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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飞火神鸦

第十章、飞火神鸦

  岳航一愣,“地行术?这个……这个……”他一个纨绔膏粱哪儿晓得武林上的事,呜咽半晌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尴尬一笑:“陆兄,小弟见识浅薄,可不知你说的是什么。我蝶姐姐历练江湖,不如去问问她吧。”

  还没等岳航掀帘去问,却听董书蝶淡淡答道:“据我所知,真波山浩渺宫,浩渺大帝麾下有位地行将军,名唤鼠大圣,司领情报侦察职事,精擅此术,陆兄不若去真波山一行。”

  浩渺大帝江水流武望盛隆,为人颇重义气,乃五魔之中口碑最好一个。据说他乃前朝将门之后,向以光复前朝为己任,聚拢五岳三山众多逆反之士公开对抗朝廷,这些年来声势渐大,已成大唐幽燕心腹之患。两国也曾多次剿杀,奈何真波山地势险要,浩渺宫上又多奇人异士,每次都是铩羽而归,也只能暂时任之不理。

  陆寻凰眸光一闪,“真波山?好,那多谢董小姐相告了!”

  董书蝶道:“不必。前面有条岔路,一条通竟陵,一条可出境入幽燕,陆兄从那里下车,入了幽燕再去询问便知真波山方位。”

  马车又行了片刻,果然找到一处岔路。岳航勒住缰绳,执起陆寻凰衣袖,依依不舍道:“陆兄,江湖险恶,你自己一个人可要多多保重!”

  “我会的,岳兄弟也……”陆寻凰话还没说完却突然顿住,眉头紧缩,鼻翼轻颤,就连深藏宽袖中的铁链也叮声摩响。

  “小心,好重的血腥气!”陆寻凰环目四顾,眸光厉如实质,仿佛能穿透路边层层叠翠,透视林子深处。

  这时,车帘掀了开来,董书蝶悠然而出,也如陆寻凰般扫视片刻,喃喃自语道:“是冲着我来的嘛?”

  岳航搓鼻嗅了嗅,也没闻到丝毫腥气,可瞧二人神情不似作伪,不禁疑惑万分。蓦地鼻腔一阵呛刺,一股子浓重的磺臭扑面而来,岳航赶紧掩住口鼻,呜呜大叫:“呀!好臭,这是怎么了?”

  “这是火器的味道,大家小心,可能有埋伏。”董书蝶话音刚落,忽的一声巨响,树林深处烟尘四起,鸟雀惊飞。三人面面相觑,却都搞不清状况。

  董书蝶率先下得车来,朝着通往幽燕的路径极目望去,却再没什么异常,不禁皱起眉头,“我们过去看看究竟发生什么事!”言罢飘身前行。岳陆二人对视点头,也尾随上前。

  三人在官道上走了一段路程,又拐进路边树林,直奔刚才烟尘四起之处。在林子里穿行片刻,果然见到前面倒伏了好大一片树木,地面上露出偌大个土坑,里面的泥土犹自潮润新鲜,显然刚给翻出来没多久。四下里还零星的散着几处暗红,上前仔细一看,却是些血肉模糊的残肢断臂,瞧来血腥恶心,吓的岳航赶紧转过头去捶胸干呕。

  董书蝶却不怕这些,只是掩了口鼻退到岳航身边,一边帮他抚胸捶背一边小声调笑:“乖孩子,别怕别怕,我在这儿哩!”

  岳航呕了几下,感觉好多了,直起身来没好气乜她一眼,也不好说什么。却见陆寻凰捏起一掊松土凑到鼻尖闻探,“果然是火器,而且威力巨大,当今世上也只有许家能有如此大手笔,看来此次并非冲着我们而来。”

  董书蝶抚掌赞叹:“陆兄好见识,这正是许家的”霹雳雷火“,看来那中埋伏的一定就是水色公主的队伍了。”

  岳航听的稀里糊涂,忍不住插嘴问道:“你们说的什么啊?为什么中伏的一定是颜水色啊?”

