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一生,会做很多让你想不到的事。但就算是经历过那麽多事情,甚至是生死的考验,我也实在没有想到的是,我竟然会被人安排去当一个淫贼。此时我只身一人呆在酒店的房间,而要做的,竟然是等一个女人进来之後,然後把她给强奸了。
这就是刘忻媛告诉我,如果我想要知道更多关於刘宪原跟刘宪中两兄弟的往事的话,我必须要去做的一个事情。在刘家只有一个人,能够告诉我关於这两兄弟的诸多往事,而这一个人,竟然是刘宪原的三个妻子中间,最为低调的阮凝秋。一个曾经在我的记忆里,见到刘宪原屍体几乎要被吓得晕厥过去的柔弱女人。
通常上,一个低调的人往往大家会觉得她不是一个知道很多机密的人。但事实上,很多时候,那些秘密却喜欢往这样的人身边凑,因为任何消息到了这些人那里,就再不会继续传播下去。在刘家,阮凝秋一直是一个机密的收藏者,一个连刘忻媛都自愧不如的收藏者。然而,要让这样的一个向来只听不说的人开口,是一件并不容易的事,即使她是作为刘家管理者之一的刘忻媛。
这也是为什麽,女人才会提出这样荒唐的要求,今天晚上,她会邀约阮凝秋来望州宾馆晚宴。而席间,她自然会以叙旧的方式将阮凝秋灌醉。对於一个时刻注意自己体面的女人,当然不会愿意就这样醉醺醺的回家出现在自己的孩子面前,面对刘忻媛说要她找个房间休息下的提议,她自然也不会拒绝。而在那里,等待着女人的当然就是我。
我苦笑着看着镜子中穿着浴袍的自己,被打扮得油头粉面的我就像是一个在酒馆里面等着被那些富太太们挑选的男妓一样。这一次的等待,比起我以往任何一次等待都要焦虑。从日头西斜,慢慢到夜风微起,我只能想现在这样坐着,却并不像是悸动的青年等待性爱的到来一样。我这样的等待,只是为了用一种罪恶的方式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此时此刻,我似乎开始理解那些靠着色相来换取情报的特务们的内心。而不知不觉间,我脑中想道的竟然是玉蓉。
作为军统的高级特务,想必她已经知道如何利用好自己的身体这份本钱。不过跟我的情况不同的人,女人在性爱方面毕竟处於被动的一方,出卖肉体这件事情,往往因为其不光彩,而无法在内心被自己接受。因此,一个女人躺在男人身下被动的供人淫乐反而容易,但要壮着胆子去强奸一个女人,似乎来得要更加的困难。
我拉开了身上的衣兜,从中间取出来了一个小瓶子。比起刘忻媛,陈凤拥有更多的性爱经验,因此她还特地给我准备了一瓶西洋产的精油。我本不需要靠这样的东西才能展现男性的男女,但我不得不说,此时在我心神不宁的情况下,这东西还真的能帮我的忙。
床头那座精致的挂钟,此时已经接近晚上八点过了。我撩起了浴袍,慢慢的拧开了陈凤给我的那瓶精油,将那种带着中药气味的玩意涂抹在了自己的胯下,而就在相同的时候,门口的衣帽间终於传来了开门的声音。刘忻媛熟悉的说话声传来的同时,一个柔弱的女声,也在门外响起。
我急忙将瓶子放回了衣兜,然後躲进了与卧室相连的浴室。按照之前的约定,当女人将醉醺醺的阮凝秋送到床上躺下後,就会借口叫人送热水离开,而这时,就是我登场的时间。
我独自呆在厕所里,紧张得似乎只有靠扶着房门才能维持着自己的站立。即使跟以前初次跟女人发生肉体关系相比,我都没有这麽忐忑过。很快,门外传来了关门的声音,甚至刘忻媛在离开之前,还故意往我这边递了个眼色。而此时,我已经做好了准备,看着将浴袍撑起了帐篷的那根带着避孕套的下体,我只能一次次的发出痴痴的苦笑。
女人知道,我此时正在通过门缝看着外面发生的一切。在我跟外面,虽然只有一道随时可以打开的房门,然而这一到房门,却是一道禁锢着我内心的枷锁。一旦拉开这道房门,我就会成为一个十恶不赦的魔鬼。作为女人,她不可能希望看到自己的男人去强奸另外一个女人,但是这就是世道,这个操蛋的世道。
