深地触动了。儿子这描绘的不就是我这辈子最向往的家里生活的样子吗?多么地温馨……可是,儿子啊,这样的场景在我们母子身上,是不可能发生的对吧?

  带着有点怅然若失的感觉,再往后翻了一页。这仍然是一副没有标题的话。画中的婴儿已经张大成了一个小女孩,梳着双马尾的辫子,穿着好看的小裙子。画里有我、他、小女孩三人,小女孩牵起我俩的手,在一个公园里的花草地里,背对着看着远处灿然的阳光。

  这小女孩,难道是儿子幻想中的我们的孩子吗?可以是这样吗?是我想多了吗?我不禁又翻过一样,想要找寻答案。可是后面没有了,这副画册到此为止了。

  我把画册合上,心中久久不能平复。

  原来,儿子什么都很清楚,他时刻都在正视自己的内心。一味逃避和自我欺骗的,不过只有我罢了。可是,儿子,请原谅妈妈,不能回应你的内心,因为我终究,是你的母亲……我终究,要为你的一辈子负责。

  「妈?」忽然,儿子的一声轻唤把我从纷飞的思绪中拉了回来。我忙把画册放进他的抽屉里关上,希望他没有注意到。

  柳如雪SIDE结束//

  妈妈的脸上充满了诧异,她从我的电脑桌旁站起身,走到我床边,抚摸着我的脸颊,满是温柔地望着我,她的眼角似是有两道泪痕。

  「妈,怎么了?」刚睡醒的我有些茫然地问道,「你的眼睛……」

  「嗯嗯,没什么。」妈妈微笑着摇摇头,接着她俯下身子,亲吻了一下我的额头,「我刚在打扫卫生,不用担心我。」

  说完,妈妈便起身离开了我的卧室。我清醒了一下还处于朦胧中的意识,坐起身。一股无形的力量驱使着我望向妈妈刚才所处的位置,那是我的电脑旁。妈妈为什么会在那呢?我带着疑惑打量着电脑桌,注意到第二个抽屉好像有点凸出来了。

  那个抽屉,我不是锁好的了吗?为什么会……我心头忽觉一阵不安,忙下床去检查,结果发现那个抽屉确实没有被锁上。我更加不安地打开抽屉,希望这只是一次简单的意外。可是画册的摆放位置明显是被移动过,我不可能让它这样斜着摆的。

  是妈妈用钥匙打开了抽屉吗?这是我的第一想法。我赶紧把电脑显示器的底座抬起来,钥匙仍然在那里,显然没有动过。结果到头来是我上午画完的时候忘记锁上了吗?我回想了一下,当时刚刚画完,妈妈便一直催促着说饭做好了让我去吃饭。她见叫了好几遍我都没有回应,于是往我卧室走来。情急之下,我只是把画册放进去,抽屉关上便出去了,那时想着回头再锁上,结果没想到忘记了。

  但我怎么也不会想到,我这难得的一次粗心,竟然就被妈妈给逮住了。我心里有些慌张,因为我根本没有做好妈妈现在看到这副画册的准备,我本是打算等到一切都成了熟饭之后再给她看的。这下好了,妈妈已经看过了,我却根本猜不到她看过以后会怎么想。毕竟里面有我幻想和她结婚和婚后生活的画面,妈妈看到的话,无法接受的吧?可是看都看了,我再怎么后悔都没用了。看看妈妈会是什么反应,我再见招拆招吧。如果她不主动提起,那我还是想当这一切都没发生过。

  晚饭时,妈妈没怎么说话,只自顾自地吃饭。我途中找了好几个家常的话题,妈妈都是淡淡几句就不说了。从她的眉宇之间,看得出她心事重重。不用问,肯定是画册的事情让她一直在想,毕竟这样突然看到的画册对她来说会是很大的一个冲击。我做不了什么,更不可能摊开来说,只能是默默祈祷事情不要往坏的方向发展吧。