  董书蝶眼儿一弯,咯咯笑起来,“小白痴么?颜水色可是荆楚的大仇呢!那许家效力荆楚,此次入大唐境内当然是来截杀她的。”

  四世家中许家以机关暗器饮誉江湖,其自制的火器更是天下一绝,不仅做工精巧擅于隐匿,且威力巨大,无论各国军队还是江湖门派都竞相争购以添实力。

  不过这些火器产量不大,许家除开自用以外很难对外供应,所以越显珍贵,往往要比等重黄金都值钱几分。

  “哦!原来如此。”岳航想想那些恶心的碎肉就觉恐惧,可不想在这儿多待一分一秒,急切说道:“既然不关我们的事,那我们还是别凑热闹了,快快离开这里吧。”

  董、陆二人应了一声,跟着岳航原路回返。刚走得没几步,忽听一阵错乱的破空之声呼啸而来,紧接着漫天银星飘洒,遮天蔽日的攒射三人。

  岳航大吃一惊,这暗器密集程度几胜牛毛,一时却想不出如何闪躲,正手足无措间却见董书蝶宽袖一抖,手上变戏法一样多了一对明晃晃的蝶翼短刃,稚如黄莺般的幼嫩喝声刚刚传出,人已化作丝丝蓝影,双刃舞得网子一般密实,暗器与之一触就消了力道坠落在地。

  只眨眼间,三人脚下已堆满一层银鳞,岳航暗自松了口气,越发敬仰这看起来娇弱的“姐姐”来。董书蝶回身站定,双刃又隐入袖中,淡定喝道:“你们许家瞎了眼嘛,我们只是过路于此,用不着下此狠手吧!”

  一阴戾的声音传道:“管你们是干什么的,既入了地网天罗那就乖乖留下性命,也免得去通风报信,惹来更多死鬼。”

  树木无风自摆,沙沙响声在这静谧之地更显阴森恐怖,岳航警惕地看向树林深处,总觉的在那斑驳日影之下隐藏着无数择人欲噬的厉鬼。敌人良久都没有动静,他甚感不安,忍不住靠到董书蝶身畔,一缕若有若无的温香入鼻,这才感到安心些。“董……姐姐,咱们怎么办啊!”

  董书蝶乜他一眼,“对方好多人,而且躲在暗处用暗器伤人,不易抵挡,我们得先冲出去,可不能当个活靶子!”

  说罢伸手拾起岳航手腕,回头对陆寻凰说道:“陆兄照顾好自己,我们冲过去!”话音未落,已带着岳航窜出老远。

  陆寻凰轻轻点头,也赶了上去。

  没冲前几步,又是一阵暴雨般暗袭,各种诡异暗器从不同角度飞泄而出,日光一映,漫天银光闪闪,直令人目眩神迷。

  岳航吓得紧闭双眼,只觉身子好如柳絮般左飘右荡,身周嗖嗖之声不绝,却没一颗暗器射中身子,这才放下心来。回头瞧了一眼陆寻凰,他正悠然踱步,身上并无半点伤痕,不禁暗想:“看来这些射暗器的家伙都是色狼,甩些暗器也都尽去招呼漂亮女孩儿,那么大个男人却视而不见。”

  岳航悠闲了,董书蝶却忙个不亦乐乎,一手挥刃抵挡,身形不停急窜几次,却每次都被暗器阻回,只好调转身形。“陆兄,来路上敌人太多了,冲不过去,我们换个方向吧。”带着岳航向树林深处掠去。陆寻凰随后跟上。

  这方向果然阻敌很少,只是零星的有几枚暗器偷袭,却造不成什么威胁。岳航回头望了望身后,只见一群群怪异黑影紧辍身后,他们个个紧裹黑衣,双肋生翅,行动迅捷几胜野兽,空中滑翔时仿佛飞鸟一般轻盈灵巧,在树干上借力腾身时发出厚重金属磕响。

  “这是些什么东西啊?不会是怪兽吧?”岳航小心翼翼问道。

  董书蝶继续前行,淡淡回道:“什么怪兽啊!那是许家的”神鸦军“,可是天下闻名的精锐部队呢!”

  “神鸦军?这名字倒是贴切,他们黑乎乎的,果然像极了乌鸦!”