女人重重的关上了房门,在传递给了我我可以动手的信号同时,就像是在宣泄自己内心的痛苦一样。我叹了口气,我知道我必须要在自己的内心开始动摇之前做完所有的事情。此时的阮凝秋,就像是一个熟睡中的婴儿一样躺在床上,甚至为了让我更加方便,女人那件墨绿色旗袍都已经被刘忻媛解开了一大半。
然而此时,我却无心欣赏女人的容颜,我麻木的拉开了女人身上的旗袍,然後将自己身上的浴袍一掀在地,用脑中构思了无数次的方式趴在了女人的身体上。从这一个瞬间开始,我已经不再是曾经那个在山城被很多人视为正义法则的缔造者的人了,复仇,是唯一支持我现在丑恶行为的理由。
将我拉回现实的,是身下女人剧烈的挣紮跟尖叫。当我低头着第一次跟阮凝秋四目相对的时候,女人眼神中的惊讶甚至比她的恐惧还要强烈。恐怕此时就算是一个厉鬼趴在她的身上,都不会让她如此的慌张。一个明明应该死了很久的人,为什麽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纵然她是一个拥有即使在豪门大妇中都少有的理性头脑,阮凝秋都已经失去了思考能力。
我几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才控制住了阮凝秋的身体避免她的挣紮。我一只手握着她双手的手腕,另外一只手只能用力捂住女人想要尖叫的嘴唇。此时在我心中,同样在挣紮的我,其实根本没有心思跟女人做什麽前戏,我就像是要走一个流程一样,用身子的身体在女人的身上不断的摩擦着。
女人的身体,因为酒精跟情绪的双重作用而显得滚烫,但我的身体,却是十分的冰凉。在跟阮凝秋的不断角力中,即使因为身体的运动而在我身上渗出了汗水,但那也是更多因为紧张而造成的。我甚至都来不及给阮凝秋的下身更多的润滑,就用双腿分开了女人的下身,粗鲁的将我那在药物的作用下已经肿得发胀的下体刺入了女人的身体。
从阮凝秋的下身,此时传来了一种奇怪的感受。女人不断躲闪我的下体,此时虽然紧闭,却有着一种湿冷湿冷的感觉。我很好奇的是我竟然并没花费太大的功夫,就将我的下体送入了女人的身体,虽然此时从女人秘洞的力道能感知到,她正在花着最後的力气想要将我的下体从自己身体内推出去。
但是这一切都是徒劳的,在绝对悬殊的力量对比面前,女人的挣紮已经越来越弱。在女人的双手力道稍为减弱的同时,我顺手从旁边的靠枕下拿过了一条毛巾,想要塞住女人口头的呼救声。然而此时,当我低下头时,我却发现了一个让我并没有想到的画面。
此时在阮凝秋的脸上,有着一种十分复杂的表情,她通红的脸颊跟湿润的眼睛里,我看到了一种似乎是怨怒,却又带着别的情绪的样子。是对我这样的行为的鄙夷?还是对於我可怜的处境的嘲讽,我分不清。我只是知道,在女人的这种眼神下,我似乎很渺小,渺小的即使是我趴在她的身上,也并没有在这一场肉体的绞杀中占得实际的上风。
突然间的无名火,一下子将我整个人点燃。与其说是对於仇人的怨恨,倒不如说是我对自己处境的不甘。我没有再去捂着阮凝秋的嘴,也没有用毛巾去让她闭嘴。我突然就像是一头恶魔一样,渴望她发出那种无助的哀嚎,而此时我做的,只有双手在她身上不断的游走,以及下身不断的抽插。
女人的身体,虽然没有给我当时林茵梦给我的那样的完美。产後多年的女人随着年龄的增长,肌肤已经开始出现了一些松弛。然而不得不说的是,当我铁了心想要去强奸身下这个女人的时候,她身上那种徐娘半老状态下的肌肤,还是让我体内的欲望被迅速的点燃,这是雄性物种的本能。
虽然无心去体会女人的身体,但我缺用着一种最直接,或者说是最粗鲁的方式侵犯着女人的身体。为了控制女人的反抗力到,我将双腿直接压在女人的腿上。这种情况下我几乎是整个人都完全压住了女人。失去了稳定承力点的我,每一次抽插都闲得十分费劲。每一个动作,都好像会将身下女人的肌肉摩擦得崩坏一样。
然而,身下的女人,却没病有发出我想要的那种哀嚎。