  晚上妈妈洗过澡后换了一身优雅的连衣裙,披了件外衣,一看就不像是居家服。而且妈妈也一点没有要回卧室休息的意思,反倒是要出门的样子。我心头升起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在妈妈把手搭在门把手的那一刻,我从沙发上站起来,忙问道:「妈,这么晚了,你要去哪?而且外面还刮着大风。」

  「我想出去走走,在医院关了好些天了,这几天也没有出门,想出去透透气了。」妈妈把门打开,穿上鞋子,淡淡地回应道,「没事,我过会,最多半小时吧,就回来。」

  说着,妈妈便踏出门了,准备把门关上。

  「等一下妈。」我光着脚忙跑过去拉住门,满脸渴求地说道,「我陪你一起去,好吗?」

  「嗯……」妈妈目光向下移去,沉默了一会,才微微点头答应道,「好吧,如果你不嫌无聊的话。」

  我和妈妈走在幽静地小道上,如果忽略风声的话。我们现在住的房子是妈妈在离了婚之后用自己的储蓄买的,是一个新小区,入住率并不高。所以晚上九点以后,小区楼下几乎就没有人。我向周围张望了两遍,一个人也没有看见。

  小区里的绿化做得很好,无论走在哪里,小道的两边都是郁郁葱葱的树木,每隔两三百米就有一个小湖,我们现在就在小湖边走着。妈妈说当时选择买这里,看中的就是安静的环境,越安静越好。那时候我还不懂妈妈这句话里的意思,现在才多少懂了一些。

  妈妈走得很慢,有点像一些文艺纪录片里面给主持人缓缓走过它的特写那样。妈妈双手环在胸前,目光总是看着左前方的树木,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而我站在她的右侧。妈妈的平跟鞋踩在柏油路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一声一声叩击在我的耳膜上,也叩击在我的心里。

  这一路上的大风一刻也没有消停过,带着空气中来自树木的清香吹拂着我和妈妈的脸庞,也给幽静的小道带了些许为数不多生气的感觉。它在我眼前吹动着妈妈扎着高马尾的发梢,还有耳旁的丝丝鬓发,仿佛是在向我招手说快去和妈妈搭话。

  是啊,尽管我的心情现在很复杂,但是毕竟我是男人,妈妈现在这个样子,难道我还得等妈妈主动说话吗?我跟随着妈妈的目光望去,落在了一排排整齐排列着随风摇曳的柳树枝上,不由地吟道:「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

  「嗯?」妈妈听后,第一次面向我,发出了一声淡淡的疑惑,「怎么突然念起诗来了?」

  「妈你说过,这是你小时候第一首教会我的诗吧?」我淡淡地笑着回应道,「又看到柳树了,不自禁地就想念一下。」

  「是啊。」妈妈微微昂起头,眼前似乎浮现了那时的光景,仿佛置身其中般地说道,「那时候你三岁不到,给你买了一本唐诗的书。结果教你念《静夜思》你不念,教你念《悯农》你也不念。结果把我气的啊,当时就下定论你以后读书肯定不行。我把书往你身边一扔,你一页一页翻过去,倒是到了《咏柳》这一页变得特别兴奋,抓着我的手不停地说』这个这个』。没想到,我就念了一遍,你一下就学会了,还背了下来,每天每天念十遍,我耳朵都要听出茧了,呵呵。」妈妈说到最后,脸上浮出一抹难得的笑容,「《咏柳》对你是有什么魔力么?」

  「因为我觉得它写得不是柳树,而是在描绘妈妈。」我带着妈妈走近了那一排柳树,注视着它说道,「等到我大了去看了书才发现,这诗的确是有借物咏人。可还记得我以前问妈你为什么取柳如雪这个名字么?」

  「嗯,记得。」妈妈微微点头,微笑道,「我说是我外公随便取的,那时候的人识字没有几个,能用上的都用上了。那时候你还像个小大人样的说:』不是那样呢!』。我名字有没有特别的含义,我自己还能不清楚么?」

