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萍的住院让方源和刘思都有点手忙脚乱,刘思还好,主要是负责照顾徐萍。而方源这边,却正好卡在一个不妙的时间点,认购会上订的货如期而至,让一直只负责仓库这块儿的方源有点顾不上首尾,连续几天都没准点儿吃过饭。还是刘思心疼他,给徐萍送完饭又马不停蹄的给他送来,才让他勉强没饿着肚子加班。
方源是个实诚人,工作量大也不愿意张口让员工加班,总是自己一个人默默的收尾。不过这却也没在员工中落着好,忙了两天中午午休的时候,他在里间听到两个嫂子在议论他和徐萍。两人都算是他们的老板,难免会被拿来比较。可方源怎么也没料到待人诚恳一些的他,反倒没有严格一些的徐萍受人待见。
这俩嫂子竟然在盼着徐萍早些回来,好让他这个大老板早些出去送货。这让方源纳闷了好半天,他还真想问问徐萍到底是给这俩人灌了什么迷魂汤。就他平时所见的,徐萍可没少在她们犯懒的时候数落她们。怎么到他这里也没压榨她们,怎么反倒没落着好了。
方源摇着脑袋对管理员工这块儿还真有点儿犯迷糊了。不过他也没好意思再去烦扰徐萍,她现在安心养病才是关键。
好在徐萍退烧之后,炎症也消得挺快,住了五天院医生就告知可以出院了。方源这边也已经忙完了。不过他跟刘思两人,倒就徐萍出院住哪里这个问题产生了分歧。方源自然是想让徐萍早点恢复正常工作,下面的订单催得紧,这些日子和行程排得满满的,时间早就捉襟见肘了。
可刘思向方源主张要让徐萍在他们家调养几天,病去如抽丝,徐萍现在的面色还真不适合马上就投入工作。这事儿在徐萍出院前,刘思就想好了,只等方源拍板做主。因为没有他来劝诫,主动把工作扛下来,徐萍的主观意愿肯定是马上恢复正常工作的。
方源虽然有些不太情愿,但还真只能依了妻子的意思。他这刚琢磨着要补偿人家,把她当家人来对待。现在人家病刚好就打算压榨她,总觉得是不太合适。只是他跟刘思这二人世界过惯了,家里忽然多个人,怎么都有些不自在。况且方源一心想跟刘思再要一个孩子,这下子怕是又要耽误了。
方源私下里把这话给刘思一说,刘思红着脸打了他一下,表示徐萍也不可能久呆,无非是休养几天,两人这才协调好。方源主动出面接的徐萍,徐萍开始怎么都不同意,他们夫妻两人一同游说,徐萍才勉强答应去叨扰几天。
出院的事情处理完之后,方源硬着头皮处理着接下来的工作。每天虽然忙,他倒觉得更充实了。早上将送货单处理完之后,就安排配送的人出去送货。上午他留在店里处理门店的零售和上门订货的业务,下午趁着上门的人少,又将门店交给两个嫂子,跟着一起出去配送。晚上再加班处理一天的帐目,这每天的事情排得满满的,累是必然的,但只要算算销量背后的营收,就又动力十足了。
不过在徐萍出院后的第三天快到中午的时候,方源刚接了个上门的订单,心情不错。正在电脑前打着单,忽然一个穿着朴素的妇人上门。方源见她面容枯槁,穿着朴素,还当是住在附近的老人,上门买点家用的日用品,就招手让陈嫂去招呼一下。
「我家萍儿是在这地儿上班不?」
妇人操着很重的一个乡下方言口音,一开口却是来找人的。
店里几人都没听出来她是要找谁,遂又问了一句,「您找谁?」
「我找我闺女,徐萍!她是在这儿上班吗?」
一听是来找徐萍的,这才明了,竟然是徐萍的妈妈找上门来了。两个嫂子打量了下妇人,又看向方源,她们都知道徐萍现在住在方源家里。
方源看了看这妇人有些愣神,这妇人脸上皱纹虽然多了些,但从面相上看,还真能找出几分与徐萍相似之处。但他可从来没见过徐萍的家人,更从没听徐萍或是刘思提过。今天陡然见到她妈妈找上门来还真有点懵,不过还是立刻礼貌起身迎了上去道:「哦,是徐萍的妈妈啊。您快请进,桂嫂,给招呼个凳子。」
将妇人往里请,可她却没挪身子。可能没见着徐萍,对方源有些不太相信,又问了句,「你认识我闺女?她是在这儿上班吗?」
方源见她颤颤巍巍的样子,还以为自己哪里吓到她了。笑了笑,有些献宝似的安抚她道:「认识认识,何止认识,她是这儿的老板,我们这些人都是给她打工的呢。您先里边请,她今天没过来,我给她打个电话。」
方源这话让这妇人瞳眼一睁,有些难以相信,紧张地拉着方源的手道:「你说的是真的?我家萍儿当上老板了?这店子是她开的?」