「哢嚓,」我的面前,一样东西掉落在地上的声音在我面前响起。这个东西,是一部照相机,而照相机的主人,正是算准时间回来的刘忻媛。按照我们之前制定的计划,当我在强奸阮凝秋的同时,刘忻媛就会带着照相机出现在我们面前,将这一幕拍下。就像是当初刘宪中要挟钟琪那样,用这种最为人不齿,却又是对阮凝秋最致命的方式来协迫阮凝秋。
然而,当刘忻媛推开了房门,本以为里面还在挣紮成一团的时候,女人却看到了一幅让她意想不到的画面。已经双目通红面带愤怒的我,正趴在阮凝秋的身上不断扭动自己的下身,而阮凝秋此时竟然没有抵抗,双目紧闭的女人虽然眼角带着泪痕,眉头紧簇着皱纹。但是女人,并没有在挣紮,甚至连她本应该在我身上不断推搡的双手,此时竟然是搭在我的脊背上。随着我的每一次扭动,刘忻媛只能看到一头愤怒的野兽,还有一个已经放弃了抵抗的女人。
相机跌落的声音,最终将我拉回了现实,也将阮凝秋拉回了现实。当她看着眼前这一切的时候,她已经明白了这一切。一旦冷静下来,女人的头脑就开始清晰起来。在刘家,虽然她不是多麽重要的人,但是她却是一个掌握了诸多机密,却又是一个有着十分强的判断能力的女人。对於早就知道刘忻媛跟我的关系她来说,因此当我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已经知道这一切是我们的圈套的。
房间悄无声息,只有三个人粗重的呼吸。昏黄的灯光下,三个心怀不同想法的人,此时正在做着同样的事情。他们在等待着其中的一方,打破现在的沈静。然而此时,房间里的三个人都选择了沈默,或者说是选择了放弃。我放弃了强奸阮凝秋,刘忻媛放弃了留下用来要挟阮凝秋的证据,而阮凝秋,竟然也放弃了自己本应该有的惊慌失措。
「说吧,你们要什麽。」阮凝秋的这句话,冷静的让人完全无法感知她此时的内心活动。她不光没有整理好自己的衣服,甚至都没又像很多女人那样用床单裹着自己的身体。女人只是用一条手臂挡在了自己的胸前,然後默默的看着天花板发呆。
我不知道说什麽,也无心再去欣赏女人赤裸的身体。然而我知道,此时刘忻媛的内心定然被我此时还要复杂,於是我几乎鼓起余力一般,说出来了我的目的。
「我想要知道,关於刘宪原跟刘宪中的真实关系。」
面对我的问题,阮凝秋其实早已经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但还是沈默了很久,才缓缓说道:「如果我告诉你们,我家过世的老爷跟刘宪中之间,其实没有任何的嫌隙。他们不光是有着亲兄弟之间的亲情,而且,还同样背负着只有革命者之间才能有的友情,你们会相信麽?」
我将信将疑的摇了摇头,女人的话语,听上去更像是一种试探。刘宪原当年利用钟琪的姨妈嫁祸刘宪中的秘密虽然没有最终被证实,但是通过这种种迹象,已经没有任何去怀疑的这其中的可能性。然而看到我的反应了之後,阮凝秋却没有理会我,而是看着刘忻媛问道:「你还记得,当年刘老太爷让你接手家族里的枪械厂生意的时候,给你说的话麽?」
听了女人的问题,刘忻媛有些惊讶,瞪着双眼看着阮凝秋。
女人叹了口气,说道:「当时刘太爷给你说的,你是否还记得,如果家族出现了重大的动乱,你要无条件保护好你的二哥,这一点,你不会忘了吧。」
「当然没有,」刘忻媛似乎明白女人的意思,急忙回到到:「就算是最近,我对二哥的行为再不解,但我绝对没有让任何人,」女人看了看我,接着说道:「包括他,作出伤害二哥的事情也不可以。」
「既然如此,你难道不好奇,为什麽你父亲会有这样的要求,难道说仅仅是因为他是一个失意之人?」显然,阮凝秋这样做的目的,并不是想听我们肯定或者否定的回答。她似乎有很多东西想要告诉我们一样,用这种方式,将我们的思绪带入到她的回忆节奏。
