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州,地处长江中游,西接巴蜀、南接大江、东接江南,四通八达,为历代兵家必争之地,然而自“宁”宗与厉霸帮的斗争展开后,饱受战火摧残,除了数个大城外,其余大小市镇皆难逃洗劫的厄运,生活无以为继的荒民结党成贼,不论经济、民风皆大不如前。
途中三人不难察觉有官兵走过,还有的就是拖男带女的难民,风尘扑扑,分外强调了战争前的压迫气氛。?当然,一天李承言未救回女儿,一天战争也不会开始。
他们已经走了约十天的路途,沿途日间行车,夜间休息。
他们又依著计划将沐文宇乔装成一个破落世家公子、施欣琦为他妻子、卓梓灵则是他们的侍女。
沐文宇对这安排感到颇为惊讶,卓梓灵怎看也不像是他们的侍女。
驭手是一个哑的门人,只能以手势和他们沟通。
坐车虽然辛苦,但对于三人来说,较之练功练剑,这只属小儿科之极的苦。
当马车来到一处丛林密集的地带时,卓梓灵戴上了一道竹笠,掩著那容易引起注意的如花玉容,向沐文宇和施欣琦道:“我们三天后在江陵城会合吧!”
沐文宇经过二女的说明后,知道她是要先到五行庄位于荆州一带的一些秘密巢穴,拿取救人用的工具。
马车续行后,沐文宇暂时放下正事,目光落到车外不断转变著的风景。
然后发觉施欣琦正不住的打量自己,忍不住道:“师姊……”
施欣琦一双修长的美目仍是紧攫著他,笑道:“文宇真是越长越俊了哦!”
沐文宇不知她这话有何用心,也不知该怎样应付,不认识他的人可能会以为他是个不谙男女之事的新丁。
施欣琦又道:“来!过来让师姊看看你!”
沐文宇不由想到小时候她也喜欢这样,然后他的小脸就会被这个比他年长两年的师姊扭作一团,教他又痒又痛的啼笑皆非。
依言坐到她身旁,不由泛起熟悉的感觉,就像自己向若凝表白心迹那夜。
施欣琦的目光开始变化起来,一忽儿像个疼爱弟弟的姊姊、一忽儿像少女初遇相得的情郎。
沐文宇很少有这种近看这位美女师姊,此时不由抛却分什么男女之别的礼教之说,含蓄的欣赏著她的玉容。
她的肌肤及不上清儿的玲珑剔透,也不像若凝的白玉凝脂般的粉脸,但洁白胜雪,很难想像她是长期在奔波操劳之下成长的。
沐文宇被她看得有点不自然起来,试图岔开道:“我们还有多久才到江陵。”
施欣琦仍不放过他,随口答道:“大约十数天吧。”身子却靠得更近了,丰挺快要碰上了沐文宇的肩。
见他一脸不自然的神色,笑道:“怎么了,没给别的女孩这样看过吗?若凝从来没有这样看过你吗?”
沐文宇暗叫救命,难道师姊看上了自己?但想想又该?施欣琦忽地“噗哧”
娇笑了起来,道:“文宇原来定力这么差的!”
沐文宇尴尬道:“是的!我自问这方面的定力是差劲透顶。”
施欣琦又笑了一会,然后敛容认真的道:“文宇你要记著,女人的美色是很危险的武器,一个分神,就算你是天下第一的高手,也可能输得一塌糊涂,知道了吗?”
沐文宇颔首受教,然后又道:“可是像师姊这种美女,天下间恐怕也是寥寥可数吧?”
施欣琦“哎唷”一声,道:“小文宇原来这么懂讨人喜欢的,不过,天下间在美丽方面能胜过我的,其实还有很多……”
沐文宇追问道:“竟有此事?她们都是些什么人呢?”
施欣琦笑道:“说到美女便心动了吗?别忘了你的若凝啊!”
沐文宇耸肩道:“我只是好奇吧!”
施欣琦续道:“要告诉你也不难,可是你要先答我一个问题。”
沐文宇大奇,道:“问吧!”
施欣琦道:“五行庄中你认为最美的是谁?要说真话哦!”
沐文宇当然心中有数,沈吟片刻后答道:“该是清儿吧!”
施欣琦笑著点头道:“不过清儿在江湖名头不响,除了少数与我们五行庄有往来帮派外,认识她的人其实很少,否则该会被列入‘花榜’之中。”
沐文宇嘿然道:“花榜!现今是兵荒马乱的时期,那些好事之徒倒有这种闲情。”
施欣琦望著他道:“这是一群长居中原的世家公子所命名的,他们最喜谈论风花雪月、四处游荡,战争从来与他们扯不上关系。”?顿了顿又道:“花榜上的美女可说是五花八门,有的是名头响当当的侠女,有的则是三步不出家门的大家闰秀,有的则是行纵神秘的奇女子。”
说罢举起四只手指道:“花榜中最高位置的被称为‘四绝’,一个是侠剑庄庄主的千金梦月、一个是关中‘明’宗李迅的女儿缘玉、一个是飞云帮帮主韩翎雁、至于最后一个文宇则要小心了,她可是庄主的大仇家之一。”
沐文宇讶异道:“大仇家?”
