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册那妈逼的!”陆金刚踢开门,上去一脚把前一刻还在‘天上人间’的贾兴踹翻在地。红白短裤飞起,似是两朵玫瑰慢慢的落在女更衣室的长凳和地板上。
时间对贾兴来说从那一声‘哐当’响起就已经结束了,他的职位,他的人生,他的‘后宫’,所有的所有都将要变成审判、检讨、游街,枪毙;他呼吸急促,视线模糊,门口一堆人团到了一起,变成一个深不见底的枪口,对准了他‘一枪’将他击倒在地。三面围墙,关门打狗,无处可逃。
“金刚!不要打人嘛。”领导是不好亲自出手的,管龙不慌不忙的进来,看看已经倒在地上干瞪眼的贾兴,给旁边陆金刚使了个眼色,一左一右将贾兴架起,使他面对着门口此次行动的‘实际领导者'-工会主席王建国。
“唉……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真是,真是……蒋主任,这个你怎么看?”领导嘛,更不好轻易下决断的,一定要集思广益,从善如流;女同志被欺负了,当然要问妇女的代表,厂妇联主任蒋卫红嘛。
“哼,人赃俱获,还有什么好说的,送交法办!”本来就是从属关系,仰人鼻息,外加小道消息称蒋王二人关系匪浅;蒋主任当然一撸袖子痛打落水狗,徐娘半老,兰花指一翘,风韵犹存。
“唉……到底是厂里干部,又是卢厂长一手培养起来的,弄得太大怕是影响不太好啊。”卢明晓得自己这个小舅子烂泥扶不上墙,所以严守两人的亲戚关系。王建国虽也不知道,但此时一招按图索骥,直接把两人绑在了一起,实在高明,因为在场的还有党委书记郝亮;比起他,郝亮跟卢明关系更近。三国鼎立,孙刘联盟,只是这戏嘛,已经快要唱到’失荆州‘了。
“建国同志说的有理,这件事虽然性质恶劣,但好在影响还没完全扩散,损害程度也不是很高,我看还是当然做人民内部矛盾处理吧;毕竟我们是国营大厂,要考虑声誉啊。”到底是党委主席,维护大局的牌一出,在集体的利益面前再大的问题也是小事。这件事对他来说其实受益最多,因为卢明要是受到影响下了台,他就是厂里名副其实的一把手了。正所谓谁的获利最大,谁的怀疑也最大,此时一词一句都要斟酌考虑。
“先赶快带出去吧,一会女工洗完澡就出来了,这像什么样子。”蒋卫红开口,几个大老爷们儿想想也是,人也抓到了还不赶快走,杵在这里是领导集体参观女更衣室么?
“建国同志,卫红同志,我看这里离保卫三科的办公室最近,要么人就交给管龙的三科处理吧,新官上任也要锻炼锻炼嘛。”郝亮带头,一行人走了出去。刚到门外他就转身跟后面两人’建议‘道。
“……好,没问题,管龙这件事就交给你了,一定要给郝书记一个满意的答复。”蒋卫红看着王建国,后者微一沉吟,心中暗骂了句’老狐狸‘,但转念一想,’关羽‘我杀’地‘我也拿,就算送你上位,但凡能保住卢明,到时候他肯定至少保持中立,攻守之势互换,将来鹿死谁手仍未可知。
“是!保证完成任务!”管龙听清了,是’给郝书记一个满意的答复‘,他当然知道怎么去权衡里面的利弊;厂里混了那么多年,楚河汉界、天龙八部、神人六等,他分的清清楚楚。立马站直了,朝两位主席行了个漂亮的军礼。这可苦了一边的陆金刚同志,死人一般的贾兴一下倒在他身上,忙双手一拉住他手臂不让其的倒下,谁知贾兴的裤子一松,滑落半截。
“册那,这么白,还挺滑,跟个娘们儿一样。”陆金刚用肩膀抗住贾兴的上半身,伸手帮他拉起了裤子,系紧。手背碰到对方的大腿,触感细腻,肤色赛雪,顺着手背传来的异样感,不免在心中骂了句。
“呵呵,看看,建国同志眼光独道,千金买骨,谁想到得了匹活的千里马。”指指管龙,郝亮戏谑道;他也欣赏这样年轻有干劲的后辈,很像当年的自己。他手下那个魏长征就少了管龙身上那股’气‘,一天到晚只会营营苟苟,要不是他对自己那点’孝心‘,哼……
“哪里哪里,我可是一向唯郝主席马首是瞻啊,不过这个小管还是年轻,而且事涉我们厂女职工的切身利益;我看还是卫红同志协助,一起跟小管处理此事吧。”王建国先是对管龙点头,满意其领会了自己的’精神‘,但刀子到底刚开锋,口子划的太大,万一到时候收不住……还是要派个’身边人‘去看看的,说完眉毛向旁边的蒋卫红一挑。
“嗨,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嘛,两位领导放心。管科长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一定能给两位领导一个满意的答复。”两个臭老头,老娘还不清楚你们花花肠子里想些什么。她完还朝站的笔直的管龙抛了个媚眼,婊子爱金妞爱俏。