所以阮凝秋夜也没有等我们的答案,而是自言自语一般说道:「其实,自从刘家你们这代的长兄死後,关於刘家的继承权,就一直是刘老太爷的一块心病。一开始,他本来是想将家族大业传给纯良且睿智的老二,然而,当时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让他改变了主意,或者说是不得不改变主意。」
「就在你八岁那年,其实表面上风平浪静的刘家,发生了一次内乱。而这一次内乱的苗头,自然就是从你们现在应该是在苦苦调查的和衷社开始的。」女人的话,让我跟刘忻媛一脸震惊,她能知道我们在调查和衷社,就已经是十分让人起疑的事情,而更让人想不到的是,她竟然说刘家跟和衷社也有瓜葛。
「如果刘家跟和衷社没有关系,那你们刘家世代相传的那一件金玉翠蟾是从哪里来的?」女人之用了一句话,就道破了我们心中疑惑的关键疑惑所在。关於这件烟云十一式的来源,一向连刘忻媛自己都不知道。我曾经以为这是刘家曾经作为荒山教堂一站中的援助者得到的奖励,後来随着我们的调查,我们才知道这烟云十一式是和衷社核心管理层的身份信物。虽然知道了刘家曾经因为军火生意跟和衷社有过交集,但显然如果只是这个原因的话,也还不足以和衷社以如此重要的信物相托付。
「如果你们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那自然不会知道,那一次内乱,是从和衷社在刘家安排的一个卧底开始。而这个卧底,就是钟琪的姨妈钟茹。」这一次,阮凝秋看了一眼我们的反应,似乎是等我露出了更加疑惑的表情後她才说道:「你们以为,刘家只是跟和衷社有生意上的往来吗?你们错了,其实刘家,曾经也是和衷社的一脉。只是跟其他的那些因为哗变等原因退出和衷社有所区别的是,刘家很早就因为政见不和而自立门户。只是这麽多年,刘家虽然倾心商场,但一直到以老太爷为首上一代人,刘家的人都对和衷社心存眷恋的。如果小妹你还记得的话,你的爷爷在生前逢周一十五都喜欢穿白袍的吧。」
刘忻媛有点如梦初醒一般的点了点头,而看到她的反应,我也能想到,刘家以前应该是和衷社白衣党一支。只是时过境迁这麽久,她竟然把这个细节给忘了。或者说,是她不愿因相信这个事情的可能性。
「我曾经听你三哥给我说,刘家退出和衷社的时候,在社里的地位并不高。但後来刘家经过几代人的经营,在山城慢慢成为了第一集团之後,和衷社就自然会有人拉拢刘家的势力。你们忙碌这麽久,那和衷社两派分化的事情你们自然应该也知道了,而钟琪的姨妈,就是黑手团派来监视刘家的探子。其实从一开始,刘老太爷就知道她的身份,只是当时刘家已无争雄之心,老太爷将钟茹留在身边,其实也是为了通过钟茹将刘家的归隐之心传递给和衷社。」
「这一切,本来实在刘老太爷的完全掌控之中的,然而後来,我说了,是一件事情让当时家族陷入了巨大的危机。」阮凝秋看了刘忻媛一眼说道:「有的时候,传说未必都是假的。当时二哥跟钟茹之间产生感情的事情,是真的发生过的。然而当时二哥虽然跟钟茹有情,却存於礼,一直以家里的形象为先。但对钟茹来说,她就不像你二哥,事事先想着刘家了。当时为了逼迫二哥跟她私奔,她竟然威胁二哥说要将刘家的几条关键的生意线告诉和衷社。」
女人叹了口气,用一种无比惋惜的语气说道:「在当时,钟茹已经被这一段感情折磨疯了,所以才有这样的行为。然而其实在当时,二哥心里的痛苦,远比起钟茹还要强烈。那种左右仿徨的感觉,也许你是永远体会不到的。现在家里本来就乱,而你做的事情是正确的事,幸好,很多时候我们女人还不需要在家族跟情人之间做选择。」阮凝情的话,让刘忻媛哑口无言。
「但是,在当时,二哥面临的精神压力就不同了。重压之下的他,竟然真的动手杀了钟茹。这件事情,是二哥一辈子最大的伤疤,同时也是整个刘家觉得最亏欠二哥的事情。」阮凝秋收回了一直看着刘忻媛的眼神,这时才慢慢拉过床上的被子,将自己的身子包裹起来後,才斜眼看了我一下说道:「你以为的我家老爷用迷药构陷二哥的事情,不过是刘家为了打消和衷社疑虑而不得已的事。无论是二哥的装疯,还是老太爷提前做主把钟茹的侄女许给老爷,这都是刘家不得已的选择。你们刘家这一代的两兄弟,相互之间隔袍断义,不过是为了从和衷社保下你们的家业。至於退出山城的计划,其实早已经在老太爷的遗命中了。」