方源一愣,刚才话一出口就觉得自己有些夸大其词了。这会儿想解释也不是三言再语的事情,再见这妇人满眼期盼的样子,觉得自己也没说谎,遂应道:「是,是。您先里边坐,喝口水。我现在就给她打电话,一会儿带你们去找她。」
得到肯定的答复,妇人兴奋地一回头,对着店外路边上喊道:「壮子,找着了,你姐是在这地儿没错。」
几人往外一看,竟还有个骑着破三轮的青年人在路边上候着。远见他穿着件深色的背心,裤脚卷到了膝盖上,看不清面容,但那满脸的油光却是格外刺眼。
一见这架势方源顿时感觉不对劲了。倒不是嫌弃他们,毕竟人家已经表明身份,是徐萍的家人。只是作为商人,平时最不喜欢的就是与这类寒酸的人打交道。这类人进得店来通常都没什么购买力,但却斤斤计较。遇上老实一些的,也就是与你砍砍价,成与不成无非也就多费些口舌。但遇到市侩一些的,你不成也得说到你成。明明就是些不算买卖的买卖,往往说到你口干舌燥,甚至面红耳赤,最后落得个不欢而散。耽误其他更重要的生意不说,还极度影响大家的心情。
所以一见这场面,陈嫂与桂嫂退到一边,就有些窃窃私语了。方源礼貌的将两人请到店内,给两人都递了瓶水,自己就退到里间给徐萍打电话,可她竟然关机了。没办法只能打给刘思,她倒接听得挺快,一问还好她没出门,跟徐萍在一块儿。
可等方源把事儿一说,刚准备让她把电话给徐萍,刘思这边就炸了。
「白痴啊你,怎么把她家人给带到店里了。不行不行,你赶紧让他们走,就说徐萍请假了不在,不知道哪天回来,让他们赶紧走。」
方源耳朵被震得一麻,顿时就有点懵了,赶紧追问道:「怎么回事,这事儿你怎么能替她做主。况且我都给人说了徐萍是这里的老板,说她请假,不知道哪天回来,这藉口骗鬼啊?」
「什么?你还给他们说了徐萍是老板?你怎么什么都敢说啊你,真是快被你气死了。」
「……」
方源见妻子在电话里急得冒火的样子,心有不忿,不明白自己哪里做错了,在这里平白受她数落。
那边徐萍可能是听到刘思与他说的话了,将电话要了过去,细问了下方源到底给她家人说了什么。被刘思一惊一乍的表现弄得心里没了底,方源忐忑地把事情一说。最后徐萍不咸不淡的地说了句,「你可真给我办了件好事啊,方源。」
「……」
听着对面挂了机,方源这下是彻底懵逼了。这算什么?自己有礼有节地接待了她的家人,怎么反倒跟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似的?
她们这帽子倒是盖得快,自己这下才是真的坐蜡了。人已经在店里了,徐萍若是不想见,他这回就算是请神容易送神难了,怎么跟外面这俩人解释?
好在没两分钟电话就打过来了,这回是徐萍的手机打的。
「现在快十一点,你下午一点把人领到我以前的出租屋来。我的家事不好在你家里吵闹,我先想想再过去,你记得别去早了。」
徐萍的声音显得很无奈,方源察觉到了事情可能不简单,有心想问问,可徐萍又挂断了电话。
嗅到徐萍与家人关系中的火药味,方源不禁开始揣度起来。徐萍的形象与外面这两人明显格格不入,如果不明说还真的不知道是一家人。方源知道徐萍很早就辍学出去打工了,这些年虽不是过得多么富有,但也算小有建树,从之前合夥她能拿出那么多钱来就可以看出。
而她的家人这副穷困的模样,说明徐萍应该是早就分家出来单过了,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这样的家庭结构必然会有经济矛盾。老人尚可尽赡养义务,但这妇人却带来了徐萍的弟弟。方源见他面相老成的模样,应该也是成年人了,今天这忽然一起过来,明显是有备而来。看徐萍那不想见的架势,他们怕已经不是头一两回来找了。
倒也不是方源胡猜,而是江城这十年间的发展确实太快,各个地方之间的经济差距变得尤为明显。这种情况也影响到了一些家庭,亲族兄弟之间有钱的富得流油,没钱的连孩子学费都掏不出来,这种情况屡见不鲜。家庭和谐一些的,长辈若是有威信,倒是可以稍带着一起发展。长辈若是昏聩,偏听偏信,那家里当真是鸡飞狗跳,永无宁日。
这样的案例不胜枚举,不光新闻上看得到,方源有个亲戚家就是因为钱闹得兄弟反目的。做弟弟的眼红哥哥能挣,撺腾家里老人隔三差五的要钱,自己心安理得的在家里当起了寄生虫。最后嫂嫂看不过,当众数落了几句,当寄生虫的弟弟还死要面子,口不择言骂了起来。一顿饭下来兄弟彻底撕破了脸皮,老人也气得当场被120拉走。从此好好的一家人,逢年过节都不走动了。