“嗯,好,好。那小管你就带着他们先去吧,我和郝主席再商量点事。”男人要做大事,蒋卫红他可从来没放在心上,蛋糕怎么分还要先跟郝亮商量商量。暗暗骂了句’骚货‘,王建国就叫管龙先带着人,去了保卫三科的办公室。
秀兰还是不得不从床上下来了,因为今天姐姐要带着壮壮来吃晚饭。擦身,穿衣,盛米,看看还剩点什么蔬菜。要去淘米洗菜了,刘涛才光这个屁股从床上起来擦身。
“马桶间哪里还挂了条曝盐过的马鲛鱼,切几段,煎一煎,阿姐来了好一道吃。”三角短裤穿好,海魂衫一套,刘涛漫不经心的边穿裤子边说道;也不看左手饭锅,右手菜篮的秀兰。
“晓得了,你穿好了下去看看,我刚刚好像听到阿芳哭了。”秀兰有时候觉得自己在刘涛眼里就是个生育机器,或是发泄工具,当年能追自己几条马路的愣头青已成往事。
“嗯。”两夫妻间少有共同话题,要是没有阿芳,估计秀兰早就跟他过不下去了。
“刘涛叔叔好!”走到一楼半,小毛跟阿芳正好碰到刘涛。其实他们是先碰到先下去的秀兰的。只是一个生气,一个见到秀兰阿姨就退避三舍,两人就跟两只小老鼠一样往楼里一钻,丢下个扔在接水的秀兰,发愁自己跟小毛,还有小毛跟阿芳的关系。
“哼,没规矩,阿爸都不喊。”阿芳一闻自己父亲身上的汗臭跟雄性荷尔蒙的味道就知道,爸爸刚刚做好那事。眉头一皱,侧身窜过父亲身边进了家门。刘涛回头看看,对女儿无奈摇摇头。
“就晓得做做做,做死算了。说好的夹心巧克力都没带,这下还怎么跟外面的小流氓和好啊。”原来阿拉阿芳同学打的是糖衣炮弹的主意。好来,现在爸爸就带回来几条咸鱼,一只电饭锅,其他一样没有,这下叫人家该怎么顺其自然的恢复关系嘛。
“来,叔叔看看还抱得动伐。”十几岁的小毛虽然瘦,好歹也有一百多斤,刘涛说抱就给抱了起来,小毛的头还差点顶到了上面的楼梯木板。
“哎哎,刘涛叔叔快放我下来,我都是大人了。”小毛吓一跳,他晓得刘涛一直想要个儿子。你要儿子归要儿子,也别问我女人要啊;闻到刘涛身上秀兰阿姨的味道,小毛有点吃醋,心中不爽挣扎着要下来。母女两头总要保一头,阿芳现在还没劝好呢;刘涛叔叔是喜欢自己,可天晓得要是阿芳告诉他爸自己用足球踢她,自己晚上会不会挨揍。哎,想到这里他又希望自己的老爹今晚能回来就好了。
“切,还是个雏,算什么大人。诺,去,给阿叔买包’红双喜‘,这个给你买’盐水片‘。”抽烟喝酒刘涛从来是不亏待自己的,他的开销也大多用在了此处。将小毛放下,给了他一块,再多给他五分钱做奖励。
“嗯,硬壳的,我晓得。”有钱能使鬼推磨,我睡你老婆,帮你买烟,你再出点跑路费,天经地义。小毛接过钱一块五分’巨款‘在手,天下我有的感觉,转身往楼下走。
“秀,秀兰阿姨好。”出号门,到旁边的公共水龙头那里碰到秀兰阿姨,一进一出都见两回了。想想又不好再不讲话,都在石库门住又是邻居,逃得了一时逃不过一世;自己是男人,怎么好意思叫女人先开口,所以他慢悠悠,颤巍巍的跟秀兰阿姨打了声招呼。
“嗯,阿芳没事吧?”要说当做没事吧怎么可能,那么快速的撞击和惊心动魄的高潮,换哪个女人都忘不了。这次小毛先开了口秀兰有点慌,不晓得他准备对自己讲什么,万一嘴上没个把门叫刘涛听到……忙用阿芳来搪塞,看着自己女儿明显是哭过的样子,不是被这个小流氓欺负了吧。
“没事阿姨,刚才我不当心把球踢到阿芳身上,我不是故意的,真的。”见她问起阿芳哭的事,小毛老老实实的交代,诚诚恳恳的撇清;你男人我不是故意欺负你女儿的,那就是个意外,你别告诉你老公哦,大老公打小老公不好看的。
“哦,你们……那你们要好好哦。”本来想问什么,话到嘴边又觉说不出口。
’好好的‘,又不是雀屏中选,也不非白帝托孤;语气里莫名多了几分忐忑,几分哀怨,几分担忧,秀兰担心的是自己的女儿。
“阿,阿姨,那个……那个将来我会有出息的。”好么,秀兰阿姨的神情在管小毛同志眼里变成女人碍于某种界限,喜欢自己又无法跟自己在一起的表现。这年代也不讲钱,也不讲权,更不讲社会地位,人民公仆也就骑着’三八大杠‘到处走街串巷的为人民服务;所以小毛的有出息大概就是当工人,当军人,要么就跟刘涛叔叔一样当海员,反正总归让你顿顿有肉吃,或者也带上阿芳一起吃。
“啊?嗯,那你要好好读书哦。”嗨,到底还是个孩子。秀兰直腰转头,,朝小毛微微一笑,看这半大小子,站着比自己都高;夏天的风轻轻吹过鬓角,玉手芊芊挑青丝,艳过牡丹犹不知。
小毛看傻了眼,成熟女人的魅力对少年男子来说无可抵挡,他认定了秀兰阿姨是喜欢自己,接纳自己的。或许正是这微微一笑改变了他未来的人生。此刻小毛感受到了莫大的鼓励,他一定要做一个能让秀兰阿姨和阿芳顿顿大鱼大肉的男人。会错意的他此时不知哪来的勇气,准备作死的要在那张好看的脸上亲一口。
“小毛!”多情总被无情恼,弄堂口有人一声喊,及时的制止了他准备前进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