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距离落山还早,桌上却已摆满了饭菜。可围坐在桌边的四个人里头,只有一个刀白凤仪态端庄地在吃着菜。在她对面,闵柔是一脸的忐忑,眼神时而往右看一看她的张师姐,时而往左瞄一瞄她的情郎。
张三娘和朱孟非面对面坐着,是怒目圆瞪,似有撒不完的怒气。可男人只是意态闲适地捧起茶杯啜了一口茶。
「你知不知道你昨天做了什么?」咬牙切齿地说完了这句话,张三娘似乎激怒地涨红了脸。
「师姐,你别怪孟非,我……」
「师妹,不关你事,你先别说话!」
「不是,师姐,其实你昨晚那样……那样骚,应该是因为我对你下了春药的缘故。」说到最后,闵柔已是不敢抬头看人了。
「什……春药?」不可思议地看着闵柔,张三娘呐呐地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哎呀,张夫人你昨晚不也玩得很爽嘛,是什么原因又有什么所谓呢?再说了,你之前偷窥这么久了,不就是求着能挨一次肏嘛。你都得偿所愿了,干嘛还这么大动肝火的?」
「你这个贱货给我闭嘴!」
被张三娘这么一呵斥,刀白凤确实没再开口说话,却是带着些挑衅地往嘴里夹了菜,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而一旁的闵柔和朱孟非霎时都是抬头,惊讶地看着张三娘,他们还是现在才知道原来张三娘一直在偷窥他们俩肏屄?
被两人目光盯着,张三娘顿时大窘,脸色一下子憋成了酱紫色。再看向一旁在悠哉吃菜的刀白凤,心头怒火顿生,抬手就是一掌重重地往刀白凤身上拍出。
掌势刚到半途,斜刺里一只大手便架了上来。
「你居然为了她对我出手!」
「呃,三娘……」
「你乱叫什么!」
「……三娘,大理是人家地盘,手下留情啊。」
虽然没有说话,还凶狠地瞪了男人一眼,可是张三娘到底没有继续动手。
一个在气头上的女人要是肯听你的话,那说明她心里一定有你。在场的人都明白,所以在三人,尤其是刀白凤玩味的目光注视下,回过神来的张三娘又一次涨红了脸,不过这次倒像是羞的了。
不过迁怒是女人都会做的事情,而张三娘又是一个很会发脾气的女人,眼下她觉得不自在了,她自然是会发脾气,找个人迁怒一番的。
嗯,眼前的男人就不错。
于是,她眼一瞪,身形一转,人就越过了饭桌,举手一掌打了过去。
「都是你这臭男人的错!」
男人深深地叹了口气,无奈地举起双手架到身前,眼中紫光一闪,身前空间瞬间模糊了一片。等张三娘掌势杀来,他是动也不动,硬抗了她这一掌。
只听「呼」的一阵风声,朱孟非身形纹丝不动,身后却有一阵风卷起,竟是瞬间将张三娘的掌力彻底卸去无踪。
眼见一掌无功,张三娘马上又是一掌拍去,只见朱孟非身后再起风来,身形依然无碍。
「呜,混蛋!」
受了委屈似地低吼一句,张三娘双手一刻不停,也不腾挪身形,也不见什么章法,就只是双手不停,连往男人轰出了二十三记重掌。
任凭张三娘发疯似地往自己身上狂轰,朱孟非只是维持着轻功挨打——这确实是他凭借顿悟,从手上几门绝顶轻功和《明月宝镜》上领悟融合出来的独门,施展时拥有卸力防御特效的轻功——甚至还有余力思考,自己如今身负多种绝世武功,从内功,拳脚,轻功,刀剑,样样不缺,可从他自身的作战习惯,也就是军队里那种猛打猛冲的思维来说,他却总觉得还缺些啥。
嗯,缺些啥呢?哦,缺一门横练!让身体坚若磐石,更利于冲锋陷阵。嗯,那接下来就得想办法找一门横练功夫了,什么铁布衫,铁头功,铁腿功,铁裆功……嗯,主要精力就放在铁裆功上吧。作为男人,怎能不在冲锋时,对男人最大的要害作最好的防护呢?
「彭」的一声,朱孟非突然觉得轰在手上的力度变小了些,于是抬头看去。
就见张三娘紧咬着唇,眼中竟真的显出了些杀气。一挑眉,等她再一掌轰过来的时候,突然放下了双手,凭胸口硬接下了这一掌。
然后在张三娘惊讶的眼神中,男人痛呼一声——虽然显得有点浮夸——轰然倒地。是惊得一旁闵柔脸色煞白,急急地冲到了朱孟非身旁,一副泫然欲泣的检查着男人的伤势。
张三娘看着男人倒地,眼神慌乱心焦担忧全都一闪而过,抬脚上前两步,却又生硬地顿住。她抿着唇,满脸心痛地打量着倒在地上的男人,最后依旧没能拉下脸来上前关心男人的伤势。她只是决绝地,带着脆弱的冷然往门外走去。
只是她不知道为什么,走得离男人很靠近,甚至在路过他身边时,他随意地一伸手,就捉住了她的脚踝。
然后就像昨天晚上一样,男人只是一拖,张三娘就整个人趴到了他怀里。不管她怎么挣扎,怎么对男人拳打脚踢,只要男人双手还环在她背上,她就不曾挣脱出男人的怀抱。
后头的刀白凤看着这情形是不由得一撇嘴,在刚刚开打的时候,她居然还有闲心顾得上将一桌饭菜连着桌子带到一旁,此时是正好一边吃菜,一边看着这出琼瑶大戏——虽然她不知道琼瑶是谁。
抱着张三娘,朱孟非都不知道到底说了多少哄人的话,甚至张三娘在他肩膀上狠狠咬上一口的时候,他都能毫不在乎地动着嘴皮子,继续哄着张三娘直到她松口。
「好了好了,等回去江南,我就向张大人提亲怎么样?」
不屑地哼了一声,张三娘就是傲娇地转过了头去:「你凭什么提亲?」而一旁的闵柔闻言,可是羡慕得眼睛都绿了。可惜,她一开始就是以朱孟非的师父身份带着他在江湖走动的,实在是不好光明正大地嫁给他。所以此时,她也就只剩下羡慕别人的份了。
「听话大宋和西夏最近几年打得很激烈?」
张三娘都不知道怎么回这话,大宋和西夏战事激烈,和男人向她提亲又有什么关系?