当初方源听说这个事儿的时候,还庆幸了下他跟刘思都是独生子女,不然怕是也会有这样的烦心事。
徐萍家的情况可能不至于到这个地步,毕竟徐萍还没成家,她也就是存了点嫁妆钱,谈不上大富大贵,不至于遭人眼红。这么想着,方源再回想起自己刚才献宝的那些话,恨不得扇自己一嘴巴。他这店子虽然不大,但这满满当当的货物直堆到屋顶还是相当唬人的,不明白日用品价值的人看了,都会眼羡老板的实力。这还没算上仓库,若是再带人去仓库转上一圈,看看那些刚回来的货,眼羡怕是要变成眼红了。
方源正琢磨着该怎么跟门外的两人解释,好把刚才说出去的话给圆回来。外间却传来小李几人找老板的声音。方源心一突,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小李几人送完上午的货会回来要报一次账,将回收的现金交付,有客户签字打条的也要一一入账,留存月底统一结账。方源有心推后,可小李已经从包中取出了账目。方源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若是表现得太刻意,怕是要让边上坐着的两人疑心,于是只好硬着头皮与小李对起了账目。
对完账,小李将包里的现金一扎一扎地清点交付,方源余光看到旁边一直坐着默不做声的一老一少眼神都亮了起来,越发肯定了自己的判断。
入完账,也快到吃饭的时间了。方源给订餐的那边打了电话让加两份盒饭,他们的员工餐有速食店定时送来,这突然造访的两人只能临时叫盒饭了。
挂了电话方源侧过头来对一旁的客人道:「阿姨,我叫了餐,一会儿在店里一块儿吃吧。徐萍那边有点儿事,晚一点儿我再带你们过去。」
「不妨事,不妨事。我们自己带了吃的,不用这么麻烦。」
徐萍妈妈表现得很客气,一旁的年轻人却稍显木讷,一直没有开口说过话,只是好奇地四处打量。
话匣子一打开,徐妈终于忍不住打听到,「小夥子,刚才那几个人都是你们一起的员工?那这店里有多少人啊。这大中午的都吃盒饭,也没个人做饭?」
方源一笑,应道:「我叫方源,阿姨,您叫我小方或是小源都行。咱这店子不大,但是送货都需要人。下午都还要接着送货,盒饭更方便些,也省了再抽人做饭的麻烦。」
「啧啧,那得花多少钱啊。」
徐妈啧啧感叹,随即又小声像是在嘀咕一样自言自语道:「这丫头不声不响的搞了个这么大个店子,也不知道算计着过日子。」
「……」
方源有些无语,这妈妈当的。来访亲不关心女儿,怎么把心思都放在这些事儿上面了,她难道不知道徐萍刚生了场大病么。
方源端正了下姿态,觉得有必要把一些话说明白。清了清嗓子道:「咳!阿姨,这店子也不是徐萍一个人的,她只是出资人之一。店子该怎么经营也不是她一个人说了算,所以……」
方源做了个手势,觉得说到这里她就应该能够明白。
徐妈怔怔地看了方源一眼,试探着问道:「小夥子,你是说你也是老板?」
眼见着方源刚才管帐收钱,在这种没有系统管理的个体户中,也就只有老板或者老板的亲人才可能负责财务了。
方源笑着点了点头,徐妈疑道:「小夥子,你跟我家萍儿是……?」
一听徐妈这是要误会他跟徐萍的关系,方源赶紧摆了摆手道:「阿姨,你可别瞎想,我跟她只是单纯的合作关系。这家店我和她都有份。」
方源一说这话,徐妈的脸色立刻冷了下来,她当方源这是在刻意宣誓主权,眉头一挑,有些刻薄地道:「小方啊,我家萍儿不在,能让你管着店子,说明是拿你当自己人的。你可不能因为我闺女对你好,分了你些好处,就寻思着要霸占她的事业啊。她这人我知道,不是那种任人唯亲的人,你可要对得起她对你的信任。」
「????」
方源瞳眼一睁,有些傻眼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一旁坐在客人身后的陈嫂跟桂嫂两人捂嘴偷笑,眼看着自家大老板被人说成打工的,别提多乐呵了。
「阿姨,你这说的哪跟哪啊?」
方源尴尬一笑。
「怎么,不是吗?老板都是在幕后指挥,不做事的。在店里管事的不都是给老板打工的嘛?这里既然是你说了算,很明显你是在帮我家萍儿管着店子嘛。」
「噗哧。」
一旁的两个嫂子陡然听到这乡下女人跳脱的言论,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
方源咧嘴苦笑,估计徐萍妈妈这是搁乡下呆久了,整天就看那些撕逼的雷人神剧了。他这小店硬被她想成了某某公司,还什么员工蓄谋霸占老板产业。神剧害人啊。
