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头的伤口泡在水中依然在汨汨不停的流血,红色的血花在水中化开变成一朵朵瑰丽的浮云。幕清幽整个人被潭水浸泡着,得不到半点活命的氧气。姣好的容貌已经泛起死寂的惨白,沈重的衣袂在冰蓝色的水液中却像是蝴蝶一般飘出优美的姿态……
她并不挣扎,任由自己放松身体,像一条安静的人鱼一样在深水中沈浮。
如果能就这样优美的死去,那她一定会感激上苍终於眷顾到了自己。
人生在世将会面临无数种逼近死亡边缘的可能,能为了自己的爱人而慷慨赴死,也总比她继续以美貌来祸害天下要好得多。
什麽皇甫赢、什麽皇甫玄紫、什麽神乐或是什麽其他的什麽男人。她已经厌倦了不断周旋在不同的身体之间做一个心事重重的娼妓……
苟延残喘到现在,她短暂而孤单的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莫过於这几天跟心智不清的魔夜风共同度过的日子。有快乐、有伤悲、有纵欲、有误会,但是酸的甜的苦的辣的咸的到最後却都让她的生命变得更加真实──至少这个魔夜风曾经真心爱过她,把她当做玻璃娃娃一般捧在手心里疼宠并且这一切都与她的容貌无关。
至少他承诺过要给她一个光明的未来。
至少,他的心里有她。
所以幕清幽愿意死,并且执迷不悔。
因为对於一个女人来说,再也没有什麽比得到一个男人的深爱而更加令人幸福和满足的了……
只不过,在慢慢呼出胸腔之中的最後一口气时,女人脑海中却仍然闪过一道刺眼的纯白──那就是,倘若魔夜风并没有因此而恢复记忆,那麽她的死就会不幸的沦为一场悲剧。
跳崖其实只是她无计可施之後孤注一掷的赌博。如若不是生离死别,那就断没有能真正一针见血的刺激到魔夜风的可能。但是要她真正的做到死绝,也就意味着她不能再亲自去验收赌博的成果。
这麽想着,幕清幽心中一冷,双眸慌乱的睁开,整个人都陷入仓皇的矛盾之中。
她的双手胡乱的划着水,但是寒冷的液体却像蚀骨的水银一样随着她嘴唇的开合而充盈进她的胸腔。水是最无情的自然,越是挣扎身体就越是下沈,到最後不得不掐住自己的喉咙以抗拒被水淹之时的痛苦。
他醒了没有?他醒了没有?他醒了没有……
幕清幽几乎要在淹死之前就将自己的喉咙扼断。
不安袭击了她的心头,让她忽然之间一点信心都消失得荡然无存。她好怕会是那种最坏的结局,她好怕自己死了之後没有恢复心智的魔夜风又落到那个司徒星儿的手里……
然而就在这时,幕清幽的眼前却恍惚看见一个男人正在用力的向她游过来……在除了蔚蓝还是蔚蓝的水底,对方的出现却带来身後耀眼的光晕,让人晕眩的宛如神冥降临。
“唔……嗯……”
男人越游越近,在她看清对方正是自己所担心的魔夜风之时,一条有力的臂膀便死死的缠住她,不顾一切的划着水将她往有岸的地方带去。
这一切来的太过突然,在呛了好几口水几乎快要昏过去的时刻,幕清幽仍然不信魔夜风这个家夥竟会随着她一起跳下悬崖。这跟她最初牺牲自己的设想完全不同,让她感动,也让她震惊。
两人互相缠抱着像游鱼一样花了好大的力气才勉强爬上了岸,幕清幽背脊抵着冰冷的岩石,喉咙中已经被呛得说不出半句话。然而救了她的男人却看上去并无大碍,除了湿漉漉的黑发,与一双过於幽深的黑眸之外,他看上去一切如常。
“嗯……呕……”
男人紧抿着薄唇,没有跟她多说一句话。双手紧按着她的小腹努力将被她喝下去的水压出来。
“呕……呕……”
持续干呕着,幕清幽无力的张着嘴唇让冰凉的潭水一口一口的沿着她脸颊的弧度流到身体外面。她那双迷朦的美眸却一瞬不瞬的紧盯着跪坐在自己面前的魔夜风。
“好些了吗,啊?”
男人轻打她的面颊,却收不到半句回答。
“唔……”
下一瞬间,魔夜风却已经捏住了幕清幽的鼻子将自己的薄唇重重的压在她的口唇之上为她人工度气。
“嗯……咳咳……咳咳……”
来来回回被男人灌了十几口新鲜空气,幕清幽这才算是救回了一条命。在对方的帮助下慢慢的撑起自己的身体坐了起来。
“你、你为什麽要跳……傻瓜……”
不断的轻喘着,幕清幽轻轻抓住魔夜风的手臂靠在他怀里虚弱的说道。
哪知对方却只是耐人寻味的看着她,黑眸之中闪烁的光芒充满了复杂。
过了一会儿,魔夜风突然勾唇一笑,手指轻托起了面前女人的下巴将自己的俊颜凑上──“好久不见了,小幽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