  董书蝶虽带个人,但速度仍然奇快,飞掠半晌已甩开一众黑影,岳航回头再望,那些黑影渐渐淡去了,暗暗松了口气。此时地上尸体渐多,有的穿着与那些黑衣人一样,有的则是官兵模样,显然刚刚发生了一场激战。

  前面渐渐开阔,岳航极目望去,只见密集的长草中显现出一间破败的庙宇。

  这庙宇夹在两面绝壁之间,正殿垣壁残败不堪,只余半幅檐帽遮风挡雨。殿前青砖铺就的短阶上鲜苔遍布,瞧来好不荒凉。

  这里尸体更多,刀剑暗器散落满地,地面上间或露出数个大坑,倒与刚刚在树林里面见过的一模一样。三人伫立阶前审视良久,一时拿不定主意是否进去躲避。

  “会不会是陷阱啊?”岳航道。

  “谁知道呢!进去看看不就知道,反正也无路可去。”董书蝶说罢领先走到殿门前,裙裾微提,那只着着蓝色绣鞋的藕足缓缓探了进去。

  倏地几声剑鸣传过,幽暗的殿内顿时银光暴涨,数道惊鸿攒刺而出,瞬息已及董书蝶面门。岳航“啊”的一声惊叫,张臂欲拉,却见她嫣然一个转身,长剑尽数落空,紧接着后足顿地,人已飘回自己身边。岳航拍拍胸脯,暗道好险。

  瞧着岳航惊慌神色,董书蝶仿佛甚为满意,笑盈盈的瞥他了一眼,才提高声音喝道:“殿里的是哪路朋友?我等三人只不过是过路的行客,并无歹意,还请各位毋要为难。”

  这时,殿里走出三人,俱着紫冠,踏道履,腰挂浮尘,手执长剑,道袍纹云绣月,若不是各个颜面熏黑,毛发虬乱枯黄,也算得上仙风道骨的灵秀道人。其中一个留着长须的道士宝剑横护身前,厉声喝道:“许家的奸邪少来聒噪,要斗便来,何苦用些腌臜手段。”

  董书蝶道:“诸位道长息怒,我等并非许家之人。过路于此,却被许家神鸦军围杀,这才逃到此处,还请道长收容庇护。”

  长须道人上下打量三人,警惕之色丝毫未去,“哦?这只是你们的说辞,却要我等如何相信,不若报上姓名出身,再论其它。”

  董书蝶眉头一皱,不耐地哼了一声,“没想到天下闻名的玄天剑门却这般胆小,真个落了白自在的名头。”回身挽起岳航手臂对陆寻凰说道:“陆兄,人家不愿收留,那只好再杀出去了,不知你是否同行?如若不愿,就留在这里吧。”

  陆寻凰淡淡微笑,“岳兄弟是我朋友,他怎样我就怎样吧。”眸光转到岳航身上,问道:“岳兄弟,你说该如何啊?”

  “那就……”岳航刚要说“离开此地”,一清亮声音打殿内传出:“三位师兄且慢赶人,待小弟看看是否相识。”话音刚落,人已奔出殿门。

  岳航着眼打量,这来人青衫溅血,凤目咝红,微乱的发髻丝毫不减其冲天正气,可不正是柳仙钏么。心中一喜,上前招招手说道:“柳公子,是我啊。哦对了,还有陆兄也在的。”

  柳仙钏瞧到柳岳二人,僵硬的脸颊终于显出微薄笑意,“果然是你们两位,怪不得声音如此熟悉。”瞥见岳航身侧的董书蝶,眼神蓦地转厉,“还有这位姑娘……却不认得……”。

  岳航偏头指指董书蝶,“哦,这个是我姐姐,名叫董书蝶,可不是坏人。”

  接着对他仔细讲述了被许家围杀逃窜之事。又问及柳仙钏为何被困于此,他也一一作答。

  原来昨夜水色公主遇刺,虽然并没受到什么损伤,但也怕再生事端,只差白城守备连夜捉拿刺客,然后护送队伍立刻起程。谁知眼看就到界关,却中了许家埋伏。随行二百余精锐部队在许家的暗器、火器面前不堪一击,挨得片刻就伤亡殆尽,只余长生派与玄天剑门几位高手殊死抵抗,却寡不敌众,只好退守这间破庙。

  柳仙钏吩咐三位师兄好生看守正门,自己引着岳航三人行进殿去。岳航边走边四下打量,这正殿虽然残破却还算宽敞,两侧墙壁靠满血肉模糊的伤兵,偶有虚弱呻吟传过,听来阴森凄惨。正前方神案上的神像已断成两截,在倒地的半截神像旁边有一长形低案,一宫装女子侧身坐在案缘,也不知在做些什么。

  这女子生的肤白腮粉,皓眼琼鼻,肩背宛若刀削,柔美的线条到得腰际倏然掐紧,而再往下去却又浑圆得不成样子,如瀑青丝随着腰身动作轻轻摆动,舞起阵阵暗香。岳航熏然欲醉,暗自赞叹:“好一个倾城绝色。”

  ~卷三 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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