徐妈耳听到身后两人在偷笑,还没明白自己说得有什么不对,回头瞪了两个嫂子一眼。再看向方源,还待再说什么,方源赶紧打断了。这徐妈明显是在家里霸道惯了,一听说女儿是老板,气场完全与刚进来时完全判若两人。再任由她说下去,丢的可全是徐萍的脸面了。
「哎,阿姨。咱别聊这个了,您这次来找徐萍是有什么事吗,来之前给她打过电话了吗,怎么没让她去接你?」
方源将话题一转,徐妈顿时有些尴尬了,支支吾吾地道:「哎,给她打了她关机来着,我都没想到她不声不响搞了这么大个店子,也难怪,忙嘛。不过这个死丫头真是,要是早点告诉我,我也可以过来帮帮忙嘛。还有他弟弟,在家闲了这么久了,这当姐姐的也不说让他来帮忙管着店子。真是女孩儿越大越外向。」
徐妈刚开始还支支吾吾,谁知道说着说着又絮叨起来。方源一脸冷汗,这老妇女也太能叨了点,对一个才见面的外人就如此叨叨女儿的不是,可见徐萍在家里的地位是如何了。也难怪徐萍甚少与家里联系,以至于方源都忽略了她有家人这个事实。
「她之前生病了,您都不知道吗?」
方源试着想让她多为女儿想想。
「病了?什么病?」
徐妈的表情总算有些惊慌。
「感冒了,烧得挺厉害的。」
「嗨,谁还没个头疼脑热的时候。也怪这丫头倔,要是早点告诉我们,让我们过来帮帮忙,何至于把自己累病,就算生病了也有个人照顾。看自家人在一块儿多省心,也不知道她在忙什么,呆会见着她,我得好好说说她。」
徐妈说着又把目光投向方源,好似在提醒他什么。
方源一捂头,这天实在没法儿聊下去,代沟太大了。好在盒饭来得挺快,方源将两个客人让到里间用餐,就给仓库那边送饭去了。临行前叮嘱陈嫂看着点儿里面那俩人,就这老太太一副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产业的模样,要真做出什么事儿,方源是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了。
用罢饭,方源将下午的活儿安排了一下,接到徐萍的电话,才开车带着两位客人前往徐萍的租住的公寓楼。到了附近,徐妈应该是来过这里,惊疑道:「小方啊,你没蒙我吧,上午我跟壮儿还来过这边,萍儿以前的同事说她换工作以后早就搬走了,你还带我们来这边干什么?」
方源一笑掩饰道:「阿姨,我哪会蒙你啊。徐萍平常是住在店里,不过这里的房子也一直没退。店里人多嘴杂的,你们也不方便在店里聊,所以她才托我带你们来这边嘛。」
徐妈还是有些不太相信,试着打了个电话给徐萍,接通以后得到徐萍肯定的答复才算相信了。
刚挂完电话,方源的车开过路口的拐角,就在出租屋外的巷口看见了一辆熟悉的白色轿车。等走近了看清车牌,方源的脸色当即变得有些难看。
是彭山的车。
方源将车找了个位置停下,走到彭山的车前打量了一下。里面没人,应该是进去了。方源黑着脸跟徐妈他们两人一起向着公寓楼走去。
上得楼来,在徐萍出租房的门口,就看到妻子刘思跟彭山并排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刷手机。方源心里猛得一揪,很不是滋味。妻子是拿自己的话当耳旁风吗?竟然还跟彭山搅在一起。方源有心质问,可现在却并不是时候。
两人看到上楼的几人,迎了上来,刘思拘谨地笑着打了个招呼。
「阿姨。」
「你是……,思思?」
徐妈认识刘思,却有些不敢认。
「嗯,是我,刘思。」
徐妈这才一惊道:「哦,真是你呀。这么久不见变漂亮了,阿姨都没认出来。」
徐妈倒不是客套,刘思现在的风格着实与以前不太一样。穿搭时尚靓丽,肤白貌美的模样与以前真的是天壤之别。刘思并手腼腆一笑,脸颊泛起一丝红晕,看了方源一眼,一副被人夸奖后心旷神怡的模样。
不过徐妈也没与刘思过多的絮叨,可能是心急见徐萍,瞄了彭山一眼,也没问他是谁,就问刘思道:「萍儿呢?」
「在里边候着您呢。」
刘思说着让开了身子,将两人送了进去,自己却没有进去。驻足在门口,有些担忧往里看了看,才帮着带上了门。
方源见妻子没有进去,遂也没有跟进去,侧头与彭山对视了一眼。彭山也看了过来,只是笑笑都没有说话。
「我们就在门口候着吧。」
刘思说着又走到长椅那儿坐了下来。方源沉着脸,跟着坐在一旁。也不管彭山是不是会尴尬,开口就问道:「他怎么在这儿?」
「我叫他来的。」刘思想也没想地回道。