施欣琦收回玉手道:“不错,她就是巫月教的木灵真,不单是绝色美女,更是绝顶高手,行踪诡秘,其母听说和庄主有过渊源,至于原因,则要庄主本人了。”
沐文宇道:“木灵真?好奇怪的姓名啊!”
施欣琦摇头道:“我们对她所知甚少,听说她只得十七岁,但不论天份、资质均无人能及,曾三次和庄主交手都能全身而退,当然,这或许只是庄主手下留情吧。”
沐文宇隐隐感到父亲的飘忽行踪与这个木灵真,二人的关系更是大不简单,非只是仇人那么简单。
施欣琦呼出一口气道:“其实花榜上共有二十四人,为何有这个总数我不知道,只知你的李颐真小姐也是其中一个。”
沐文宇皱眉道:“什么我的李颐真?”
施欣琦掩咀笑道:“听说李小姐其实不想嫁给许渊那家伙,说不定文宇英雄救美后,她会以身相许报答你呢!”
沐文宇没好气的道:“我累了!先睡了!”说罢坐回自己的一边,闭目静养。
施欣琦也不再说话,学他般晋入了心如止水的禅定状态。
过了不知多久,太阳日渐西斜,大地在残阳的映照下化作橙黄色。
沐文宇忽地心中一动,感觉到有数股力量正向他们的车子移近。
经玄女真气的改造后,他对真劲流动的先天灵觉大幅提升,不由心中想起妹子清儿,唉,这可是自己和她从小以来最长的一次分别啊!
“你感觉到?”施欣琦不知何时已站了起来,透过帘幕观察外面的情况,见沐文宇忽有所动,眼睛却没有睁开,不由奇道。
沐文宇睁开双目,眼中射出锐利的神光,缓缓的点了点头。
施欣琦道:“该是厉霸帮的人,我们要装作武功低微,以免惹起对方警觉。”
又道:“他们有轻功的高手,该是探子斥侯一类的人。”
沐文宇掌握到她的意思,又点了点头。
施欣琦见他神态从容,一点也不像初出江湖的小子,心中一赞。
“停车!”数名腰佩长刀的大汉截著车子,喝道。
施欣琦低声道:“我们是来自巴郡的夫妻,到江陵寻一个失散的亲人,没有门派。用银子打发他们。”说罢将数个银元塞进他怀里。
沐文宇缓缓从车上下来,故意令自己开门的手微微抖震,扮作诚惶诚恐的道:“几……几位大爷,有……有什么事呢?为何要截下我们的车子?”
车上的施欣琦差些儿便笑了出来,这小子还挺会装的呀!
为首的大汉戟指道:“你们是那里人?要到哪里去?”
沐文宇心中其实颇为紧张,神态却恭敬的道:“我们是巴蜀人,要到江陵去寻一个失散了的兄弟。”
大汉目光落在车厢上,眯起双眼道:“车上有什么人?”
沐文宇暗怒,他对这种审问的语气颇为反感,垂著头道:“是内子。”
这年代十四五岁已是适婚之年,沐文宇可装作有妇之夫并不稀奇,(事实上他早就有了嘛……)
大汉目光回到他身上,冷冷道:“叫她下车!”
沐文宇虽然很想一拳把他打个四脚朝天,却沉住气向车上的施欣琦道:“娟儿,你下来吧。”
穿著一身巴蜀女性喜穿袍服的施欣琦盈盈走下,目光带点惊惶恐惧,来到沐文宇身后,不敢碰触那几个大汉的目光。
沐文宇见他们目不转睛的盯著施欣琦,心中叫苦,若他们见色起心该怎么办呢?
幸好大汉终于收回了目光,却向身后的手下道:“搜车!”
帮会在地方上俨如一个政府,各有自己一套管治的方法,像厉霸帮则奉行高压统治,人身的自由是不被容许。
二人果然早有准备,不怕他的搜查。
“老大!什么也没有找到!”大汉的三名手下很快便下了车道。
大汉又望了施欣琦一眼,然后向沐文宇道:“你这小子运道还真不错……哼!?走吧!”
沐文宇临上车还不忘向几个大汉来个拱手作别,可谓“交足戏”。
车又再开,沐文宇也松了口气,才关上车门,施欣琦竟凑过红唇,在他脸上重重的印上一口,娇笑道:“文宇做得很好,这是奖励喔!”
给这美女师姊赏一香吻,沐文宇一阵心醉,想起刚才的情况,叹道:“若果刚才那几个家伙想对你施暴,那该怎么办?”
施欣琦望著他淡淡道:“当然要杀了他们啰!”
沐文宇一呆,他此生确是从未杀过人,连伤人也不曾试过,可是眼前的现实,却是不得不为之。
施欣琦看他神色便知他心事,沉声道:“现在不是在庄中,以后的每次交手也将是生死相斗,不是他死、便是你亡,文宇对待敌人切不可以手下留情,否则吃亏的只会是你。”
沐文宇脸色沉重的略一点头。
施欣琦旋又笑道:“文宇有好心肠是件好事哩,若你听到杀人立即眉飞色舞我才害怕呢!”
沐文宇不由想起火经中能令人杀意暴盛的心法,说不定到自己下不了手时用得著它。
唉!夺人性命,不论对象是谁也好,对他来说也是沉重的心理负担。
他办得到吗?