「既然这样的话,那三哥为什麽後来会娶钟琪呢?」刘忻媛好奇的问道。
「如果不这麽做,又怎麽打消和衷社的怀疑呢。」阮凝秋说道:「既然走了一个线人,那就要再来一个线人。」
「这麽说来,钟琪也是和衷社的人?」刘忻媛自言自语的叹息着,她在为自己的三哥叹息。没想到的是,在三哥的身上为了家族,竟然也有如此的苦楚。由阮凝秋嘴里所说的的故事,竟然跟她听说的丁伯的那个故事惊人的相似。只是跟丁伯在新婚後就失去了妻子相比,自己的三哥,竟然让这样的探子在自己身边生活了这麽多年。这其中的辛苦,是否跟自己的男人发现了那个女人背叛自己的时候一样让人伤心欲绝。
「这个判断,留给你们自己吧。」阮凝秋的话,打破了女人的思绪。虽然没有正面回答,但答案却已经显而易见。「不过可以多说一句,二哥已经知道了,那日五宝码头跟他有过一段邂逅的神秘君子是谁。」
女人的话,再次让我背心一凉。那日五宝码头夜探的整件事情,似乎在那之後就如同石沈大海。甚至是他花很大精力搞的那一种催情药物,我也只是在胡老三的山寨中稍微得到了一点线索。如果当时我的身份已经被对方认出,我可以有足够的理由相信,山水庄园的那一次嫁祸,就是柳皓等人借刀杀人的伎俩。
「夫人是如何知道此事的?」
「这个问题你很快就能得到答案,」阮凝秋又来了一个闪烁其词的答案道:「後天二哥就从汉口回来了,现在这个局势下,如果你们够胆直接去问二哥,我想,二哥也许会有兴趣告诉你们很多你们想象不到的事情的。」
「一个问题,」我终於忍不住问道:「听夫人如此说来,这些事情应该是刘家的绝密了,我想问问,这件事情在刘家一共还有多少人知道?」
阮凝秋听了我的话,嘴角一咧冷冷说道:「你其实是想问我,这样绝密的事情,就连小妹都不知道,我又是怎麽知道的吧。」女人很容易猜中我的心思,而我也没有反驳这个揣度。
「但我可以告诉你们的事,知道整个事情的,除了老太爷,二哥,老爷,我,就已经没有他人了,甚至连三叔都不知道这件事情。作为二哥亲生的父亲,三叔对於我家老爷的记恨,是真真正正的。要不,他也不至於等我家老爷一去世,就立即想要将他自己的儿子扶上位。」阮凝秋顿了顿,说道:「刘家这麽多是是非非,逃不开的,无非是一个情字。很多以为你们以为很复杂的事情,其实本质上只是一些很简单的事情。但只有一个情字,会让那些简单的事情变得异常复杂。」
「既然如此,」我问道:「那夫人对刘才的死怎麽看?」通常意义上,在一个大家族里,管家同样也是重要的机密收藏着。对他的死,也许阮凝秋能给我一些我们想不到的答案。
「他是个有情的人。」女人沈默了很久,才缓缓说了这句话。
「夫人是说,他是因为对钟琪有情而死?还是说是对其他人?」
「情有很多种,」说完这句让人费解的话後,阮凝秋看了我一眼,冷冷说道:「爱情是情,亲情也是情。欲望是情,无欲望也是情。关於刘管家,我只能说这几点,第一,他是个好管家,这麽多年对老爷,对刘家,都问心无愧。第二,他是一个可怜的人,可怜的并非是他一直被人利用,而是他明明知道很多真相,却只能选择一种伤害自己的方式。我说过,一切简单的事在情面前,就会变得很复杂。」
女人说完这番话,看了一言不发的刘忻媛一眼,又看了我一眼道:「好了,我话说完了,你可以出去了麽。」
我叹了口气,非常认真的对女人说了句:「事出无奈,今日造下的罪孽,不敢求夫人谅解,只希望等事情完後,再来向夫人恕罪。」
女人离开了卧室後,衣衫不整的我一直在宾馆的一个小房间里呆了半个多小时,才等来了刘忻媛。阮凝秋不愿意再让她送自己回家,於是刘忻媛只好让陈凤将阮凝秋送回去。而等我穿好了衣服後,女人才将我叫了下楼,然後开着车带着我离开。