方源瞳孔一缩,心里一股酸意翻涌,随即化为怒气。他本以为彭山是徐萍叫过来的,毕竟在没说分手之前,彭山还是她名义上的男友。而且方源也无权干涉徐萍的决定,纵然是徐萍仍愿意与他来往,他也无话可说。可偏偏是刘思,作为丈夫他已经不止一次警告她不要与彭山来往了,她却这样阳奉阴违,实在有些打方源的脸。
此刻彭山在一旁,方源有火也发不得。只能咬着牙问道:「为什么?」
刘思见方源这咬牙切齿的模样也知道他是为什么发火,又好气又好笑的道:「还不都是你惹出来的。」
「我?」
方源不明所以。
「你以为徐萍今天为什么关机,就是怕她妈妈来找她。可你倒好,不止把人引到店里,还说了那些不该说的话,你知道这会给她带来多大的麻烦吗?」
刘思对徐萍的家事似乎很是了解。
方源并没有被一时的气愤冲昏头脑,刘思这样一说,他瞬间知道了自己的那些猜想看来都是真的。
「他们家什么情况啊?真跟我二舅姥爷家一样?」
「比你二舅姥爷家更麻烦,他们家充其量也只能算是兄弟阋墙。可徐萍家却是她妈妈蛮横惯了,总想着支配家里的每一个人。你能猜到干嘛还给人说那么多,你让徐萍还怎么做人。」
「我……」
刘思一句话把方源噎得够呛,方源心知她是关心则乱,也懒得与她置气。起身吸了口气道:「不行,我得进去看看。」
虽说是清官难断家务事,但家庭矛盾若是没有外力介入,有时也会恶化得难以收场。但里面的是徐萍,方源自然不会看着她身陷囧境。
「哎,你干嘛。」
刘思赶忙拉住了方源,急道:「你别添乱了。徐萍特意嘱咐了不想让你掺和,你回店里去忙吧。这里有我们就好。」
方源一滞,回过头来看向妻子。
什么意思?
不想让我掺和,倒是把彭山拉过来,欺负我脾气好吗?
刘思见方源脸色有些难看,目光在自己与彭山身上转动着,知道他是动了火气了。有些无奈地叹气道:「这也不是我说的,是徐萍不想让你掺和嘛。」
方源知道这话不假,也明白徐萍的用意。以她要强的性子自然是不想让方源知道,她这麻烦的家庭矛盾的。但他就是对妻子与徐萍情愿让彭山介入,却沆瀣一气地要将他排除在外的这种态度不爽。
这心术不正的家伙什么时候比他,更让两个女人觉得靠得住了。
刘思自然是了解自己丈夫的,他就是在与彭山斗气。一叹道:「好啦,我解释给你听就是了。不过你要答应我这些事儿只许搁在心里,不能告诉别人。这毕竟是徐萍的家事,也是她的隐私。」
刘思语气慎重,表情略有纠结。方源不置可否,刘思当他是默认了。接着她又看向彭山,确认他的态度。
彭山从与方源打照面开始就没开过口,他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时候沉默才是最好的选择。见刘思看他,他耸了耸肩开口道:「其实我对这些涉及个人隐私的事情真不感兴趣,但徐萍毕竟还是我的女朋友,她的事情也算是我的事儿,你说吧我听着。」
方源皱眉,这家伙什么时候都不忘装逼,让他怎么听都不爽。
刘思坐下身子,并起一双美腿夹住葱白纤手,有些感叹地道:「徐萍父母都是普通的庄稼人,她爸爸老实憨厚只会种地。在村里许多人都开始外出打工的年代,她爸爸却依然守在家里种地。渐渐地在其他人慢慢富裕起来以后,村里的风气也变了,她们家因为穷没少在村里受人冷眼。尤其在徐萍刚出生的时候,农村重男轻女的思想让她们家受尽了白眼。
但她妈妈要强,在村里没少与人吵骂。一边愤恨徐萍她爸爸不争气,一边自己扛起了家里的担子。渐渐地她妈妈变得越来越强势,在家里什么都是她说了才算。可她们家的生活并没有什么改善,这让她妈妈变得越来越极端,把在外面受的那些气,都发泄在了自己家人的身上。
好在她还明白孩子才是家庭的未来。对徐萍虽然苛刻,总算没反对过让孩子读书。徐萍成绩不算好,但好歹有机会从那个压抑的家庭走出来了。」
刘思的话让方源一阵沉思,他和刘思的父母都是工人出身,谈不上富裕,但对因贫穷而受人冷眼,还真没什么太深的理解。只是通过刘思话里描述的境况,有些替徐萍忧心。
一旁彭山倒是有些感同身受,但却耸了耸肩道:「这种情况不算稀奇吧。在江城农村里这种家庭状况的虽然不多,但也不算少数吧?像我们家早些年差不多也这种情况。好在我爸后来听我妈劝,拿了驾照以后出来跑货运,日子才算好了起来。徐萍工作这么些年,能力也挺强的,总能帮上家里一些吧?」