  「是妈妈外公起的?不是妈妈你的父亲起的吗?」我稍感意外,但好像也不是特别意外,所以点头表示认同,继续说道,「不过这名字只适合用在妈妈身上。虽似柳枝一般温柔有活力,任风吹雨打还是翠绿如初,但又如雪般洁白美丽、冷傲坚强,只为温暖所化。这所描述的,不正是妈妈吗?」说着,我缓缓将脸转向妈妈,看着她绝美的侧颜。

  「是吗……」妈妈沉默了许久,抬头看着摇曳着的柳枝,长舒了一口气,将信将疑地说道,「还是第一次听到我的名字还能够做这样的解读。不过的确,可能是因为姓的关系,我一直对柳树情有独钟。尤其,是生长在水边的垂柳。」说着,妈妈低头看下小湖中映着的垂柳的倒影。

  妈妈向小湖走近了几步,我跟着走了上去。在我们的脚旁,立着不合气氛的写着「湖中水深,禁止游泳」的告示牌。湖中跟着倒影出了妈妈美丽的容颜。

  「大概是因为只有水是最懂垂柳的吧。」我看着倒影,发自内心地说道,「不管垂柳在做什么发生了什么,湖水都会陪伴在身旁,毫无保留地告诉垂柳现在的状况和样子。」

  「不,因为只有水,是最清澈的。」妈妈淡淡地摇了一下头,意味深长地说道,「可是既然是水,也总有污浊的一天。纵是那天山上的清泉,也逃不过这样的命运。所有的东西,都会变质。」

  我有些动容地望着妈妈,什么也没有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你说,明明就是已经变了质的水,还一定要说自己依旧清澈的话,是不是很可笑?」妈妈话里有话地自顾自地说着,「是不敢面对现实吗?还是害怕被讨厌呢?还是说,因为很清楚地知道那样是不对的呢?」

  「有什么不对呢?都是自然的道理。」我望着在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水面,看上去是自言自语地说道,「这自然的道理不就是,世界上唯一不变的就是一切都在变吗?」

  「所以,你是觉得那样是对的吗?」妈妈第一次侧身正面面向我,用着很复杂的目光注视着我,忽然,一阵大风刮过,把柳枝吹得沙沙作响,妈妈的声音被吹得有点抖动,「和自己的妈妈结婚?甚至生孩子?」妈妈的脸上又想笑又想哭的样子,根本看不透。

  「是和自己心爱的女人。」事已至此,我知道我没有退路了,也绝对不能在妈妈的逼问下退却,必须说出自己内心深处最真实的声音,「只是心爱的女人正好是自己的妈妈罢了。」

  「你在说什么?」尽管妈妈说出了刚才那样的话,但真的听到我说出这句话时,她依旧显得非常意外,眉头往外舒张开,一副难以置信地表情摇着头,皱着眉头轻声问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爱你。」说话的这一刻,我双手紧紧地抱住妈妈,抬起头用双唇径直地贴在妈妈炽热的红唇上。

  「唔嗯~」妈妈显然感到猝不及防。妈妈没有回应我的吻,而是一把把我推开,生气地呵斥道,「你在干什么啊周文豪!」

  「难道妈你就对我真的没有感觉吗?」我失落地低下头去,沮丧地说道,「我们的拥抱、我们的亲吻,那些快乐的时光,那些你担心的时候……都是真的不是吗?为什么……不肯回应自己的内心呢?」

  「文豪,如果是妈妈的一些所作所为给了错误的信号的话,妈妈给你道歉。」妈妈放缓了语气,向后退了一步,「但你知道,现在回头还来得及,一切都还来得及。你……我们不能……不能一错再错了。是,妈妈必须承认和你最近这段时间相处得很开心。但妈妈知道我们是什么关系,我也知道那样的开心意味着什么。不要逼妈妈了好吗?给你,也是给我,继续相处下去的可能,好吗?」妈妈说到最后,有些哽咽。从话语之中,都能听出她现在有多么地矛盾和纠结。