我没有问女人要带我去哪里,此时她的内心,肯定比我现在还要难受。如果我是女人,我此时心里会有一种强烈的无力感,就好像是自己已经完全失去了辨别什麽是对,什麽是错的能力。今晚,她让我做了一件违背人伦的事情,而这件事情,作为始作俑者的她,比起执行者的我内心还要罪恶。我不知道阮凝球在跟刘忻媛分别的时候还说了什麽,但是我看得出,这个一向行事坚决果断的女人,内心也仿徨了。
「我是不是也疯了,」这是女人沈默了很久後,说的第一句话。虽然我已经预料到她会有这样的疑问,但是从离开酒店就开始想这个问题的答案的我,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去回答这个问题。
「谢谢。」这是我唯一能说的,也竟然是我第一次对女人说出这两个字。就连当初她将我从歌乐山的魔窟中救出来的时候,我都没有跟她说过这句话。
然而此时,女人却没有任何反应。为了我,她的牺牲到底意味着什麽,这是即使是凤巧爷那样精通万物价值的人也算不了的人情帐。旁边山城的喧嚣,此是缺反而就像是一个空寂的的世界,我的心中,竟然头一次泛起了一种好像是虚无,但又是纠结的感情。而这种感情,我原因为本不应该在我这样的一个复仇者身上出现。
「我现在只是希望,二哥做的那些事情,真能够向阮嫂子所形容的二哥那样,他是一个正派的人。」刘忻媛说道:「你知道,分别之前她跟我说了什麽话麽?她说因为有了黑暗,光明才会更加光明。因此,只有站在最黑暗角落里的人,才能看清别人心中到底有多少亮的东西。」
说完这句话後,女人跟我一起,陷入了一种沈默。汽车里鸦雀无声,一直到刘忻媛的汽车穿过喧嚣的街道,驶进了寂静的居民区,最後,再开进了一条漆黑的巷子。
虽然几乎伸手不见五指,但我却还认得出来,这个地方就是凤巧爷生前所经营的那个老凤记银铺所在的小街。只是随着凤家的人去楼空,本来就破旧的街道,似乎更少了一分生气。
我没有问刘忻媛为什麽会带我来这个地方,因为很快我已经得到了答案。当汽车的喇叭声在夜色中将沈寂的老凤记唤醒的时候,我在那块被人挪开的门版缝隙里,见到了东阳,也就是柴中石的身影。
跟上次见面的时候,他的脸上跟手上多了几处伤疤。这显然就是那一场大火留下来的。虽然隔了几个月再见面,但无论时他还是我,都已经经历过了生死。他还是用以前那种带着微笑的表情看着我,谦恭而有涵养。然而我却再也不敢用以前那样的心态面对他,即使他比我要小上近十岁,但这个笑容可掬的青年,在我面前却是如同有一种神秘的气场,让我的心跳也开始加速起来。
这是一种很奇特的感觉,即不是紧张,也不是兴奋。只是当两个别人眼里已经死了的人面对面的时候,总会有一种时空上的错落感。
「两位请坐,今天晚上,我们要说的事情也许会很多。」跟上次相比,此时的老凤记更加破败,桌椅上都布满了灰尘。只有我们面前的两把椅子勉强还算干净。看起来,他来这里也不过就是刚刚的事情。
「你是什麽时候加入和衷社的?」这是我的第一个问题,听上去似乎并不紧要的一个问题。
「生下来就是,」东阳说道:「和衷社是世袭,平日极少吸纳祖上没有和衷背景的成员入社,这一点先生应该是知道的吧。」东阳跟我说话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客气。
「这麽说来,你的父亲也是和衷社成员了?」
「是,但不全是。」东阳说道:「严格来说,家父只能算是和衷社的外线。家父曾经有一个师父,而我的这个师公,最近先生应该不少了解到他老人家的事迹吧。」
我点了点头说道:「你爹的师父是丁伯吧。」
东阳没有否认,自然也就等於承认。
「看起来,你的父亲跟凤巧爷,算是师兄弟了。」我说道:「难怪不得他们之间会有那麽深的瓜葛。你年纪轻轻,就在和衷社中间担任如此重要的职位,看起来,他们两在和衷社也是德高望重的辈分吧。」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事,」东阳摇了摇头,顿了顿说道:「先生许久不见,为什麽偏偏对这些陈年往事如此感兴趣呢?我原以为,先生会很迫切的想要知道,我是为什麽知道山水庄园上你定然会被截胡,而且还要被关押在歌乐山监狱。而我又为什麽请刘小姐,把你救出来麽?」