刘思搓了搓手,杏眸斜瞥了一眼彭山道:「问题就出在这里。徐萍能力是强,但她挣钱也不容易。你们看她弟弟年纪不大吧?但他已经是结过一次婚的人了,还都是徐萍出的彩礼钱。可这有什么用,人家姑娘嫁过来没两年就受不了穷,离婚走了。这应该还只是表面原因,我听徐萍的话里的语气,人家也是受不了她家里那种压抑的气氛,婆媳关系不好才离婚的。
她妈妈心高气傲,跑了一个儿媳妇之后变本加厉地问徐萍要钱。之前见她拿出来那么多彩礼钱,还当她存了不少私房钱,让她出钱帮弟弟再娶,好替她挣回颜面。徐萍哪里能答应,那批彩礼钱她有近乎一半都是问人借的。
可她妈妈死要面子,那段时间隔三差五的就给徐萍打电话要钱。知道徐萍回江城以后,好几次还来县城找她。弄得徐萍在同事面前很难堪,后来不得已才瞒着她妈妈换到了现在住的这里。」
刘思的这番话让彭山都有些错愕,徐妈这是拿徐萍当摇钱树呢。虽然刘思没说那笔彩礼钱具体是多少,但总之不会少。这种花费在农村是越穷的地方越贵。
彭山捋了捋下巴,不知该说些什么了,这种事情搁谁都是头疼的事情。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刘思目光瞥向方源,见他正在发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方源沉默良久才回过神来,一叹道:「她怎么不早点说出来呢。」
方源的语气透着深沉的无奈。
刘思不知道方源的感叹从何而来,反问道:「你想让她怎么说呢?你又不是不了解她,她从来不会把自己脆弱的一面给人看的。」
方源摇了摇头,颇替徐萍无奈地道:「她妈妈的确是有些过份,不管也就罢了。但是她弟弟呢?她弟弟这种情况她怕是放不下心去不管的吧?」
方源一句话就说到了症结上,刘思一下子沉默了下来,研着手指感叹道:「你说得没错,徐萍现在最放不下的就是她弟弟。她弟弟跟她爸爸一样老实,这么些年一直处在她妈妈的高压下,人老实到有些木讷,与人交流都有些障碍。上次我见着他的时候,他刚离婚不久。我感觉他精神好像受了些刺激,不光变得更木讷了,甚至还有些暴戾。」
「暴戾?」
方源一愣。这一点他还真没从那个徐壮身上看出来。正疑惑间,就听到身旁的屋内传出一声暴响,「咚!」
是有人用力拍桌子的声音。
方源几人顿时有些急了,一推门都挤了进去。
只见狭小的出租屋内,徐萍端坐在床上神情严肃。对面她弟弟徐壮拍着木质床头柜站了起来,胸腔急剧起伏,眼睛瞪得溜圆,一副睚眦欲裂暴怒的模样,哪还有先前方源所见的木讷模样。
「怎么回事?」
气氛有些不妙,方源有些明白妻子为什么要叫彭山过来了。没个男人在这里,这简单的家务事,说不定还真会整出什么意外来。
「壮子,你发什么疯,那是你姐。」
徐妈站起来拍了拍徐壮的背安抚他,转头又对徐萍道:「你这丫头怎么这么铁石心肠,壮子可是你亲弟弟。你做姐姐的有能力为什么不能再帮帮他,真是白养你了。」
「我说了我没钱,是你们不信,我能有什么办法。」
「你还瞒着我,今天要不是小方,我还真被你骗过了。」
老太太说着就转过头来,看着破门而入的方源,过来拉他的胳膊道:「小方,你来得正好。你给评评理,这丫头都当老板了,还说自己没钱,连自己的亲弟弟也不管,你说还有良心没?」
「啊?」
方源顿时尴尬得不行,正如妻子所说,这件事算全是他引起来的。陡然被架到火炕上,方源顿时就坐蜡了。
「……」
屋子里几人都看向他,刘思皱着眉头,彭山嘴角带笑,倒是徐萍表情淡漠,显得无动于衷,似乎方源说什么她都无所谓。
方源大囧之下,顾左右而言他道:「阿姨,我突然想起来店里还有事,我得先回去看看,有什么事您看……」
「不行,今天你不把话说清楚了,这丫头还打算死不认账。眼里完全没有我这个当妈的。」
徐妈拉着不松手,方源真后悔没早点走。
「妈!」
场面一时尴尬到让方源有些窒息的时候,黑脸胀得通红的徐壮突然嚷了一声,打断徐妈道:「你别为难姐了,姐帮我也帮得够多了。我不想她在朋友面前难看,我们回家。」
说着徐壮就往外挤着想要离开。
这突然的转变让在场的几人都是一愣。
徐妈顿时面色变得有些难看,明明都是为了儿子,可他却率先打起了退堂鼓。简直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煽她的耳光。徐妈顿时失望透顶,一贯好面子的她厉声喝道:「站住!」