  「不,我不要!」我此时已然失去了理智,近乎歇斯底里地说道,「妈,不要压抑自己了好吗?问问自己的心,难道你真的……不喜欢我吗?真的,对我没有感觉吗?我不信,我不相信这些日子里妈你的举动都是故意骗我的。不,我不会信的。」

  「妈说的话你都不听了是吧?」妈妈的手放在了我送给她的项链上,她也很是激动地摇摇头带着点点哭腔说道,「你要听我的心意是吧?听到了你才能死心是吧?好,我这就给你看我的心意是什么。」

  就在我还在理解妈妈这话是什么意思时,妈妈猛地一下把项链拉扯了下来,然后在我意识到她要做什么的下一秒,在我还没来得及做出回应之前,她一个转身,把项链大力扔进了湖中。

  「啊?!」我的心随着妈妈掷出的项链一落千丈,便随着沉入湖底。我几乎是没有思考的,听到「咚」的声音,看到项链溅出微小水花的那一刻,跟着纵身跳入了湖中。

  伴随着入水时「噗通」的声音,我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天空瞬间闪亮煞白。这一下闪电来得很及时,照亮了本来昏暗一片的水下,项链的光泽借着这道闪电的光反射入我的眼中,由此我得以确认了它所在的位置。

  我急速向项链游去。身上未来得及脱去的衣物使我急速下沉,我必须在沉到我游不上去之前把吊坠拿到。明明看着很近,却为什么这么远,我游了好一会都还够不着它。

  我隐约能够听到妈妈呼唤我的声音,它就像是耳朵在贴在水管的一头,通过水管的振动来听它遥远另一头所发出的声音一样,根本变形得听不出说的是什么内容。持续不断的缺氧开始让我的脑子本能地感受到恐惧并发出想要求生的信号,湖水充盈着我的五官,冰凉的就像置身在冰窖里一样。好冷,好黑,只有项链是这湖底下唯一的光。

  可是这一切都阻止不了我,哪怕真的会出什么事,我也必须拿到项链。如果拿不到项链的话,一切都没有意义。

  我用尽全力地快速向前游去,终于在项链下沉到我看不见之前抓到了它。我紧紧地将它握在手中,奋力地向水面上游去。但这时候,我才意识到,我根本几乎不会游泳!上一次游泳还是在小学二年级的时候,很多东西都不记得了。再加上在水里已经待了一些时间,我离水面得有个快一米的距离感觉。

  最可怕的是,我游到一半的时候,忽然全身无力,耳边想起刺耳的蜂鸣,脑海中像走马灯一般一幕幕浮现过从小到大各种各样印象深刻的事情,开心的悲伤的都有。甚至我看到湖面处有一道非常明亮的光在吸引着我,这期间,我感受不到窒息的感觉,全身飘飘然的,异常的舒适。

  亮光的那一端仿佛是妈妈微笑的脸庞,我全身放松地朝她而去,哪怕我不用一丝力气。

  这就是临死前的感受吗?不,起码,要等我把项链交给妈妈以后再死吧?再撑一会吧,周文豪,一会就好,就一会……

  「小豪,来妈妈这。」我回到了幼儿时期,妈妈在绿茵茵的草皮上拿着拨浪鼓远远地朝我挥舞。和煦的阳光洒在她的身上,从那一刻开始,妈妈便成为了我心里最爱的人。我用着还不熟悉的姿态,蹦跳着跑向妈妈,扑入她的怀抱……

  「妈,不要离开我……」

  随后持续了不知道多久的死寂。

  「小豪,小豪……小豪!」这一片漆黑幽暗之中,我清楚地听到了妈妈的呼唤,仿如就在耳边。可我做不出任何回应妈妈举动,想哭都无法哭出来,想拥抱她更是痴人说梦。

  「妈,你喜欢我吗?」我几乎只剩下用意志在回应妈妈。如果我无法度过这一劫,至少这是我在死前想知道答案的问题。

  「喜欢,妈喜欢你。」我不确定是我最后的心理暗示还是真的得到了妈妈的回应,总之我的内心的确听到了这句回应。那么一切,都值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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