「你们需要在山城,找一个有足够实力,却又独立於山城既有的权利体系之外的人,来成为你们新的合作夥伴。」这是我经过了荣县之行,见到了梅姑,老赵叔,宋二爷等人之後,我已经得到了这个答案。
「一开始,我确实是有过这样的想法。」东阳说道:「而且不瞒你说,组织对於先生的兴趣,也是从我这里开始的。我本来是建议组织,利用你在警局的能力跟声望,还有你与生俱来的好奇心,来帮助我们调查黑手党那拨人搞的大烟跟文物的生意。当然,除了你之外,蓉城那边自然也有我们想要拉拢的对象。」
「这个人是李昂吧,」我见东阳点了点头,冷冷说道:「大家都知道了,你说得直接一点。」
「然而後来两件事情,让我们该变了主意,或者说是不得不改变主意。」东阳说道:「第一个,就是李昂为了调查大烟交易,自己来了山城,还认识了你。想必,你已经从李昂那里知道他跟家父曾经的主人李琛,以及李琛跟和衷社的关系了。不过恐怕有一件事情,李昂不会告诉你的。李琛虽然姓李,不过他也曾经用过一个姓赵的化名。你调查李琛贪腐案那麽久,却没想到他曾经还有一个身份,就是在三十年前的山城连环凶杀案中,那个为了替李志报仇,而化名成赵小伟,涉嫌杀害了梁永斌,并刺伤了丁伯的人。」
东阳的信息固然让我惊讶,但我知道,今天晚上定然还有更多让我惊讶的事情会水落石出。我努力的让自己的思绪平静下来,然後开始慢慢的重组着闹钟的碎片。终於,这些碎片就像是那些丁伯手中的烟云十一式一样,开始产生了彼此的联系。我一直只是知道李琛跟和衷社有关系,却没有想到那个曾经被我亲手送入监狱的人,竟然就是当年的化名成赵小伟的李志的儿子。这麽看来,我曾经无数次揣度下的李琛这个名字,说不定是他的真名。
「三十年前凶杀案的内幕,你们现在已经已经知道了。我说点後来的事情吧,随着丁伯的死,和衷社重新陷入了两派各自为政的情况。而涉嫌杀害梁永斌的赵小伟,也就是李琛,後来因为证据不足的原因,加上有人保释,背判了五年监禁,刑满後就释放了。等到他被保释出狱後,他的值了了保释他的人其实是黎楚雄。然而在当时,黎楚雄的女儿黎欣欣早已经在和衷社的利用之下,杀害了丁伯的同时自己也死在了当场。黎楚雄精明一生,却落得了如此下场。於是,他不光选择了原谅黎楚雄的同时,将黎楚雄暗中留给他的财产的一大半捐献给了爱国救亡组织。只剩下的一小半,则成为了他後面当上山城有名商人的本金,最终成为了家父一生的雇主。」
「然而这一切的事情,又怎麽会如此的简单。就在李琛出狱之後,和衷社的人就又找到了他。而这一次,找他的自然还是原来跟黎楚雄合作的那帮人,他们自然希望扶持有和衷社血统,毕竟曾经是白衣党一脉的李琛成为他们新的代理人。为此,他们甚至还向李琛透了一张他们正在经营的王牌,而这个人,就是後来的周敬尧。」
「周敬尧跟李琛之间的关系,到底是怎麽样的?」
「他们曾经亲如兄弟,李琛是在父亲死後,自己落难的时候遇到的周敬尧。而巧合的是,当时周敬尧正好是在外面游离,而且无独有偶的是周家指派陪伴他游离的人正好是当时栖身周家的丁伯。在发现了丁伯之後,李琛立即主动跟周敬尧交往。当时他的目的,自然是为了接近他身边的丁伯。而丁伯虽然能够看明白李琛当时的心思,却知道後辈的积怨已深,因此并没有揭破李琛的身份。也就是在这样的相互欺瞒之中,两人竟然成为了至交好友。」
「直到後来,山城的事情爆发,丁伯去世,而李琛锒铛入狱。再後来当和衷社那拨人告诉他,他们在经营周敬尧这一条线的时候,由於心里面的愧疚以及对这个朋友的关心,最终李琛答应了和衷社的条件,替他们在山城经营一些地下生意的同时,也加入了原本跟自己祖上针锋相对的黑手团。」