上前一拉儿子,气急道:「你什么态度,怎么还这么不懂事。妈这次为什么带你出来,你心里没数吗?我告诉你,这次你姐如果不帮你,你也别回去了,省得被别人当成笑柄。」
徐壮脸色胀得通红,憋着一股子气,额头青筋都有些突起了。方源想着是不是应该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气氛,可他却找不到立场说话。
还是徐萍站起身道:「要是壮子在家里实在呆不下去的话,就让他留在这里吧。让他回家再相一门亲也不见得会有什么结果,不如留下来找点事情做,总比在家跟爸爸种地,被人说闲话强。」
徐萍的话很中肯,也很是为弟弟着想。可徐妈有些不买账。
这时方源总算找到插话的机会,应和道:「我看行,阿姨。咱店里一直都缺信得过,会干活儿的人。你让徐壮留下来,也算是帮她姐的忙了。」
说完方源又觉得这话像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生怕徐妈又抓着他之前的话不放。
可话一说完,徐妈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转悠了一会儿,最后点了下头道:「行吧,孩子大了我也管不了了。这都是你们姐弟俩的事情,只要壮子同意,我这当妈的就不掺和了。省得他在家跟死了妈似的,整天哭丧着个脸。」
此话一出,方源发觉徐壮的嘴角勾起一丝不可察觉的笑意,瞬间却又收了起来,最后故作丧气地道:「你不想我回去,我就不回去了。我要跟着姐。」
「好,这可是你说的。」
说是不干涉儿女的决定,可听到徐壮这样说,徐妈的自尊心一下子就被伤到了。她站起身看了徐萍和徐壮一眼道:「翅膀都硬了是吧,行,你们两个每人每月给我打两千块钱回家,做不到就都给我滚回来。我倒要看看你们多有本事。」
徐妈一下子把军令状端到了两姐弟面前。两千块虽然不多,但每月都寄的话,跟背着贷款也就没什么差别了,那种感觉可并不怎么好。
「……」
徐壮咂吧着嘴,一时说不出话来。徐妈的眼神看过来,本就老实的他顿时缩了缩脖子。
「行,我们答应了。」
徐萍倒是应得痛快,徐壮一惊道:「姐……」
「没事,有姐一口吃的,总不会让你饿肚子。」
徐壮心下感动,眼眶都有些湿润了。迈了几步向徐萍靠了过去。
徐妈眼见徐壮就这么被徐萍三言两语给拉拢了过去,心下更憋着一股气,可说过的话也不能收回,瞪了儿子一眼道:「记住你们的话,别到时候再到妈面前来装可怜。」
徐妈倒是说到做到,见儿女态度坚决,转身就往外走。
「妈。」
徐壮见妈妈憋着气离开,有些担心。
「阿姨,吃了晚饭再走吧。」
刘思站出来挡住徐妈的去路,听着几人的话,刘思实在不想徐妈跟徐萍这样不欢而散。
「不用了。本来也没想着留下来,老头子还在家等着呢。」
「那我叫人送你。」
说着刘思看了看方源与彭山两人。
「我来吧。」方源开口道。
倒不是与彭山较劲,而是他觉得这事儿因他而起。他来收尾才算合适。
徐妈走出门想回头再看看,却终是没回头。
徐壮有话想说,却被徐萍拉住了。
见方源送着徐妈下了楼,徐壮有些担忧地道:「姐,咱们这样做是不是有些伤到妈了?」
徐萍难得一笑道:「怎么?不想留下来了?现在追上去还来得及哦。」
徐壮面色一囧,不好意思道:「姐……」
刘思见两人完全没有刚碰面时的火药味,听两人说话的语气总感觉有什么不对。
「你们俩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徐萍一笑,带着歉意道:「抱歉,还真不是有意瞒着你的。」
……
原来徐壮自离婚以后就对家里的环境心灰意冷,想离开家独立生活了。可是徐妈一直宝贝这个儿子,怎么会让他刚离婚就分家。徐壮不想让徐妈受刺激,只能私下里找姐姐商量。
最后徐萍出的主意,让他在家表现得像是受了离婚的刺激。徐妈一直都张罗着给他再娶,见儿子精神受了刺激,放心不下,去哪里都会让他跟着。这次借着人多,徐妈抹不开面子的机会,总算成功让徐妈松口允许儿子留在这边。
刘思听完深吸一口气,嗔怒道:「好啊,敢情你把我们所有人都算计了,让我们陪着你当演员。就为了让你弟弟摆脱你妈的控制啊,你心眼怎么这么多?。」
徐萍一笑不觉得有什么,徐壮不好意思道:「思思姐,你别怪我姐了。这都是我没用,才让我姐帮我的。」
刘思莞尔一笑道:「我怪她什么呀,是我自己笨罢了。不过你没真的受刺激真是太好了,你要是真有什么问题,你姐得多不好受呀。」