「以大宋一向的财政压力,此时国库应该已经空了吧?」
「那又怎样?」张三娘语气已经开始不耐烦了。
「要是张大人这时候向大宋皇帝献上一处新的金矿,你觉得怎么样?」
「别给我打哑谜,说人话!」张三娘不耐烦地瞪起双眼,一手扯住了男人的耳朵,让男人不得不连呼求饶。
「以前教我读书的那个老头懂得探矿,他曾经在山东那边探出了一个大型金矿。要是大宋朝廷真的国库亏空得厉害,这时候张大人向朝廷献上这个金矿,皇帝一定会嘉奖他,让他升官。就算张大人是个强项令,但是升官的事情,怕也是能让他开心的吧?」
「就这?」
面对张三娘的追问,男人只能再叹了口气:「要是官升一级当彩礼还不够,那么成为天子心腹怕是可以了吧?」
「你又不是大宋皇帝,能不能做皇帝心腹还能让你来说?」
「皇帝得了一个金矿,总得要人去管的。可三娘,你应该是知道大宋那些官僚的鸟样的,要是让他们去管这个金矿,别管它是不是皇帝的,那些当官的总得要在里头上下其手一番的。在这时候,张大人这么一个强项令,又为官清廉,颇具手腕,要能让他替天子管理这个金矿,等日后源源不断地为天子输送大批大批的黄金入国库,那他能不入天子法眼,成为天子心腹?」
张三娘的表情不禁凝重了起来,张家是典型的政治家族,各房之间想要维持自己的体面生活,官面上的权力是必不可少的。哪怕是张克戬,他依旧对升官有着相当的热情。如果事情真的能像朱孟非说的那样去发展,张克戬几乎就是打开了登入大宋朝廷权力核心的直通车。
只是……
「金矿这么大块肥肉,到底怎么做,才能让阿爹真能压过别的那些臭虫啊?」
「简单。」张三娘只见男人一脸轻松,这些事情于他而言,仿佛是信手拈来,「只要让张大人查上几单特大贪污案,最好能让那些被查的屁股上有屎的能惊动他们背后,能在汴京城里说的上话的靠山施压,到时候张大人腰板挺直一些,气度上再刚正不阿一些,把案子办到了政事堂里,大宋皇帝自然就会知道张大人的贤明了。然后再有人为张大人鼓吹一下,提前将张大人从地方调入朝中。到时候金矿的事情上报,最适合此事的负责人就在眼前,皇帝还真能眼瞎啊?」
「要是皇帝真瞎了呢?」
「呃。要是张大人刚正不阿得是什么人都敢刺,就像头刺猬似的,」一听男人说她父亲像头刺猬,张三娘当即就是一圈捶他胸口,直捶得他话语都给顿住了,「只要张大人在朝中谁都不给面子,其余当官的自然会让皇帝不瞎的。」
张三娘懂了,只要各方为了金矿下大力气去角力,这时间就短不了,可皇帝却未必有这耐性去等他们撕完这个比。到时候,谁面子都不给的她老爹就不单只是一个刚正的大臣,还是一个中立派,正是能顺皇帝心意,又不让敌对派系称心的最好人选。
诶,这个办法好,阿爹想来也挑不出毛病,到时候只要他应下这办法,那就……那就……
「咳,那,那就这么说定了。」
不知道是因为想起来自己还和男人一起趴在地上,还是想到了别的些啥,反正张三娘突然就红了脸,软绵绵地在男人怀里连撑了三撑后站起身来。让身后的刀白凤看得是一脸好笑:都嫁过人,呃,不对,应该说都娶过夫了,表情作态还像个小女孩似的。
不理刀白凤的嘲笑,张三娘是志得意满地走向房门,打算回房间换件衣服再来吃饭。至于为什么要换衣服……女人换衣服又要什么理由?心情好算不算?
等张三娘来到门前把门打开,她却愕然发现,小张菁居然就蹲在了门前,此时正一脸深沉不知在思考什么。直到张三娘叫了她一声,她才抬起头来,然后目光又从亲娘的脸上转向刚刚起身的朱孟非。
小张菁直直地看着朱孟非,然后开口交了他一声,是吓得她亲娘脸都红了。
「干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