听了东阳所述,我若有所思的道:「看起来,你们白衣党虽然以商战闻名,但在山城这个圈子里,曹,周,李,三家已经尽数被黑手团那边拉拢。而你们所能倚靠的,就只有脱离了和衷社,却跟白衣党还保持关系的刘家。」
「先生所说的是实情,」即使东阳自己也不得不承认,随着刘家的退出,就算李家不复存在,黑手团缺紧紧的将曹,周这两家王牌在手上。只是让白衣党这些人心存一丝念想的,就是曹金山跟周敬尧这两人都是各怀鬼胎,他们不会那麽容易就这样一直黑手团合作的。这一阴一阳两人倘若联手起来,立即可以成为和衷社两派之外的第三股力量。所以白衣党采取的策略,一直是在暗中帮助这两家独立门户为主。
「所以,你们现在找到我,就是想利用我对这两家的熟悉情况的条件,让我替你们挑拨这两家跟黑手团的关系吧?」我大概猜到了东阳的心思。
然而没想到的是,当我话说完後,东阳却反而摇了摇头说道:「不,先生错了。」东阳看了看我,突然正色说道:「先生知道,为什麽我们白衣党偏偏要选择在现在这个时间里先後在你身边现身。」
「你说吧。」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已经做好了任何惊人可能性的思想准备,然而当东阳说完的时候,我还是有些意外。原来在三日之後,是和衷社的一个大日子。在当初林觉民建立和衷社的时候定下了一个规矩,每两年一次的初夏之日,是和衷社各堂口的集会时间。在这一天,无论平时行动如何分散,各堂口的堂主都要汇集到一些共商社中下一步的策略。
只是後来,随着和衷社内部的四分五裂,这样的机会已经荒废了很多年了。但在前不久,也就是山城开始出现动乱的时候,两边的管理者竟然决定了进行一次会谈。而这一次会谈的机会,两边自然都存有吞并对方的心思。
然而现在,如果论实力,白衣党是无论如何也跟黑手团无法抗衡。面对兵强马壮的对手,他们最终只能选择冒险将唯一的希望寄托在了我们身上。而他们给我们开出的条件,竟然是和衷社未来的指挥权。
「什麽?」东阳的话,别说我了,连一旁的刘忻媛都觉得不可思议。虽然从一开始,这一波白衣党的人就是就在像我们暗送秋波,但他们突然说要把白衣党指挥权交给我的时候,任谁听了都会觉得滑稽。
东阳没有理会我充满质疑甚至是嘲讽意味的笑声,反而心平气和的等我笑过了之後,他才缓缓挽起了自己的一条袍服袖子。就在他的袍服底下,我看到了一条让人觉得触目惊心的手臂。那是一片跟他脸上的伤疤一样的被火焰灼烧留下的印记,显然当时的那场大火,是真的几乎要了他的性命。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特别是当周敬尧的人想要杀死的的心情,但是…」我原以为,东阳这样做是因为复仇心切,但我话还没说完,就被东阳擡手打断了,他向我展示他这一条受伤的手臂,似乎另有目的。面对我的好奇心,东阳依然平静的说道:「先生不急,我给先生看我的这一条胳膊,并不是想要跟先生或周敬尧的事情。」
东阳顿了顿,看了看刘忻媛,又看了看我才接着说道:「有一个关於我的故事,不知道二位是否会有兴趣听。」
「嗯?」
「这是一个关於两代父子为了所谓的理想或者主义的故事,也是一个父亲为了恪守她的忠诚,宁可杀死自己亲生儿子的故事。」
东阳的话,再一次让让我费解,却又一次次的窒息。
乱世,永远会比你能够所想到的更可怕,因为除了那些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之外,在这个人的性命比起蝼蚁还要卑贱的岁月里,唯一能够支持人的,就是很多人心中的那种主义。这种看似虚无的东西,却支撑着一个个渺小的个体在这个无力的漩涡里面不断的挣紮,直到最後,大多数人得到的,注定只是被这个时代的洪流所撕碎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