一旁当了半天木头人的彭山,见几人一副皆大欢喜的样子,看了看时间道:「好了,既然什么事都没有,我也该走了。」
「来了就留下来一起吃个饭吧。」
徐萍心情不错,邀请了一句。
「不了,我晚上还有课呢,没事我就先走了。」
「我送送你吧。」
刘思怪不好意思的,徐萍的意思压根就没想让彭山来。可刘思担忧徐萍会出什么状况,才瞒着徐萍让彭山过来。如今虚惊一场,让彭山白跑一趟,她心里也挺过意不去的。
送到楼下,彭山忽然回过头来问刘思道:「健身房那边你不去了?」
刘思一愣,似想到什么,脸微红了下道:「再说吧。我不想惹方源生气,他能不计较之前的事儿,我已经很高兴了。」
见彭山在打量自己,脸色一囧。今天的她一席灰色的碎花连衣裙,薄纱的面料衬出婀娜的身姿。淡雅的妆容,一头披肩的黑发微卷束于脑后,成熟而优雅。裸露的小腿光洁,虽没有穿丝袜。但白皙的美足踩着白色鱼嘴高跟鞋,露出大片嫩白的脚背和足趾,仍让人忍不住怦然心动。
刘思一撩鬓角的发丝,面色更加红润道:「你看什么呢?」
彭山抿嘴一笑道:「没什么,看你还是这么漂亮,我就放心了。」
刘思心里一突,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嗔骂道:「你还真是不怕方源找你拼命啊。知道他知道了,你还敢调戏我。」
彭山拉开车门一笑道:「呵呵,怕什么。咱们什么事都没有,要是心虚了才会让他抓着不放吧?」
刘思一抿嘴,调侃道:「但愿你心里也是这么想的。这些话你敢直接对方源说吗?」
彭山一摆手,「你可饶了我吧。」
说着便钻入了车子,发动引擎之后,又放下车窗探出头对刘思道:「健身房那边不去也就罢了,但有些东西习惯了可别半途而废,要不可白瞎我下的那些功夫了。」
刘思点了点头,可突然又觉得这家伙话说得含含糊糊的,似还在调戏她。张嘴想骂,彭山却直接开车走了。
刘思撅了撅嘴,脸上的笑容一僵,觉得不知不觉又被这家伙给带进了他的情绪里了。摇了摇头,上楼去了。
再说方源这边直接送徐妈去了车站。一路上两人没少聊,虽然有些话题方源刻意回避。但从老太太说话的语气中还是能看出,这老太太虽然有些势利眼,且脾气乖张。但却自利而不自私,很多时候都是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儿女身上。虽然结果并不好,但那种对儿女的爱他这个外人还是能看得清楚的。
目送徐妈上了车,方源不得不感叹一句,可怜天下父母心呐。
开车回来的路上,方源已经将这件事抛诸脑后,因为他心始终被揪着。很多事情他以前不知道也就罢了,可自从妻子坦白过往的事情之后,他就始终觉得过于亏欠徐萍了。她帮过妻子,又在自己的事业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倾囊倾力相助。对于徐萍,他现在可以说是无以为报了。
就在妻子说起她们家的家事的时候,他有了一个令他不安的发现。妻子说徐萍替弟弟出彩礼钱的时候,有近半是问人借的。那就说明至少在两三年以前,徐萍根本就没什么钱。那她借给自己那三十万从何而来?是在这两三年间挣的?这明显不可能,她可是在出了彩礼钱之后还负着债呢。
从常理上说不通,方源就更加不放心了。再一寻思,难道她那时候其实有钱,但是对家人和刘思都撒了谎?可是为什么呢,既然钱都出了为什么还要对家人和朋友遮遮掩掩?低调?也不是没可能,但这刻意的低调不像徐萍会做的事情,除非她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苦衷。
当想到这里的时候,方源心里陡然突了一下,有一种窒息感萦绕心头。不可告人的存款……。虽然不知道这件事情,与妻子所说的那段过往在时间上对不对得上。但一种想都不敢想的猜想,突然涌上了他的心头,怎么也挥之不去。
那件事的结局他没有细究过,但那个侵害了徐萍的王老板既然已经落网。案子结束之后必然会有一笔给予徐萍这个受害人的赔偿金,用来抚慰她精神与肉体的创伤。那笔钱相当于她创伤记忆的门锁,没有告诉家人与朋友也就说得通了。
可是为什么却云淡风轻地就借给他了呢?
方源心被猛地揪着,一股揪心疼痛让他不敢再想下去。真希望是自己猜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